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看著更瘦了。剛才程曉珍注意到他眼睛底下有一大圈烏青,想來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就像她說的,她的事情和謝雲蔚無關,謝雲蔚的事也和她無關。
不過謝雲蔚就是謝雲蔚,無論處在何種境地,還是和從前一樣吸引人。就剛才從這兒走到校門口的那點功夫,過往的人都偷摸看他。
謝雲蔚長得好看,在他下放到這裡當老師時,程曉珍就知道了。
程曉珍那個時候已經念高中了,謝雲蔚是教務處的老師,兩人偶然有過幾次交集,在交談中程曉珍發現謝雲蔚是個很有才華的人,眼界很開闊,他說的外麵的世界是她從不曾去過的。
大概從那時起,考大學,走出清水縣的念頭,就已經在程曉珍的腦子裡生根發芽了。
可惜,成績一向很好的程曉珍在高考中慘敗收場,她當時真的很崩潰,第一時間想要寫信給謝雲蔚,希望得到他的寬慰或是鼓勵......
程曉珍慢慢往檔案室走,即便過去了這麼久,也依舊記得信裡的內容。
謝雲蔚說,沒考上也沒事,找個人嫁了對女孩子來說是一樣的。
謝雲蔚說,高考是對一個人學習水平的最好印證,也許她根本就不是學習的料......
當時她本就彷徨無措,身邊最有學問、見識最廣的人,便是已經調職回去的謝雲蔚。她滿懷期待寫信,結果謝老師勸她嫁人......
程曉珍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也許真的如謝老師所說,她壓根就不是讀書的料?
後麵她便聽從家人安排,嫁給了王誌華。
嚴格的說事情壓根怪不到謝雲蔚頭上,他隻是說了和彆人一樣的話而已,是她自己傻,將他的話奉為圭臬,然後一腳跨進了火坑......
*
“過來調檔案的?叫什麼名兒?”
不是上課時間,學校裡根本沒什麼人,值班室僅有兩個老師在。
程曉珍一出現,兩個女老師便在第一時間看見了她。
這個女同學長得實在太有辨識度了,好像是畫報上的明星走到了現實中,讓人不自覺地想看她。
程曉珍將名字報上,眼睛並沒有四處亂看,規矩沉靜的樣子引人好感。
“程曉珍?我記得你,難怪這麼眼熟。你成績挺好的,怎麼這次也沒考上?”
說話的老師姓陳,在教務處工作,對於學校裡每年高三有哪些成績好的學生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對程曉珍印象深刻,一方麵是因為這姑娘長得好看,哪怕放在人堆裡,一眼就能看見。再一個就是成績好,程曉珍的成績好到每回考試都名列前茅,雖然距離高考成績已經過去小半年了,陳老師還是替程曉珍覺得惋惜。
程曉珍點頭:“嗯,大概是發揮失常了吧?”
說起高考失利,大部分都要哭一鼻子,這姑娘卻一如既往的冷靜,陳老師看出她眼神裡果敢堅毅,暗暗點頭。
失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沒有來的勇氣。
陳老師一下子對程曉珍觀感極好,語氣都跟著溫和了很多:“走吧,我跟你去檔案室走一趟。等你把檔案調出去,報個考前衝刺班,安安心心複習。按照你的水平,老師覺得你沒問題。”
陳老師說的大概也是當老師的套話,卻讓程曉珍大感安慰。
上輩子她確實成績很好,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可她已經許久不拿書本,要重新撿起來並不輕鬆。她雖然有決心,但也要花費大量功夫。
陳老師的話讓至少安慰了她,總好過謝雲蔚勸她找個人嫁了的說辭......
程曉珍重重吐出一口氣,把謝雲蔚從腦子裡扔出去。
......
檔案裡資料多的能堆成山,得虧陳老師來了,要不然程曉珍即便想找,也摸不著頭腦。
如今學校檔案對於要考試的學生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但凡要參加高考,一定是查過檔案以後,確認無誤,才會將準考證批下來。
等於說,沒有檔案就沒有準考證。
一般來說,檔案調走有兩種情況:一、學生考上了更高級彆的學府,升學時將檔案調出去。二、學生準備辦理入職,工作單位對檔案有需求。
也不是所有的工作都需要檔案的,臨時工一般不需要。
檔案室裡的資料,都是曆屆學生遺留下來的,沒有考試需求,也沒有入職需求,檔案沒人拿就會一直留在檔案室。
陳老師將挨個櫃子翻了一遍,甚至連櫃子底下都仔細檢查過了,眉頭卻越皺越緊。
程曉珍看著她,心裡有種不安彌漫開,“陳老師,怎麼了?”
陳老師:“這裡沒你的檔案。”
見程曉珍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陳老師安撫道:“倒是可以重辦,不過得好幾個月。”
現在重建檔案格外麻煩,各項手續都要齊全,還要來來回回填資料,一套流暢走下來得到明年了。到時離高考隻差個把月,恐怕會影響考生的情緒。
程曉珍:“老師,我不怕麻煩!”
陳老師還以為她要打退堂鼓了,畢竟女孩子沒考上大學草草嫁人的大有人在,陳老師還擔心程曉珍也是這種。
見她意誌堅定,陳老師笑眯眯道:“好,你放心,隻要你想辦,我們學校肯定全力配合你!”
程曉珍:“謝謝陳老師!”
