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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聲退朝響起,宮門大開,官員們頂著席卷而來的風雪快步疾走。

一個個低垂著頭,靜默無聲,好似身後有野獸沉睡著,不敢行慢,不敢出聲。

先替補上來的年輕官員低頭跟著同朝為官的長輩,卻在跨出門口的瞬間愣了一下。

隻見一個消瘦的白色身影跪在宮門之前的台階上,身姿筆直而孤寂。

那人沒有束發,長發傾斜而下,在雪景襯托下如同研磨開來的極品徽墨。但是最好的徽墨也描繪不出他眉眼的精致,大概是謫仙來坊間賞雪,仙姿佚貌。

隻是臉上的病態似乎衝淡了他沉雋清雅的氣質,消融了他眼底的月下雪色,變得死氣沉沉。

好似雪妖,冰肌玉骨雖驚鴻一瞥,卻一觸就碎。

年輕官員第一次見到這般月白風清之人,似乎無形中還嗅到了梅香一般,失了神,忘了避開,直直走去。

關鍵時候被長輩擋了一下,急忙拉人離開。

這時年輕的官員才發現,所有魚貫而出的人們都對此人視而不見,是一個眼神都不敢給。

官員驟然反應過來,這人大抵就是傳聞中被皇帝囚禁在深宮折辱的帝師太傅,蘇梓聞。

官員年輕氣盛,出了宮門上了馬車,才忍不住跟家中長輩吐槽道:“我們這位皇帝,怕不是把尊師重道四個字吞進……”

“休得妄言,想拖累全族嗎!”長輩幾乎被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捂嘴,誰知道皇帝的監察衛會在哪裡出現。

年輕官員雖然也有些畏懼那瘋狗一樣的皇帝,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服氣。

失神的看向皇宮高牆,他們的皇帝是一個暴君,皇位來路不正,殺兄弑父,血洗朝堂,前後三個月殺了一百多號朝臣,才穩住了皇位,先帝的後宮更是被他屠了乾淨。

就連百姓都知道,新皇帝嗜殺成性,暴虐無常,一不小心就誅滅九族。

在這樣的暴君帶領下,他們的大慶也不知未來會有何光景?

他今早上朝還嗅到了空氣中散不去的淡淡血腥味,隻是剛剛被那陣梅香衝淡了。

授業恩師,算得上是唯一還在世有資格規勸一聲的長輩了吧。

隻可惜……不知道那自小就頂著目無尊長惡名的暴君會留那人到幾時。

碩大宮殿內熏著安神香,卻沒有讓王座之上的人心神安寧,邪功反噬,煩躁嗜殺的因子在體內蠢蠢欲動。

霍昭捏著眉心,太陽%e7%a9%b4青筋凸出,睜眼時,眼底血紅一片,暴戾陰冷的眼神嚇得周圍宮人瑟瑟發抖,恨不得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他們的皇帝眼底泛紅,那就要殺人了。

就在此時,清脆的叮叮當當聲傳來。

那是純金鎖鏈隨著緩慢步伐而晃動出的響聲。

並不是動聽的聲樂卻奇跡般的安撫了霍昭。

霍昭閉了閉眼,抬眸看過去時,已經是一片陰冷的黑眸。

太監總管衛公公領著人進來後,就恭敬的退到一旁。

看著來人衣發之上已經積了一層雪,隨著殿內地龍的溫度而快速融化,讓眉目秀發沾著水汽,黑色更加濃豔,白衣浸濕貼身,顯得單薄又狼狽。

“老師,你這是做什麼啊?特意趁著退朝的時候跪在宮門前,等著百官參觀,讓眾人背地裡罵朕欺師滅祖嗎?”

