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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並不指望她能來。在蘇棠的理解裡,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是忙著照顧孩子,沒有自己的時間的,因為她娘就是這樣,所以她從骨子裡不喜歡生孩子這件事,她自己是絕不會生的。但她沒想到,陸寧竟然答應了參加。

長安街還是一如既往得繁華,悅雅樓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蘇棠如今官至正四品親軍副指揮使,在朝中水漲船高,她的邀約自是應者雲集,有不少並非同一屆的也來湊熱鬨,最後不得不臨時換了個更大的雅間,才讓大家都有的坐。

這次聚會,大家最為關注的莫過於蘇棠、江彥、王鄞三個人。蘇江二人因在南晉亂黨一案中立了功,這一年來升遷極快,如今都是正四品,在年輕武官中是最為出色的了。至於文官中,朝中最為璀璨的新星,便是吏部侍郎王鄞。這位探花郎出生的王大人,能越過同屆的狀元、榜眼,年僅二十就官至中樞六部的正三品,不知讓多少人眼紅。

眼紅歸眼紅,但大家也不得不服。天下誰人不知,去年王大人和其他幾位官員一起去黃河考察,在河岸上奔波了大半年的時間,據說曾經遇險,差點被壓死在坍塌的堤壩下,好在命大救回來了,就是腿上受了傷,跛了幾個月,現在才漸漸看不出來了。那段時日,他琢磨出了束水攻沙的法子,後來親自監督修了河道和堤壩,成功阻止了去年的水患。這於百姓社稷,是一件大功勞,所以晉升快也是無可厚非。

相比之下,曾經名聲顯赫的同屆的榜眼姚軫,卻因與南晉亂黨有所牽連而入了牢獄,即將秋後問斬,實讓人嗟歎。

在坐的人低聲談論著,不免又提起同屆的狀元郎溫聆來。這位當初在書院中就一直十分優秀的公子,自去了綿州任職之後,名聲沉寂不少。但聽說最近也回京了,今日也會來。

“聽說了沒有?溫大人馬上就要調回京了!大概也是要高升了吧!”有人提到。

“哦?溫大人在外任職才一年多吧?怎麼這麼快就回京了?不合規矩啊。”

“不知道。但是已經有風聲了,溫大人參加了大理寺的考核,想必是要進大理寺了。”

“……如此,嘖嘖,桃蹊書院這一屆可真不簡單……”

“不簡單的可不止這些……”那人又道,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聽說這一屆還有……”

喁喁的說話聲被淹沒在喧鬨中,外人已經聽不見了。

蘇棠心道,這些小孩兒也是不懂事兒,公然議論朝廷調任的事情,看來還有的敲打。人嘛,都是在敲打中成長的。她是,溫聆也是。當初在南華山,她保護陸寧不利,讓陸寧遇了險,她不知懊惱過多少回,深知自己辦事不夠小心謹慎,思慮不周全。若是再警惕些,或許她能早一步發現南華書院的不對勁兒。此後她痛定思痛,行事風格收斂了不少,多添了幾分機敏和小心翼翼,這次同江彥一起去西境辦差,才沒有落入敵人陷阱,順利完成了差事,給了皇上一個滿意的結果。

至於溫聆麼。曆經的,隻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綿州地處西川地界,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初還是太子的李玄禎讓他去綿州任職,蘇棠還沒意識到中間的深意,還是王鄞後來同她提的。溫聆這一去,憑他剛正不阿的秉性,必能成為朝廷的眼睛,西川有任何不對勁,他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事實上,他去了這大半年,的確發現並查清了一件要事。西川王在綿州附近的木須山上藏了一支精兵,說是他的府兵,但裝備卻比朝廷精銳還要好,甚至有□□大炮這樣的新型武器。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顯然是蓄謀已久。但過去的綿州知府竟然都從未報過朝廷一聲,甚至還有包庇的。溫聆幾經周轉,才在西川王的阻力下,徹底查清當中關節。他本以為,為地方父母官,可以為百姓造福,可到了綿州才漸漸知道,如果上麵的官員有心擋路,他根本是步履維艱,很多時候都無能為力。

綿州的內情,目前還未曾公開,蘇棠是少數知道的人之一。她看著堂內的人聲喧囂,窗外的車水馬龍,也心有感歎。這眼前的盛世繁華之後,到底又掩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危機呢?

做官就是這樣,官位越高,便越發覺得江山不易,為官不易。這些危機,或許京城的百姓們永遠都不用知道,那是因為有人在默默解決了。做官,就是做這一類人,為了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搶在前麵把危機解決掉的人。

蘇棠忽然覺得自己的夢想變得高大和光明了……話說她原本隻是想飛黃騰達一下啊,並沒有這麼多憂國憂民的思想,可身處其中了,就不得不想了。

不禁又想起西境的事情……蘇棠暗想,北境戰事結束兩年,隻怕又快要有戰爭了。不過現在太子已經登基,朝綱穩固,又封了新的太子,現在的大燕生機蓬勃,並不懼戰。

因人太多,蘇棠最後還是給幾個老熟人另開了一間雅座,終於是清淨了。王鄞和溫聆是一起來的,蘇棠看見溫聆,險些嚇了一跳,“怎麼瘦成這樣了?知道的曉得你是去做知州,不知道,還以為你這是去流放呢。”

“瞎說什麼呢,不說點好聽的!”王鄞責備道。

去年王鄞從黃河邊上回來時,也是又黑又瘦的,現在倒是養回來幾分。他原以為自己日子夠苦的了,但剛才一路上聽了溫聆的經曆,感覺也不容易。想在聲名赫赫的西川王眼皮底下查他的罪證,又怎麼會容易呢?

