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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真當自己是顆蔥了。

要不是為了打聽劉莉莉學校和專業,她才不費這麼大周折呢!

說起來也不知道劉家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對外將女兒的學校和專業捂的嚴嚴實實,就連以前和劉莉莉玩的很好的張紅,也完全不知道對方在京市哪裡。

京市那麼大,學校那麼多,沒有確切的消息,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眼下知道學校和專業就好辦多了。

*

郵電局門口,有個長相格外出眾的小姑娘正在打電話,她身後還排了好幾個人,大多是男同誌。平時不耐煩的男人,這會兒倒是安分了不少。一個個斯文有禮,活像是大學生,把櫃台上的大姐瞧得險些沒笑出來。

“......謝老師,這個事情麻煩你了......回頭,我要是有機會去京市的話,再請您吃飯。”程曉珍拿著電話認認真真的說。

那邊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程曉珍輕笑了一下。

原本排隊明麵上等著打電話,其實在偷偷觀察她的那些人,被狠狠晃了一下神。

程曉珍似有所覺的回頭看了眼,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見她似乎要掛電話了,緊跟著排在她身後的人,還問能不能和程曉珍能不能跟她談對象。

電話的另一頭,謝雲蔚的臉色瞬間變的難看起來,想提點程曉珍幾句,先前她還差點跳入火坑,如果這次非要再找個人,最好還是進了大學再說。

但又怕她覺得自己囉嗦,猶豫之間,對麵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聽著聽筒那邊的“嘟——嘟——”聲,謝雲蔚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

“老謝,你不是吧,我就是跟你借幾張棉花票,下個月就還你了,反應這麼大的嗎?”

謝雲蔚氣鼓鼓的從兜裡掏出一把票證,一股腦推過去:“你要哪些,隨便挑吧,我有事出個門。”

張立民:“嗯???同誌們,你們覺不覺得老謝不對勁?”

“早就不對勁了,也就是你才發現!”

“嘿,你們倒是給我說說啊!”

......

另一頭程曉珍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對方,她暫時沒有想要處對象的意識,上輩子的婚姻且不夠糟心的,怎麼會想要再次踏入火坑?

“喲,要不怎麼說還是你魅力大呢!瞧瞧,給我發現了什麼!”

程曉珍一轉頭,正巧同張紅的眼神對上,對方眼底促狹都快漫出來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共同經曆了王誌華的事,張紅現在對她倒是有幾分朋友的意思了。

張紅:“走走走,柳枝正滿世界找你呢!”

“找我乾嘛!”

“請你吃飯唄!她才從農場回來,聽說你的事,就想找你敘敘舊,你以前不是和柳枝玩的最好?!”

柳枝啊,程曉珍想了想,那也是個苦命的姑娘。

第17章 舊友

柳家姊妹多,柳枝排行老三,和張紅、程曉珍同歲,不過和兩人不一樣的是——柳枝是唯一一個筒子樓這一片下鄉的姑娘。

下鄉潮興起的時候,柳枝13歲,剛上初中。

當時的說法是但凡有適齡的青年,且沒有工作的,每家都要出一個下鄉。

按說柳枝上頭有個哥哥、姐姐,又都還沒工作,年紀也合適,怎麼著都該輪到這兩個人中間的一個。可也不知道柳枝媽怎麼想的,跳過了兩個年紀大的,反倒讓年紀最小的下了鄉。

程曉珍和張紅家隻有哥哥年紀合適,不過兩人當時已經在廠裡工作了,不符合條件,她們倆呢則因為年紀過小,逃過一劫。

程曉珍記得上輩子知青返潮開始,柳枝也回城了,不過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還帶著一個莊稼漢和一個孩子。

“曉珍!這裡!!”

柳枝穿著幾年前的大花棉襖,長長的頭發盤在腦後,看見程曉珍過來,手晃得起勁兒。

幾年不見,柳枝變得又黑又瘦,笑起來臉上仍舊有兩個梨渦,不過程曉珍總覺得這對梨渦跟從前比癟了不少。她邊上站著一個老實巴交的局促男人,手裡還牽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

柳枝彎腰將孩子抱起來,讓他叫程曉珍姨姨。

孩子還不對叫人呢,張了張嘴巴啊哦兩聲,程曉珍還挺配合的應了一句。

她兜裡沒有糖,順手摸了一塊錢出來,塞孩子口袋。

柳枝的男人推拒的厲害,嘴裡說的方言程曉珍一句都沒聽懂,不過她態度很強硬:“給孩子的見麵禮。”

柳枝摸了摸孩子細軟的頭發,和老同學道謝。

張紅以前和柳枝關係平平,但也跟著給了一塊錢見麵禮,她嘴快,又毒,說起話絲毫不顧及柳枝自尊心:“你是下鄉去了,不是去充、軍,怎麼就黑瘦成這樣?”

“那、那裡比較窮,收成又不好......”柳枝結結巴巴的說。

柳枝下鄉的地方在川藏一帶,特彆偏遠,海拔又高,農作物不好成活。

倒是人人家中都養牛羊,不過那些牛羊不是給他們吃的,養大以後得交到生產大隊完成生產指標。柳枝倒也吃過兩次牛,可那都是無故早死的病牛。

程曉珍淡淡的瞥了張紅一眼,張紅很識趣的閉了嘴。

光看柳枝糙的不正常的臉頰,也知道她過得不大好,要是真的好,怎麼會帶著男人孩子千裡迢迢來金河縣。

柳枝:“......我本來想,來了就不走了,我們那兒就沒個念書的地兒......咱們大人苦點就算了,我不想兒子也過得那麼苦。不過......”

