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聽上去很像熊的口%e5%90%bb,也不知道誰傳染誰的。
坐電梯下樓,肖嘉映慢慢走回垃圾站,熊還在原地。
不知道怎麼說,所以他保持沉默,直到熊試探性地問:“小泥巴沒來?睡這麼早啊。”
“唔,”他摸了摸鼻尖,“家裡沒人。”
“啊?”
熊不太信,甚至懷疑他沒去。
“不會吧,白天我一直盯著,壓根沒見到她。”
“也許走親戚去了。”
“……煩死,估計在她姥姥家,去她姥姥家要從地庫開車去,我去過好多回了,她姥姥一點意思都沒有,特彆無趣而且——”
“要不你今晚先住我家吧。”肖嘉映打斷了它,“如果實在不想睡在垃圾桶裡。”
雨停了。
月光從雲隙漏下來,照在狼狽的熊身上。
“啊?”它像是被噎到,愣住兩秒,“明天你再送我回去?”
肖嘉映彎腰拎起它一隻耳朵。
濕漉漉的。
“彆囉嗦了。”
第2章 求求你吧
進電梯肖嘉映還單手提著它,簡直像家長拎著個熊孩子。
“喂,”熊有點點鬱悶,“耳朵要掉了。”
“掉了就再縫上。”
“……”
熊天生犟種,罵了句三字經。肖嘉映難以置信地低頭:“誰教你的?”
真拿它當小朋友啊無語。
“煩不煩,電梯到了。”
如果此時此刻熊可以動,那一定是一臉的不爽,兼著還有點彆扭。
樓道的黴味撲麵而來。
作為一名從小地方考來臨江,畢業後留下工作的外地青年,肖嘉映沒租過什麼好房。剛開始幾個人合租三室,後來自己租開間,總算這兩年工資漲了才升級成一室一廳。
進門後他把熊徑直扔進衛生間洗手池,挽起袖子就開搓。熊都驚了:“乾嘛啊乾嘛啊。”
“給你洗洗,很臭。”
“你才臭。”
雖然知道它沒感覺,但肖嘉映還是把水調至溫熱。
“你是羊毛的還是聚酯纖維的?”拿洗滌劑之前犯了難。
“我怎麼知道。”濕熊沒好氣地說,“你不會用洗發水啊。”
說得也是。
衛生間麵積特彆小,肖嘉映很快就擠了坨東西回來,把它全身都搓出了泡泡。熊從開始的警惕反抗,到後來的束手就擒,前後轉變最多也就兩三分鐘吧,倒是很識時務。
它背靠光溜溜的池壁,眯著眼痞痞地看向上方,隻見麵前的男人有張巴掌臉,額前碎發自然下垂擋住小半的眼。本來是還不錯的長相,但因為眼神的不聚焦而顯得有些鈍。
當然這全是熊自己的想象,嘉映可沒看出它什麼神情,眼前隻有呆熊一隻而已。
“咳。”熊清了清嗓。
肖嘉映掀開眼。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可怕的怪物。”
“?”
尷尬而又突兀的半分鐘沉默。
熊:“給點反應。”
嘉映低下頭,慢慢微笑起來:“喔。”
“就完啦?”
“不然你想要什麼反應。”
“你不怕我?!”
肖嘉映停手想了想,說:“有一點怕吧。”
“這還差不多。”熊語氣懶洋洋的,頓了下,提聲,“繼續啊。”
噗。
嘉映的雙手開始繼續搓揉。
他是不知道這究竟怎麼一回事,但仿佛也不重要。如果隻是個夢,那夢裡發生什麼其實都不用怕,醒過來就好了。就像小時候他總夢見遲到,醒來往往是周末的早晨。悲觀的人比起真實發生的幸福,大概更傾向於虛驚一場的美好。
熊頂著全身泡沫輕聲哼兒歌,估計是跟小泥巴學會的。肖嘉映不大合時宜地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認識這麼久(好像也沒多久),還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呢。
“我先說,我叫肖嘉映,肖像的肖,嘉年華的嘉,日字旁一個央那個映。你呢。”
說完他把水關小了些,好讓熊的話能清晰進到自己耳朵。
誰知熊回答乾巴巴的:“不記得了。”
連名字都忘了?肖嘉映錯愕地看著它,沒過兩三秒熊突然咋呼起來:“喂,你怎麼穿破襪子啊。”
“……”
低頭一看,黑襪子大拇指破了個洞。
他把熊摁回水裡:“以後就叫你煩煩。”
“什麼鬼,哪個煩。”
“呃,繁榮的繁,挺可愛的對吧。”
“隨你的便。”
熊語氣傲嬌,算是接受了這個臨時的名字——繁繁。
吹風機分貝太高,吹毛時他們就沒有說太多話,雖然對彼此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好奇。熊被他翻過來翻過去地吹,過程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而且時不時就會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不知道是嫌熱還是嫌吵。
徹底弄乾以後熊恢複帥氣,毛發蓬鬆造型可愛。嘉映摸摸它的圓肚皮:“做工不錯嘛。”
“喂喂喂,少占我便宜。”熊想躲躲不了,隻能拿言語威脅,“小心我弄死你。”
“你會法術?”
“……”
“什麼樣的法術啊?”
“不會!不會不會不會!”
