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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外婆坐在最上頭,每當這時候,她有種自己是地主婆的錯覺。辛勞了大半輩佚?子, 老伴也早早走了, 是時候享兒女的福了。

輪到三個表姊妹坐了,老太太手一指叫她們坐在全是菜的那一邊, 放了五花肉、雞湯這邊得留給大孫子。

其實按照以前的規矩, 女孩子們是不許上桌的,隻有男孩兒能坐上來。女孩子得在灶間吃飯, 葷菜也是沒得吃的, 不過現在新社會了,早就不講究老一套,但是錢老太覺得女娃吃肉沒用,不如把肉都留給她的大孫子們。

兒媳婦為人處世啥的先不說, 錢老太覺得對方最好地方就是給老錢家生了一對大胖孫子。當然了,她養孫子也養的挺好的,兩個都胖嘟嘟的,走出來光看著就覺得喜慶。

錢進、錢寶兩個小子, 才十歲已經有一百多斤了,壯的小牛犢子似的, 走起路來臉上的肉一抖一抖。、

他倆給錢老太熏陶過了,完全沒有要讓著女孩子, 或是尊老愛幼的想法。錢老太喊了一聲, 長輩們都還沒坐呢, 兩個小牛犢子“咚咚咚”地跑過來, 屁股一抬就要往錢老太指著的方向坐。

程曉珍眼疾手快, 拉了一把椅子, 兩個小胖子摔了個屁股蹲。

“等會兒再坐,叫長輩們先。尤其是你們的媽媽,大舅媽忙活一早上了,這個位置我看應大舅媽坐。彆的人你們可以無所謂,但是要向著自己的媽知道嗎?”

眼見兩個寶貝兒子摔了個屁股蹲,大舅媽蔡春花心裡本來有些不高興,但聽程曉珍教孩子們要知道心疼媽媽,那點不高興馬上煙消雲散了。

要不說曉珍是大學生呢,這思想、這覺悟,以後還是要讓孩子們跟曉珍多接觸。

蔡春花將手擦乾淨,招呼曉珍坐在錢老太指著的位置上,“給我們的大學生坐,難得來舅媽家彆客氣啊。”

程曉珍脆生生的應了,還拉了張悅、李紅玉一把。“大家都坐,彆客氣。”

張悅不大好意思,給程曉珍拽了兩下才坐下來。李紅玉則是直接無視她媽的冷臉,緊挨著程曉珍坐了。

蔡春花本來隻想叫程曉珍一個人坐的,另外兩個到底是侄女,坐都坐了,總不能叫她們站起來。

錢素梅笑著說了幾句彆的事,眾人被轉移了主意力,也就沒在揪著這事。

兩個小胖子被搶了位置當然不高興,當時沒說什麼,吃過飯,見小姊妹三個站在院子裡看雞鴨,兄弟兩個對視一眼,拿出自己積攢的摔炮,對著三個姐姐一通猛砸。

張悅給嚇了一跳,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給燙了一個洞。

她當即就哭了:“俆重軍和他媽媽約我明天見麵,我衣服這樣了,明兒個穿什麼......”

姑娘都好臉麵,本來過年去未來婆家沒有新衣裳穿,已經夠讓張悅覺得沒麵子了,如今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成了這樣,她明天怎麼好意思上門。

大舅媽蔡春花從裡屋聽見動靜,不好意思道:“悅悅,你彆生弟弟們的氣,他們還小呢,不懂事。”

錢老太瞧在眼裡,數落大舅媽:“錢進、錢寶才多大,他們就覺得好玩,也是幾個姐姐不懂事,不知道領著弟弟玩。”

程曉珍腦門一抽一抽的去,老太太的腦子仿佛裹著裹腳布,大清朝都滅亡許多年了,腦子裡全是老封建。

程曉珍拉著兩個姐妹:“走!我們去小賣部,我帶你們出氣去!”

