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熊而已。”
“……”不是,我不是熊。
不知道為什麼,熊心裡徘徊著這句。
回家路上它若有所思。
肖嘉映打了輛車,把東西全放進後備箱,跟熊在後排。不過熊沒有坐,而是站在後麵的座位上望窗外。
肖嘉映順著它的目光:“在看什麼?”
“喔,沒什麼,隨便看看。”
“對了,你這個挎包是哪來的。”
熊回頭,低眼看下去:“這個啊,兔子給我的,她說包包裡有糖,幼稚。”
“……”
肖嘉映不管它,自顧自休息。
隔了一會,熊碰碰他的肘,站他腿上與他四目相對。
“肖嘉映,剛才有個人來找我。”
“哈?”
“我不認識他,”熊想了想,又改口,“不對,我應該認識他。他說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好繞。”
“嗯嗯,”熊傻乎乎地點頭,伸出毛絨絨的爪子把他的臉擺正,“你先彆發表意見,先聽我說。他來找過我好幾次,跟我說過好多話,不過那都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打算聽。但他剛才走之前跟我說……”
“說什麼?”
開完口肖嘉映才想起自己被禁止發言,於是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熊無語地盯他,又思忖了半天,才說出心中疑惑。
“他說‘歡迎回來,談默。’”
歡迎找回你自己。
講完這句話,整個世界的光線集中在它身上。
它棕色的絨毛散開,厚厚的爪墊顏色變淺,耳朵豎得很直。
它變輕了。
飄起來,隔著玻璃看外麵。
那些丟失過的記憶在慢慢回來,包括想象中的那些,包括他和它的一切。
嘈雜的世界回歸平靜,窗外的車和行人悄失無影,而它也如羽毛般落回車座。
肖嘉映意識變得有些昏沉,慢慢的頭就靠過去,搭在了它身上。
“我怎麼困了。”
熊張張嘴,居然發出聲音,“肖嘉映……”
“嗯?”
“我還在!”沒消失。
“嗯,”肖嘉映溫存地摟住它,閉著眼埋臉蹭蹭,“以後也彆再走了。”
模糊地說完,眼前的世界一點點坍塌。
其中一間是醫院對麵的小屋,那個隻有九平米的地方,談默的母親在裡麵,終於不再忍受病痛的折磨,安息地閉上了眼。
另一間是小時候的老房子,關著他不稱職的父親,打罵他,找他要錢,也隨著牆壁的倒下被掩埋。
還有教室,工地宿舍,病房,大得像迷宮的精神世界,漸次在眼前倒垮。
剩最後一間,是他跟肖嘉映租住的開間。
裡麵一直是空的。
寒冬過去,黑夜結束,空置已久的房間迎來了曾經的主人。談默站在門外看著它,看著睡過的床,躺過的沙發,修過的書架,用過的電腦,搬過的衣櫃。
在那些不清醒的日子裡,他曾無數次想進去看看,可惜找不到門。
他在此輾轉,駐足,遲遲不肯離開。
終於等來了房間的另一位主人。
回到這裡,作為一隻熊,得到溫暖,關心,幫他熬過最痛苦的三年。
虛幻的世界坍塌,真實的世界卻隨之築起。
他們有了新的住處。
早就商量好要買的房子,他們一起來看過,後來,談默又在網上查過很多次。
錢怎麼也存不夠,無論他多努力,白天夜晚不睡覺地掙錢。他都放棄了,認清現實了,房子卻又奇跡般地佇立在眼前。
有人在裡麵。
“談默?”
肖嘉映站在客廳,像過去一樣內斂地笑著:“沒騙你吧,哥有錢。”
不知不覺,夢裡的人已淚流滿麵。
回頭看向那片坍塌的廢墟,他看見母親,還看見兔子。兔子一跳一跳的,身上挎著小包,糖果散落一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紛紛離去,留下孑然的談默,卻也不再膽怯。
好好活著。
試著好好活下去,哪怕不那麼容易。
“我知道。”談默低聲默念,“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
車身猛地顛簸。
隻一刹,卻仿佛已過去很久。
肖嘉映轉醒,發現自己頭靠在某人的肩上。
他動了動,談默也就立刻醒了,抬手掐掐鼻梁。
“快到家了。”
肖嘉映扭頭看外麵,還真是。
“一會兒你拎東西。”
談默撇他一眼,他暗暗覺得有趣。
“三袋都你拎。”
“憑什麼?”
“尊老愛幼啊。”
半晌沒聽到反彈。
奇怪。
肖嘉映微笑打量身邊的人:“不平衡?不平衡也忍著,誰讓你叫我哥的。”
下一秒談默猛地抬起雙手,壓低嗓子凶狠低吼了一聲。
肖嘉映傻眼:“嗷?”
他收回手,恢複冰山表情:“熊叫。”
壞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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