溫聆看見蘇棠,還是挺高興的,已經習慣了沉斂的麵容露出笑意來,“不要緊,這裡也沒有外人。不拘這些。”

的確沒有外人,都是同一屆相熟的。

“你現在還挺機靈的,知道另找一個地方。要是剛才那個坐滿人的大桌子,咱們幾個根本什麼都不能聊。”江彥道。

蘇棠笑道:“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我雖然升了官,但還是很窮的,並不想費錢另開一個雅間。這是有人吩咐我這麼做的,還補了兩倍銀錢給我。”

江彥道:“誰啊?”

“等下他們來了你就知道了唄!”蘇棠道。

陸寧今日一大早就醒了,收拾了許久,直到李玄禎下朝回來了,她才堪堪換好了裝束。

一身男式的靛藍色緞麵錦袍,頭發束起,上麵橫插了一支嵌白玉的淡藍色發簪,露出光潔如剝殼雞蛋的額頭,一雙大眼睛明亮璀璨,光輝奪目。

李玄禎還未脫下朝服,就在鏡子後麵看她,看了一會兒,忽然上前去捂住了她的眼睛,道:“這雙眼睛太亮了。給你戴個眼罩吧。”

陸寧掰開他的手,“什麼亂七八糟的,戴了眼罩我怎麼看見走路啊?”

李玄禎沒說話。他脫口而出的,並沒有什麼邏輯。他就是覺得……不想讓彆人看見這麼漂亮的眼睛。

“哎,你快些去換衣服啊!”陸寧推了推他。

李玄禎跟大爺似的,就是不動,“你幫我換吧。”

按說,皇後伺候皇上換衣服,也是理所當然,但陸寧沒給他換過,不知道怎麼弄,也沒興趣知道。“快點去啦!都這麼晚了!”陸寧用力把他推到屏風後麵,也不喚內侍了,自己從櫃子裡隨便找了件顏色簡素的衣袍丟給他,催道:“快些快些!”

今日就是六月十五,既然答應了她陪她出去玩兒,他自然是不會反悔。這會兒把朝服脫了,一看那白色錦袍,嗯,上麵有不少五爪金龍的繡紋。

穿這個是顯然“微服”不了的。他隻好又去衣櫃裡找,結果陸寧啊的叫了一聲,“你怎麼不穿衣服就出來?”

男人光%e8%a3%b8的上身肌理分明,他看了眼陸寧,不禁笑道:“你不是應該很熟悉了麼?有什麼可羞的。”

“可是這是大白天的!”陸寧瞪他一眼,轉身要掀了簾子出去,被李玄禎拉住,又按在牆壁上親了幾口,笑道:“白天怎麼了?白天就不是夫妻了?”

她也不看他的上身,眼睛直直盯著他的臉,一本正經道:“我們先前不是說好了麼,我們今天不做夫妻,跟其他人一樣,都隻是同窗好友啊!”

李玄禎老大不高興,愈發不肯讓她走。陸寧被他抱緊在%e8%83%b8口,不輕不重地低頭咬了一下他,到底是讓他吃疼鬆了手。

“快點!我在外麵等你了!”陸寧飛奔出去。

李玄禎換上一件月白雲紋錦袍,和陸寧一起出了宮,馬車停在了悅雅樓前,陸寧又有點彆扭。她對李玄禎道:“我說,你彆去算了吧?”

說穿了,裡麵都是他的下屬,他去了讓人家多尷尬了,肯定都沒辦法聊天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玄禎鼻間輕哼一聲,“說好了一起就一起。”他又續道:“這聚會是桃蹊書院的聚會,原本也該有我的份。”

陸寧嗬嗬一聲,“你當初在桃蹊書院,初衷是為了調查書院是否謀反而已,還好意思來聚會呢!”

李玄禎手中的扇子收了,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說得對。那我就以家屬的身份參加好了。你的夫君跟著你一起蹭一頓飯,這總行了吧?”

陸寧皺眉:“說好了今天隻是同窗!我們不是夫妻!”

她懶得跟他掰扯,掀了車簾子當先下了馬車。反正也阻止不了他來,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蘇棠老早就看見他們的馬車,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看見陸寧下了車,連忙迎接上去,“你來得夠晚的啊,我都快餓死了。”

陸寧回頭朝李玄禎瞪一眼,“還不是因為他。”

蘇棠轉頭,這才發現李玄禎也來了!

我的天,皇上也來了!

蘇棠呆了一瞬,內心裡哀嚎,臉上卻立刻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額……這,這不是李公子麼!李公子也來了,快進快進。”

蘇棠直接把兩個人領去了人少的那個雅間,結果不出陸寧所料,原本大家聊得興高采烈的,忽然就沒話說了。

大家都是朝廷命官,沒有不認識李玄禎的。儘管此時是微服,但也沒有人敢在李玄禎麵前大聲喧鬨。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吃了一會兒,然後讓陸寧更加無語的是,大家在李玄禎的引導下,開始討論起了朝務……

聊到了最近的吏部考成法,還有兵部改革,以及最近刑部兩件案子。

不過,在坐的諸如王鄞、溫聆等人,似乎也更喜歡說正事兒,幾個人最後生生將同窗聚會歪曲成公務討論會。

最後閒著不說話的,隻有陸寧。她低頭吃,坐在一旁的李玄禎還一直給她布菜,好歹是吃了一頓飽飽的,來一趟也不虧。

溫聆看到李玄禎給她剝蝦,恍惚間想起當初剛上書院時,他給她剝蝦時,她總是拒絕的情景。現在,她似乎習慣了李玄禎給她剝了。

她愛的是他,同自己,到底是不一樣的。聽說李玄禎為了陸寧,傷了左手,以前左手也能使劍、寫字,甚至射箭,以後是再也不能了。即便是現在剝蝦這樣的小動作,也能看出來一些端倪,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