張悅還沒弄懂到底要怎樣出氣,就聽見曉珍財大氣粗的對著小賣部的老板說,“你們店的摔炮,我全包了,點一點多少錢吧。”

張悅:“曉、曉珍,你要這麼多摔炮乾嘛?你給了錢進錢寶,他們也不會感謝你的。”

“才不是呢,大表姐,我看二表姐是留著自己玩。”李紅玉不知道想到什麼好玩的事了,笑的像一隻偷腥的貓。

曉珍揉揉她的腦袋,和張悅解釋:“沒錯,不過不是我自己玩,而是我們一起玩!”

張悅還是不懂。

她早就過了玩摔炮的年紀了,而且這玩意兒剛把她的衣服燒了個洞,她對這個天然沒好感。

不過張悅老實慣了,一般不會反駁彆人說的話。

村裡消費低,老板進貨都是每樣進一點兒,所有的摔炮加起來總共才五塊八,這對於孩子們來說可是一筆巨款了,對於程曉珍其實是毛毛雨。

張悅還是有些害怕,“你一下子花這麼多錢,阿姨不會說你嗎?”

“不會!我自己掙的,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姐,其實你也早就掙錢了,而且你馬上要嫁人,為什麼還要把工資全交給你媽?”

張悅有工作,她一直學的護理,雖然才初中畢業,但她婆家很有些門路,還沒結婚就幫著張悅弄到衛生站裡工作去了,每個月二十幾塊錢呢!

不過張悅上了半年班,自己身上還是一點錢都沒有,所有的工資都進了的她媽的口袋,過年的時候用來給外婆家這邊一家老小買衣服了。

說起這事張悅心裡也有氣,可她媽說了,她家沒有弟弟,錢進錢寶是男娃,表弟也是弟,現在對他們好一點,等她嫁人以後弟弟們會給自己撐腰。

撐腰張悅沒瞧見,給她衣服燒洞張悅瞧的真真的。

錢進錢寶這樣,以後她娘家要是真有什麼事兒,錢進錢寶會管自己這個表姐嗎?

大姨對張悅說的話,正是上輩子錢老太對程曉珍說的話。

上輩子王家出事以後,錢進錢寶彆說撐腰了,連王家的門都沒登過,後來王誌華家暴她,程誠叫了錢進錢寶一起壯膽,錢進錢寶沒來,都推說家裡有事。

也正因為當時程誠一個人來的,才單方麵給王誌華的狐朋狗友碾壓,打殘了一條腿。

“姐,凡事彆指望彆人,錢進錢寶這樣,你覺得他們靠得住嗎?”

程曉珍也知道大表姐長期讓大姨洗腦,一下子很難轉變想法,她隻能先提一句,在張悅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說話間,程曉珍要買的摔炮都已經買好了,整整四大盒每一盒都有成年人的巴掌那麼大,四盒抱在手裡還挺沉。程曉珍給張悅、李紅玉一人分了一盒,“等會兒跟著我,看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

張悅:“曉珍,我不想玩這個......”

李紅玉:“姐,你彆這麼掃興嘛,看二表姐的意思應該會很好玩誒!”

錢進錢寶兩個臭小子,吃飽了,嘴一抹,跑去和村裡的小夥伴們玩乾仗遊戲,看見程曉珍手裡抱著的摔炮,眼睛一轉跟了上來。

錢進大手一揮:“二表姐,你要是把這些摔炮都給我們玩,我就不計較你剛才搶我們座位的事了。”

錢寶吸了吸鼻涕說,“沒錯,等以後你也嫁人了,我和我哥會給你們撐腰的!但你要是不給我們,我現在就去找奶奶告狀!”

這娃顯然已經聽大人說了太多次,才十歲的人,這種話已經信手拈來。

“哦”程曉珍應了一聲,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錢寶在二表姐跟前吃了癟,馬上去找大表姐,張悅心軟,錢進錢寶倆兄弟把她吃的死死的。

果然錢寶不過威脅了兩句,張悅還真有把摔炮遞過去的意思。

氣得李紅玉直跺腳:“大表姐,你怎麼這樣?再說了,這個又不是你買的,要給也要得到二表姐允許。”

張悅一想也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來。

“曉珍,你看行嗎?”