那聲音有年輕力壯的爽朗乾脆,卻透著極儘嘲諷的意味,陰陽怪氣,仿佛不是他派人下令讓蘇梓聞來跪的。

這樣幼稚的栽贓行為每日上演,算是暴君的自導自演,自娛自樂。

蘇梓聞抬頭看向王座上的人,黑色龍袍威武霸氣,冕旒已經被不規矩的摘下丟在一旁的龍案上,沒有綴珠遮掩,那年輕深邃的霸道五官完全顯露出來。

劍眉星目,淩厲霸氣,本是極俊的相貌,卻戾氣橫生,看著就充滿著危險。

健碩的身形被龍袍包裹著,高大挺拔,哪怕坐在那裡都無形中給人壓迫感。

蘇梓聞收回目光,剛想張口,就忍不住一陣猛咳。

霍昭劍眉不自覺的蹙起,嘴上卻嘲諷道:“隻跪了這麼一會兒就受不了了?老師這身子骨怕是不比閨閣女子,當年你可是罰我在雪地裡麵跪了好幾個時辰,直到我暈倒呢。”

蘇梓聞不顧霍昭嘲諷,咽下一口血腥味,用腳踢開纏繞著的黃金腳鏈,方便他跪下。

哪怕淪為階下囚,自小的教養規矩,也讓他一舉一動皆是雅致端方,令人賞心悅目。

直到他下跪,霍昭臉上才終於收起頑劣的諷刺,變得陰冷下來。

衛公公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他們這位帝王喜歡脅迫自己的老師下跪,卻又討厭其主動下跪,矛盾的很。

“請陛下收回成命,放過陳家八口。”

如山間冷泉濺玉石的聲音帶著凍裂的嘶啞,蘇梓聞說完,重重的伏地磕頭。

陳家八口人已經下了天牢,按照霍昭的心性,不久就會人頭落地。

大殿靜默一瞬,隨即又聽到熟悉的嘲諷。

“老師高風亮節,不畏強權,天下讀書人的典範,怎麼能給我這個暴君下跪呢?應該指著鼻子罵我殘害忠良才對啊。”

霍昭擺出一副仿佛蘇梓聞不罵他兩聲,他就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蘇梓聞沒有抬頭,“他們當年是因為報恩才替我送了一次信,並不知道會連累陛下,陛下要秋後算賬就算在我頭上,請饒過他們一家性命。陳家人於水利建設頗有造詣,未來定能為陛下效命,處理江南水患。”

霍昭聽到這裡輕笑一聲,卻讓在場的人不寒而栗。

突然一掌拍在龍案上,瞬間大殿跪下一片,瑟瑟發抖。

“想從我的手中討人命,蘇梓聞,你算什麼東西,還真當自己是朕的太傅,一國帝師,擺老師的臭架子?你配嗎?還敢教我做事?!”

“不是教,是求。”

霍昭原本因為被激怒而前傾的身體在聽到這話時一僵,隨即緩緩靠後,劍眉輕挑,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勾起嘴角,漫不經心道:“既然老師都求了,朕自然要給麵子的,不如這樣吧。”

霍昭聲音一頓,蘇梓聞幾乎條件反射的臉色一白,原本就蒼白的臉,這一會兒白的滲人。

而霍昭見此,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語氣也跟著更加輕佻浪蕩起來。

“一件衣服,一條人命。看看老師的身上能扒下幾件衣物,就換陳家幾口人。”霍昭說完,惡劣的問道:“老師,怎麼樣?朕大方吧。”

周圍的宮人恨不得自己是聾子瞎子,把頭埋的更深了。

蘇梓聞臉色難看至極,死死的看著霍昭。

霍昭卻仿佛欣賞最好看的戲劇一般,趣味盎然。

“又不是第一次脫了,老師還裝什麼士可殺不可辱,這麼占便宜的交換,朕都覺得虧了。朕數到十,若是老師不脫,那朕就下旨殺無赦了。十……”

君無戲言,霍昭說到做到,蘇梓聞早就得過教訓。

他猛然站起身,鐵青著臉色,拉開腰封就丟在地上,被束縛的衣袍瞬間變得不堪一擊,仿佛隨時能掉落。

霍昭立即眉飛色舞起來,剛要說什麼,突然發現周圍還有宮人,再看蘇梓聞已經算是衣衫不整的樣子,臉色瞬變。

“你們,滾出去!”

