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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小熊以後 籠中月 4457 字 6個月前

會有一個人記掛我這麼久,說真的有點兒受寵若驚。”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就算哪天真的自殺了也不會被誰在意,除了我媽會傷心一段時間,其他人可能隻把我當成飯後談資。公司會另外招人,我爸另外還有個兒子,我也沒有幾個走得近的朋友。沒有人會真心為我惋惜。我媽會覺得我太懦弱,不孝順,其他人會覺得我太矯情。”

“是因為遇見了你,知道了關於我們的事,所以我才重新振作起來。談默。”

肖嘉映頓了頓,調整了一下呼吸。

“現在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了,不管你相不相信。”

談默把頭垂得很低。

肖嘉映不知道他聽懂了沒,估計也不能完全聽懂,因為那些事他沒有記憶。

但他也沒問。

冥冥中記憶深埋在心底,即便一時忘記了,也不妨礙他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最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

“所以,”肖嘉映說,“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保重你自己,因為我不能失去你。”

很簡單的話。

卻讓人覺得心酸。

也許是因為現實中他們還沒有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隻能借著回溯的機會好好說個夠。

假如時光倒流,假如我沒有這麼不自信,你也沒有這種擺脫不了的厄運。假如我們都變成更好的我們,假如我們能認識得再早一點。

夾著雨珠的風把臉刮得很涼,濕意吹乾後皮膚也隨之收緊。

肖嘉映抹了下眼。

“如果是以前你會抱我。”

在說完這些話以後。

談默想抬起手臂,但動作有些僵硬。他畢竟還年輕,不懂得如何妥善對待一份感情,在正確的時機做應當的事。

所以肖嘉映就抱住了他。

很緊。

肖嘉映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像以前那樣把頭埋在熊身上一樣,抱著不撒手。

他的體溫,他的觸?感,他高大卻瘦削的骨架,他還沒來得及好好長大就需要自行%e8%88%94舐傷口的靈魂,這一切都讓肖嘉映心酸難抑。

“你在哭?”

“沒有,你聽錯了。”

談默終於回抱了他。

手掌壓在他背上,談默一動也沒有動:“你在發抖。”

“抱我緊一點。”肖嘉映嗓音微啞,“那樣我就不抖了。”

把他摟進自己懷裡,談默的力氣很大。

還是熊的時候,他總是打碎肖嘉映的東西,但他也是那個把碎片般的肖嘉映拚湊起來的人。

世間所有的美好都在於他們彼此理解,彼此支撐。

雨徹底停了。

肖嘉映不知道曹世貴為什麼還沒來。

“這樣不行,時間長了你會感冒。”談默皺緊眉,“我去給你買杯熱飲。”

“不用了。”

肖嘉映不想讓他去,但談默堅持要去,還好便利店就在視線範圍內。

“那我跟你一起。”

“在這兒等我,我爸來了就喊我名字。”

肖嘉映目送他往便利店走,然後看著他推門而入。

對了,兔子去哪兒了?

回頭找了一圈,沒看見兔子的蹤跡,連根兔毛都沒發現。肖嘉映正納悶,餘光突然注意到有另外一個人進了便利店。

時間相隔太久他已經不記得曹世貴長什麼樣了,何況那個人也麵目模糊。

但他還是立刻奔過去。

隱約有種直覺,無論怎麼努力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一切都會回到既定的軌跡。

趕到便利店門口,他一眼就看見裡麵兩人扭打在一起。

也許場景從偏僻的街角換到了這裡,也許時間從夜裡換到了白天,也許氣溫也低了好幾度。不管怎麼變,談默依然沒能擺脫他爸,沒能擺脫他沉重的命運。

但多了肖嘉映。

肖嘉映是不會讓談默在自己眼前出事的。

推開玻璃門,他衝進去,把幾個貨箱用力砸到曹世貴頭上和背上!

“滾開!”曹世貴像隻張牙舞爪的怪物,轉頭朝他撲來,把他打倒在地。

肖嘉映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回過頭,發現地上躺著的談默額頭在流血,手背脖頸上全是刀劃的口子。

“談默!談默?”

他跪在談默身邊,雙手顫唞著去捂那些傷口,但是捂不住,血還是會從指縫流下來。

曾經剛認識的時候,在昏暗的房間裡,談默也是這樣躺在單人床上,手背遮著自己額上的疤,不讓肖嘉映看到。

【你為什麼老捂著臉?】

【我臉上有疤。】

【你還真坐過牢啊?】

【我沒坐過牢。】

【小騙子。】

“談默你不要怕……你的傷不重的,你不會死。”肖嘉映語無倫次,“答應我好好治傷,不要覺得心灰意冷好嗎,你還有我,我等你想起我,談默,談默……”

慘白的臉,冰的冷的空氣,殷紅的血。

一切的絕望留在它發生的地方。

談默垂在地板上的手動了動。

事實證明無論重來幾次,該發生的永遠會發生。

肖嘉映依然會被同學排擠,會被初戀拋棄,會被父母扭曲的價值觀壓得喘不過氣。

談默依然會失去母親,會輟學,會吃不起飯,會被逼入絕境。

會重蹈覆轍。

但因為遇到了對方,他們不再覺得孤獨絕望。

泥濘中掙紮,苦痛中自救,無能為力時依舊咬緊牙關向前。

“談默……談默!”