天知道柳枝收到消息能回城的時候,有多開心。

本來她和當地人結合了,是沒資格回去的,柳枝的婆婆是個聰明人,也想讓孫子過好日子,打點了又打點,柳枝的才能帶著轉戶籍的證明、介紹信,和男人孩子從川藏出來。

柳枝滿心以為街道辦或許會難接受她,家裡人總會幫她想辦法的,哪知道她家早就沒有她下腳的地方了。

柳枝媽給了點錢票,直說家裡沒地方住,叫她回婆家。

那語氣和態度,活像是打發叫花子。

柳枝:“我想想也是自己天真,當初我娘答應我,等她退下來工作就給我,畢竟我給家裡下過鄉,是有功勞的。我當時就信了,哪知道我娘早就退下來了,工作直接給了嫂子,想都沒想我這個在外下鄉的女兒......”

柳枝的男人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落寞,又黑又糙的手掌,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柳枝轉過頭,給了她男人一個笑臉。

說話間,點的菜已經上齊了。

國營飯店的服務員端了一盆白菜炒肉、一盆炒肥腸還有一個醋溜土豆絲過來,個個分量十足,看得柳枝懷裡的小家夥都流口水了。

柳枝吸吸鼻子笑著招呼兩人:“快嘗嘗、快嘗嘗,我這不是趕著要走了嗎,想著還沒和曉珍好好聚過,我結婚的時候曉珍倒是送了好些票證給我,索性請你們吃頓飯吧,下回再見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她男人也笑著把菜往兩人跟前推一推。

柳枝能回城,還帶上了丈夫和孩子,想來是想呆在城裡的,不過她娘家沒給他們容身之處。

來去匆匆的,虧得她還記得要請老同學吃飯。

張紅聽了有些來氣:“你偶爾也硬氣點!不為了你自己,就當為了孩子?本來就該你呆在城裡的,結果你替柳葉、柳樹下了鄉,好容易回來了,娘家連待都不給你們待?”∫思∫兔∫網∫

“我家要是敢這樣對我,我早鬨起來了,反正我沒好日子過,誰都彆想過好日子!”

張紅就是性格太潑辣,石全勝的媽看著麵團,實則內裡刁,上輩子張紅可沒少吃她婆婆的暗虧。

柳枝呢,麵上軟、實則更軟,給家裡吃的死死的,一輩子沒進城。

現在年紀輕,身上還帶著幾分少女的鮮活,日子一久,年紀比看上去要老不少。

從前,程曉珍帶著琳琳回娘家的時候,還聽錢素梅說柳枝的男人去山裡碰見了雪崩,人沒了,柳枝當時肚子裡還懷著孩子......應該是日子過的實在難了,柳枝寫了信回來和娘家求助,要不是蔣奶奶順嘴問了,柳枝媽還瞞著呢。

錢素梅還問程曉珍,有沒有琳琳小時候的舊衣服、尿芥子之類的,大家夥收拾一包,給柳枝寄過去......

看著跟前柳枝鮮活的臉,程曉珍頭一次覺得張紅說的不錯,“你是該硬氣點!彆人搶你的東西,你怎麼就不知道搶回來?”

張紅笑著調侃:“你這還是第一次沒跟我唱反調。”

程曉珍懶得搭理她,隻問柳枝:“你想好要回去了?”

柳枝沉默了一會兒沒吭聲,她當然是不想,可她不想有什麼用?

“我娘倒是給了我一點錢,但她也說了,家裡沒地方、住不下。”

“這回走了,下次再想回來可不容易。”

“沒事,俺男人是個好人,婆婆待我也挺好的,不至於餓肚子。”柳枝臉上笑著,嘴裡直發苦。

她心裡何嘗不知道這點,就是因為知道的太清楚了,才想著臨走請老同學吃頓飯。

程曉珍沒再說話,她默不吭聲的吃著菜。

柳枝是知青,程曉珍看她手續挺齊全的,要是有地方接收,應該不難轉回來。

現在孩子的戶口都跟著媽,柳枝的戶口一轉,她孩子也就能得一個城市戶口。

可彆看不上這麼個小小的城市戶口,有沒有戶口決定著孩子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再過兩年,農轉非抓的緊了,農村的想要一個城鎮戶口難於登天。

這頓飯大家都吃的有些沒滋沒味,那孩子倒也乖,他爸給他喂什麼他就吃什麼,一點不挑嘴.偶爾他們說話,男娃就頂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偷偷看過來,看著彆提多乖了!

看著孩子,程曉珍又想起琳琳了。

不是她愛管閒事,也不是她同情心泛濫。而是她希望當自己善待彆人家的孩子的時候,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琳琳也能被善待。

這麼一想,程曉珍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走吧,今天先去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我送你們走。”

柳枝說是要走,程曉珍卻先她一步拎起了柳枝的行李袋。柳枝的男人伸手想要拿回來,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沒敢碰。

張紅也鬨不明白程曉珍想乾嘛,不過也知道柳枝這回一走,下回再見麵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好了。

柳枝眼睜睜看著程曉珍了招待所程曉珍交了房費,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隻得憋回去。

回去的路上,張紅問:“曉珍,你想乾嘛?柳枝聽可憐的,她孩子也可憐。但是城裡確實沒放住,就算柳枝的戶口轉過來了,隻有她一個人有糧食本有什麼用,她家還有兩張嘴要吃飯呢!”

程曉珍想說,隻要留在城裡,有手有腳就一定能過得下去。可一旦,走了,再回來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