程曉珍說:“當然不行,你以為我買來是乾嘛用的?大表姐,你有沒有想過錢進錢寶為什麼敢砸你,卻不敢砸我和紅玉。你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出了事情我擔著。”

程曉珍明明是笑著的,說起話來語氣卻格外冷。-思-兔-在-線-閱-讀-

錢進錢寶這對雙胞胎和上輩子一樣,好吃懶做,專撿軟柿子捏,程曉珍早就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了。以前聽說錢進錢寶欺負村裡的小孩,叫人家喝他們的尿,老太太說不是錢進錢寶會做出來的事,現在一看,確實是他們會做的。小時候不管,以後長大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程曉珍舉起摔炮,對著兩個臭孩子的腳邊砸了過去。

“劈裡啪啦“一陣響,錢寶嚇了一跳,弄明白發生啥事以後,倒是想回屋告狀,回去的路也給攔住了,腳邊炮仗響個不停,他再熊也沒勇氣跨過去。

程曉珍:“摔炮仗摔的這麼起勁,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呢!”

邊上錢進也一下愣住了,等反應過來要去告狀的時候,腳邊也響起了摔炮聲,李紅玉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砸的他吱哇亂叫。

程曉珍見張悅還傻乎乎站著,邊說:“大表姐,等我們把摔炮用完了,這倆小子肯定會回去告狀,不如......”

張悅心一橫,打開小炮仗的盒子一通亂砸。

本來她是有點害怕這玩意兒的,玩著玩著竟然察覺到了快樂,一盒結束,還從程曉珍那兒又抓了一把過來。

等大人們察覺從屋裡出來,炮仗早就用完了,兩個小胖子嚇得尿了一□□,倒是想去告狀,可是腿軟爬不起來。

蔡春花氣死了,一手拉著一個兒子斥罵:“程曉珍!你就是這樣當姐姐的?看把兩個弟弟給嚇的,晚上要做噩夢的!”

程曉珍無所謂的聳聳肩,“大舅媽不是您說的嗎?他們喜歡玩摔炮,我就買了和他們一起玩咯。你看,現在是不是乖多了?”

錢老太:“乖個屁!曉珍你平時怎麼鬨,外婆都能忍你,但你怎麼能欺負你的弟弟們呢?你好歹是當姐姐的......”

“當姐姐怎麼了?當姐姐就隻能被欺負,不能反抗是不是?當姐姐的就活該給弟弟燒了衣服不能哭,以後長大了還要繼續給弟弟和弟弟的孩子們吸血是不是?”

“外婆,現在都提倡男女平等了,我看你這覺悟不行啊,萬一給人抓去勞動改造......”

錢外婆親眼見證了最動亂的年代,對於“勞動改造”四個字天然就有陰影,程曉珍這麼說唬了她一大跳。

“你、你說什麼呢!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就是跟家裡人這麼說說......”

程曉珍截斷她的話:“是一家人就彆說什麼弟弟不弟弟了,要想姐姐疼,首先就得學會怎麼當個好弟弟。”

錢老太氣死了,她想反駁程曉珍說的話,但反駁沒用,人家根本不聽。

錢老太憋了半天隻憋出來一句:“那你們走吧,下次彆來看我了,少來看我幾次,我還能多活幾年。”

張悅以為被人當眾攆著走,程曉珍心裡肯定不舒服了。

沒想到表妹臉上始終笑眯眯的,脆生生的應了一句:“成啊,外婆,那你就自己好好休息啦,明年後年大後年我們可就都不來了。你有事也彆去縣城裡找我們去,要不咱就當斷了這份親?”

錢外婆怎麼肯?

大女兒是所有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