肖嘉映驚醒在客廳沙發上。

他的臉完全是濕的,臉頰冰涼,身上卻很暖。

有人給他蓋了毯子。

“……”他的談默在他旁邊換台,表情冷酷,耳根顏色卻明顯不對,“喊什麼,聽見了。”

第49章 無原則

虛構的世界,那個大雨滂沱的世界已經散去。

此刻客廳涼爽舒適。

空調開著,電視響著,陽光從陽台灑進來,茶幾上殘留一些可疑的麵包屑。

“……”

冬眠期這麼快就結束了?

肖嘉映轉過臉:“你什麼時候醒的,我睡了多久?”

“很久。”

久到談默餓得去翻冰箱,吃光了他僅剩的一袋切片麵包。

“那,”肖嘉映試探著問,“這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你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有。”

肖嘉映立馬打起精神:“什麼感覺?”

談默掃了他一眼,然後就又平淡地把頭轉回去,摁下手裡的遙控器,“我想回醫院。”

“?”

“看不了。”

“什麼?”

“電視。”酷小孩目視前方,“看不了。”

……當然看不了。

剛搬來不久,他還沒來得及交有線電視費。

“你想看什麼,我用手機給你放。”

“隨便。”

好吧。

肖嘉映起來洗了把臉,然後就開始給他找片子。期間談默一直表現得不甚關心,好像堅持要看電影的不是他本人一樣,年輕精神分裂患者的心真是難猜。

“就這部吧,講一個人馴服一隻惡龍的故事。”

招來暗暗的挑釁:“嘁,有多惡。”@思@兔@網@

“看了你就知道了。”

談默握著拳頭把臉轉過去。

其實在睡著期間的確有奇妙的感覺,不過他並不想現在就告訴肖嘉映,因為他完全沒吃飽,沒吃飽的狀態下他連嘴唇都懶得動。

50寸電視機的畫麵體現不出龍有多殘暴,倒是顯得龍既裝逼又缺心眼,除了會咧著一嘴尖牙嚇唬人,其餘什麼狠勁也沒有,真是給龍丟臉。

“喂肖嘉映。”談默掀起眼皮,“你確定這個好看?”

“耐心點,看下去。”

由於肖嘉映是個內耗特彆嚴重的人,又由於他臉皮薄,所以醒來許久還在回想夢裡自己說的那些話,以至於表現得有些不自然。

沒多久談默就堅持要走。

“不想看了,送我回去。”

“看完吧。”肖嘉映說,“做事不好半途而廢,而且以前——”

“以前什麼?”談默皺眉。

他隻是想說以前在影院都是他打瞌睡,談默精神百倍,現在反過來了。

“沒什麼。”肖嘉映把音量調大了一格,十分老氣橫秋的口%e5%90%bb批評,“以前你連買電影票都要省吃儉用的知不知道,現在日子好過了應該感恩。”

“……”

談默漠然地盯了他三秒鐘,大概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吧。

看到後麵,主角駕馭著龍大殺四方,談默忍無可忍地給出二字評價:“老套。”

“還好吧,故事都是這樣的,從倍受打壓到王者歸來,誰讓他是主角呢,觀眾都愛看這種。”

談默轉過臉來看著他。

肖嘉默:“我說錯了?”

“你也愛看這種?”

“嗯……該怎麼說,我是覺得這種套路也不壞。”肖嘉映把他放在一個完全平等的位置交流,沒有設想他聽不懂或者思維混亂,“雖然現實當中小人物偶然得到寶器的概率很小,但這不妨礙大家在電影裡尋找滿足感,這是人類的天性,也是精神上的天然平衡,不能簡單地用老套這個詞來定義,那會顯得有點兒傲慢。”

談默聽完沉思了片刻。

然後他肚子咕嚕了一聲。

肖嘉映背過臉去忍笑,談默表情冷冷地板著,但眼中分明有幾分惱羞成怒,“我餓了,你沒給我吃東西,姐姐他們會給我吃東西。快點送我回去。”

他指的是醫院的工作人員,又稱飼養員。

進廚房給他煮方便麵,加了三個蛋。肖嘉映邊煮邊還在想他叫姐姐時的語氣,真的是非常可愛了,讓人毫無招架之力,難怪白主任說大家都喜歡他。

吃飽他就不鬨了。

不僅不急著回去,還坐沙發那兒看完了惡龍咆哮。

“對了,早上你有沒有看見一隻兔子?”

談默敷衍地說沒有,也不問是什麼樣的兔子。

喂那可是你自己的兔子,號稱跟你是一生好朋友的兔子,要是永遠弄丟了,可彆怪我沒提醒過你。肖嘉映壞心地想。

看完電影他送談默回去。

說是送,其實也就是一起坐地鐵。

“你平時除了吃藥還乾什麼?有人給你做心理疏導嗎,我是指,比如白主任,他會定期跟你單獨談話嗎?”

談默想了想,冷笑:“走著瞧,我會把他關起來。”

“……不要淘氣。”

肖嘉映說著,摸了摸他的頭。談默倏地躲開,給了他一記眼神殺,示意他手離遠。

年紀大就是好,臉皮會比較厚,肖嘉映鎮定地引開注意力:“你頭發太長了,應該理理。”

“不想理。”

“為什麼?”

寬敞的地鐵車廂沒幾個人,談默跟肖嘉映坐一排的正中央。談默背微屈,兩肘搭在膝蓋上,輕描淡寫地說:“為什麼要告訴你。”

其實不說肖嘉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