確定程曉珍要重現辦檔案,陳老師便去辦公室裡給她拿各種表格。
程曉珍在檔案室漫無目的的走著。
檔案室的櫃子可真多,每個櫃子上的資料都是按年份排列的,程曉珍找到當時他們那一屆,目光在那排架子上掃過......
“曉珍,你過來一下。”陳老師在門口喊她。
程曉珍連忙收回目光,小跑著跟了過去。
*
雖然沒拿到檔案,但是拿到填檔案的資料了,程曉珍心情還算不錯,等走進筒子樓裡,聽見關於王家的各種傳聞,程曉珍心情簡直不能更好。
蔣奶奶:“曉珍,你可算回來了,奶跟你說得虧你沒看上那個姓王的,姓王的家裡出大事了。”
原來喬翠蘭回去以後,沒忍住就養小婆的事,和王國軍吵了起來。王國軍也是不個好相與的,麵對老婆撒潑村部不讓,兩人好好的乾了一架。
“你是不知道,奶聽他們隔壁人家說,這兩人乾仗的聲音大到快把樓板捶穿了。”
趙嬸子挎著籃子本來要回家,聽見他們說這事立馬來了勁:“可不是,當時王家鬨的呀,害得他們那一棟樓上樓下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跑去廠裡投訴王國軍夫妻了!”
“聽說,喬翠蘭從屋裡出來的時候,頭發披散著,臉上好幾處淤青。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都不知道王國軍看著老老實實的竟然會打人!”
雖說這時候男人打女人很常見,但梁金鳳還是第一次見一個男人真下手把自己女人揍成這樣的。
這哪兒是打老婆,明明是打鬼、子。
喬翠蘭頂著一張豬頭臉被人從家裡抬出來的時候,還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誰能想到從前那麼囂張的一個人,竟然有今天呢?
梁金鳳:“最可氣的是,喬翠蘭都這樣了,她那個好兒子愣是連麵都沒出,要不是喬翠蘭娘家來了人,攔下了王國軍,我都怕喬翠蘭給王國軍活活打死......”
梁金鳳說這話一點不誇張,按照喬翠蘭的受傷程度,不少人都覺得王國軍沒安好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打死原配好讓小婆上位。
活該!
程曉珍可還記得上輩子喬翠蘭沒少在她兒子跟前煽風點火,當初她被王誌華揍,有一大半的原因就出在喬翠蘭身上。
這回,也終於輪到她嘗嘗挨揍的滋味了!
蔣奶奶唏噓道:“曉珍啊,你可真是逃過一劫。回頭再相看人家,可得使勁擦亮眼睛。打女人的男人一定不成,王誌華家裡這樣,保不齊自己也是個愛打女人的男人。”
蔣老太太歲數大了,滿頭白發,臉圓圓的,是個挺和善的老太太。她雖然是個孤寡老太太,但是為人很好,對小輩都很關照,聽見王家的事下意識地提點程曉珍幾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程曉珍對她也很親昵,自家沒奶,拿蔣奶奶當自己的半個親奶奶看。
“蔣奶奶,你放心,我暫時沒想嫁人,等我高考結束再說吧。”
梁金鳳仿佛聽見了什麼大新聞:“你不是高考過了嗎?怎麼還考?”
程曉珍大大方方的說:“嗯,我要複讀,重新參加高考。”
第5章 投票大會
程家的女兒不想相看了,想複讀重新參加高考。
有趙嬸子梁金鳳在,這則小道消息很快傳遍了整棟樓。
程曉珍捧著資料,一腳跨進家門,正巧對上三雙齊刷刷看著她的眼睛。
錢素梅:“重新高考挺好的,女兒,媽相信你這一回一定能考上!”
王家的事情發酵的越大,錢素梅對女兒就越是愧疚。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把女兒推進火坑了......
彆說是參加高考了,隻要不違法、不乾壞事,女兒想乾什麼錢素梅都舉雙手雙腳讚同。
程學良緊跟著點頭:“你媽說的對。”
程誠:“妹,你喜歡學就去學,咱家供個大學生還是可以的!”
程誠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卻也希望家裡出個大學生,到時候說出去多有麵兒呀,想想都美!
錢素梅看著自己兒子笑得那個不值錢的樣子,默默閉了閉眼。
程曉珍被她媽的表情逗笑了,簡直把“嫌棄”刻在了臉上。
不過她還真是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回來要麵對大家的一堆問題,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真要說的時候到底有些忐忑。
她沒想到的是,壓根不用她開口,當她提出要做這件事時,他們已經一致表示讚同了。
爸媽、還有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
程曉珍眼眶有點溼潤了。
錢素梅拍了拍女兒的後背:“做什麼這副表情,快過來吃飯,等下廠裡要開大會,咱家就你一個人沒吃了。”
程曉珍後知後覺,桌上就擺了一副碗筷,爸爸回來的也比平時早很多。
程曉珍一邊扒飯一邊問:“廠裡出什麼大事了嗎?”
錢素梅喜滋滋道:“還不就是老王家的事,王國軍可是咱們廠采購科的科長,這回他把自己老婆打了個半死,婦女主任可不會繞過他。到底怎麼處理晚上乾部們會公開投票,所以你快點吃,咱們一家子一起去看!”
錢素梅眉飛色舞的樣子,活像自己中了大獎。
喬翠蘭以前不是還嫌棄他們家麼,當初那個樣子彆以為她沒看出來,這回好了,王國軍要是給人從采購科長的位置上搞下來,看他們老王家,還能嫌棄誰!
程曉珍笑眯眯的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