衛公公頂著一腦門的冷汗招呼著眾人趕緊離開。

心口卻是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事兒不是第一次,有一次霍昭忘記旁邊有宮人伺候,結果隻是看到太傅的穿著裡衣的樣子,那名宮人就被丟出皇宮。

宮門最後被衛公公關上,趕走其他人,自己一個人守在門口,結果一轉身,就遠遠的看見一排人影緩緩行來,衛公公臉色微變。

而此刻空曠的大殿隻有高處龍椅上的霍昭,以及殿下孤零零一人站立,羞怒之感爬滿全身的蘇梓聞。

地磚上,腰封,外罩,外袍,中衣,鞋襪散落一地。^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因為腳鏈沒有解開,所以長褲隻能堆在腳踝上。

霍昭看得津津有味,見蘇梓聞的衣服越脫越慢,最後手停在裡衣上,就笑道:“老師怎麼停了?還差兩個人,正好上下兩件,老師運氣好,該是高興的事情啊。”

蘇梓聞咬著牙,還是脫掉了上裡衣。

隻剩下一件底褲,蘇梓聞卻難以下手。

不是沒有在霍昭麵前,赤、身、%e8%a3%b8、體過,但都是私密的環境,而不是……滿朝文武上朝用的宮殿。

他和他崇拜過的先烈,同朝為官的同僚,也曾在這裡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在這種地方,就仿佛無形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一般,他怎麼能……

“啊?老師不脫嗎?差一個?那是殺他們家老太爺好,還是殺剛出生的小孫子好呢?”霍昭再度威逼。

這是霍昭發現的最折辱蘇梓聞的方式,像他這樣自視甚高,高高在上的才子文人,衣冠齊整是標配。

這樣一層層的讓他自己扒光自己,赤膊相見,就像是一點點扯碎他的尊嚴,踩踏他的人格一般令人痛快。

霍昭就喜歡讓蘇梓聞光著,看他這樣還能裝什麼聖人臉麵教訓自己,尤其被自己目光掃視的時候,看著他羞恥的無地自容,身體都能漸漸透出一陣淺紅,最是有趣。

每次這樣,霍昭都有異樣的滿足感,恨不得讓蘇梓聞在他麵前不停的穿衣脫衣。

興致來了,他還會忍不住親自扒,像是惡霸欺負良家婦女一般,對這種神聖不可侵犯的人來說羞辱至極。

隻是每次那樣,蘇梓聞的反應都讓霍昭感覺說不上來的不舒服,就好像……好像現在!

在霍昭的威逼下,終於,蘇梓聞一絲不、掛的站在了大殿中。

他本能的蹲下環抱著自己。

抬起頭時,已經恨得眼尾通紅,滿眼屈辱,永遠清冷的眼眸盛滿倔強的淚光,反射著一種悲涼之感。

明明這隻能咬牙忍耐的樣子是霍昭最愛看的,但是每次對上這樣的眼眸,霍昭心中就一股怪異感。

看戲的興致瞬間淡了。

“來人!”霍昭突然出聲。

蘇梓聞一驚,隻能極快的拉過最大的外袍裹著身體。

霍昭也愣了一下,忘記了,來不及收聲,宮門就開了。

但顯然衛公公是聰明的,沒有探頭,給了霍昭反應時間。

霍昭立馬道:“不必進來。”

“是,陛下。”

“傳朕旨意,將陳家八口無罪釋放。”

“遵旨,陛下……”衛公公猶豫一下,“蘇貴妃求見。”

霍昭瞬間不耐煩起來,看了慌忙穿衣的蘇梓聞一眼,主動走了下來,經過時,還不忘調侃,“老師怎麼又瘦了,都皮包骨頭了,看著嚇人……那處都小了許多。”

蘇梓聞又一次羞怒的一陣猛咳,咳的臉頰都漾出了不正常的緋紅色。這咳嗽聲自然傳到了外麵。

霍昭掃了一眼,冷笑道:“待會找禦醫看一下,可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