不會也不用咆哮吧。一個怪物連法術都不會,憑什麼用可怕來形容自己?難道可怕就沒有門檻嗎。但他不像熊這麼沒眼色,所以這些話隻是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來。
被拎去客廳的路上熊簡單掃過房子各處,給出一個難聽的評價:“簡直是狗窩。”
“哪有這麼糟。”肖嘉映心虛地反駁。隻是這段時間沒心情收拾而已,以前還是很乾淨的。
“到處都是灰,哇哇哇,沙發上還有臟衣服,地上還有衛生紙!還說不是狗窩。”
氣憤之下肖嘉映把它扔向沙發:“那你就跟它們睡一起吧!”
熊倒栽下去,臉朝衣服差點被捂死。
換完睡衣嘉映才回來救它。這回熊老實多了,嗓音悶悶地說:“把我擺在桌上就可以了,我不怕熱也不怕冷。”
“那你怕什麼,怕黑?”
“……你覺得可能嗎,我可是怪物。”
嘉映笑了。
他的笑算不上多好看,也不常笑,但因為沒有任何攻擊性,所以總讓人覺得很舒服。熊咳嗽一聲,要求現在就到桌上去:“我不要跟臟衣服呆在一起。”
“事還挺多。”
明天該去公司了,今晚按說無論如何要把遺書寫一寫。放好熊,關了客廳的燈,肖嘉映回到臥室繼續自己的事。
夜晚確實能給人一些靈感,哪怕是交待遺言。
寫到自己選擇結束生命的原因,他微微有一點鼻酸,因為覺得終究解釋不過去。三十歲的年紀,研究生,擁有一份還算體麵的工作,父母也都健在。
所以為什麼?
這誰說得清,起碼他自己一兩句話說不清。
寫著寫著忘記家裡有隻怪物了,他合上筆電的蓋,趴在桌上久久無言。
“Hello,”熊從客廳試探著發聲,“我是沒有打擾你的意思,但確實有件事忘了問。”
嘉映撐起身揉了揉臉:“你說。”
“明天你會把我送回去對吧?”
可彆霸占著我不想還了。從它嘴裡聽出這層含義,肖嘉映哪裡還傷感得起來,真被它的莫名自信所打敗。
“你就那麼想回去啊。”隔著敞開的門嘉映逗它。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熊拽拽地說,可以腦補出插兜跟挑眉尾,“這是責任問題,男人哪有讓女人傷心的道理。”
撲哧。
肖嘉映終於沒忍住笑瘋了,熊要是能動肯定衝進來把他的臉撓花。
笑過以後他說:“但我明天要上班。”
萬萬沒想到熊會提出一個十分過分的要求:“上班?太好了!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③思③兔③網③
“我還從來沒去公司上過班。”
“這個,恐怕,不太方便。”
熊急得恨不能插上翅膀:“過來把我拿進去,我要跟你麵對麵交涉。”
肖嘉映輕歎一口氣,將它擺在自己電腦蓋上,與它眼瞪眼。
“公司不是玩的地方。”
“廢話了,我又不能動。”
“但你很吵啊。”
“誰說的?!我講話隻有你聽得見。”
喔,也對。
這麼說來其實熊生是很寂寞的吧。
“還是不行,”不過他依然不想同意,“工位上擺隻熊會顯得我像個變態。”
“……嘉映。”
熊居然厚著臉皮叫他的名字,還省略了姓,“求求你。”
“你這樣一點也不酷。”他白它一眼。
“可我真的很想坐一回地鐵。”
這話說的就跟小孩想坐過山車一樣。
嘉映心軟到無計可施:“那好吧,不過休想從我包裡出來。”同時還不忘嚇唬它,“坐完地鐵就把你還回去!”
明天的體驗將是全盲的,熊已經預料到了,但它還是很興奮,況且它本來就想回小泥巴身邊去,在那之前能坐一次地鐵也太棒了吧。
“所以現在立刻,出去睡覺。”
嘉映起身拎起它,瞄準了沙發直接投擲。他忍受不了自己睡覺時被誰盯著,哪怕隻是一隻不會動的熊。況且這一天夠混亂的了,他很想吞安眠藥睡一覺,等著明早起來一切恢複正常。
“輕點兒不行啊,”熊罵罵咧咧兼被動躺平,“我也是知道疼的好吧。”
它隻是一隻不怎麼會法術的熊而已。
翌日清早,肖嘉映已經把這些忘得差不多了,導致走出臥室聽到一句懶洋洋的“早”時差點摔倒,神經也嗞啦嗞啦冒火花。
熊還在。
好吧,事到如今再傻的人也明白,根本就不是夢。
他去衛生間冷靜了足足五分鐘,然後才肯回到客廳直視那隻熊。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
“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沒有任何特異功能?”
“……沒有沒有,要我說幾遍。”
保留實力是吧。
嘉映過去拎起它,粗魯地塞進帆布包:“那我的襪子怎麼會在垃圾桶裡。”
破了洞的當然應該扔掉,熊懶得辯解,坐在包裡生悶氣。
不過一出門就立馬原諒了肖嘉映。
“原來小泥巴說的是真的!地鐵在地下!”
“……”
真實世界並沒有因為童話而改變,地鐵還是這麼擠,肖嘉映失望地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出站往公司趕,他漸漸地加速。熊問:“你跑什麼?”
“快遲到了,九點前我得打卡。”
“打卡是什麼?”
這個沒人告訴過它。
肖嘉映沒空解釋,提著包一路衝到公司樓下才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馬上就連自己這個人都不存在了,還是怕遲到、怕被領導點名、怕扣錢。
一整天忙著應付工作,沒顧上跟熊說話,隻在午休時扒開包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