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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似的, 好苦好苦,比那個避孕湯藥苦多了。”

李玄禎便起身去包裹裡翻找蜜餞。這是一直帶在身邊哄她用的。

翻出來後放到她嘴邊, “吃這個麼?”

陸寧嘴巴一張吃了進去,原本希望能中和一下苦味,誰知道,還沒吃幾口,又是一陣犯惡心, 對著床邊的痰盂大吐特吐起來。

李玄禎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好在這次吐的時間不長,好不容易平靜了, 她眼淚汪汪的, “殿下, 我好難受,我不想生孩子。”

李玄禎抱著她哄,柔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小姑娘又帶著哭音, 自言自語道:“可是,他們已經在我肚子裡了,怎麼辦呀……”

“他們?”他詫異道。

“對啊!”大約是剛從甜睡中驚醒,她還不大清醒呢,“他們啊。一男一女,兩個呢。”她摸了下自己尚且看不出任何名堂的肚子。

李玄禎失笑,“你怎麼就確定了是兩個?還一男一女,開了天眼不成?”儘管她祖母和她娘都是生的龍鳳,她也不能說百分之百就是龍鳳吧?他還是希望她肚子裡隻是一個,這樣好生一些。隻是現在月份淺,大夫也瞧不出來。

陸寧懵了一下,又肯定道:“就是一男一女兩個。我就是知道。”

“好。你說是就是。”他把她抱回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兩個也挺好的,我們生完這次就不生了。兒女雙全,我們有這兩個就夠了。”

她卻很傷心的樣子,道:“可是,兩個不一定都保得住。說不定也隻剩下一個女兒呢。”

“瞎說什麼?這話不能亂說。”他語氣有點嚴肅。

他可以阻止她不說,卻不能阻止她亂想。孕婦總是容易胡思亂想的,特彆陸寧的母親的確因為孕中遇難,差點丟了命,生孩子時自是九死一生,鬼門關裡走一遭才把陸寧好好生下來。

也難怪顏知賦會這樣寵愛著她了。

有祖母和母親的前車之鑒,所以她才對懷孕生孩子尤其抵觸,總覺得這是件極其可怕的事情,說不定也會丟了命呢。

想了半晌,陸寧又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哦,你遇到跟我父王那樣的難題,你會怎麼選擇呢?”

李玄禎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什麼難題?”

“就是,如果你打仗的時候,敵方把我綁起來威脅你,讓你投降什麼的。”

男人真的很佩服她的想象力,不過她的目光很認真,他便也認真思索了一下,道:“即便是最艱難的境地,也總有辦法可想的。可以根據情況先假意投降,或者和對方談其他的條件。世間人總有一個對他來說最為誘惑的東西,土地、財富、權勢,若是能以彆的方式先滿足與他,想必讓他放人也不是不可能。”

陸寧沉默片刻,又道:“那如果他想要你的性命呢?”

聞言,他笑了笑,“這個問題就簡單了。要我的命,給他就是。隻要你好好的就行。一命換一命,倒也不虧。”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不,是一命換三命,我們賺了。”

陸寧沉默片刻,“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做寡婦。”還是帶孩子的寡婦,想想都可憐。

李玄禎輕輕敲她的頭,“好了,彆胡思亂想了。好好的不要提這些不吉利的。”

她點頭,縮進他懷裡。其實,如果真有那個時候,她可不想他死,她寧願自己死。

李玄禎眼見著妻子孕期的各種不適,心有不忍,拖了好幾日都不願意離開杭州,差點想直接把事兒都交給其他人辦了,然而還是被崇文帝的快馬傳書召了回去。

所以說做太子真的很苦。乾活不說,還不能跟皇帝那樣隨心所欲。

李玄禎離開後,陸寧便打算再去同南華先生告彆一次,上次告彆之後沒走成,這此是真的要走了。這段時日承蒙他的照顧,她是該好好感謝一番。

南華先生的住所就在映月湖邊的小竹林中,倒跟以前桃蹊書院中的清風居有點類似,隻不過竹林比較小,不會迷路就是了。

蘇棠和她一起,到了小屋門口,陸寧讓蘇棠等在外麵,她自己進去。

這段時間,她和南華先生已經很熟悉了。這個地方她也來過許多次了。在她眼裡,南華先生同先前桃蹊書院的夫子們一樣,所以她直接尋到了南華先生常在的書房。

然而他並不在書房。她在屋子裡尋了一圈,都沒看見人影。

那怎麼門是開著的?莫非先生離開時忘記關門了?

她有點疑惑,既然不在,那隻能給他留一封信走了。她又折返到書房,坐在書案前準備留信,然而剛準備落筆,便聽見有說話聲從隔壁傳來。

“再不動手就晚了。我們的計劃已經到了最後最關鍵的一步,若遲疑一刻,隻怕要功虧一簣。”

這是南華先生的聲音。

另一個人大約在遲疑,半晌沒有回答。南華先生又道:“我們幾代人,幾十年的努力,難道殿下都不放在心上嗎?”

殿下?

陸寧下意識就以為是李玄禎。可想想又覺得不是。好奇之餘,忍不住屏神細聽。

接下來就聽到了她熟悉的一個男聲——秦冕的聲音。

“不,先生。你們所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裡。”秦冕歎息一聲,道,“寧兒本來就已經牽扯進來了,想把她撇開已經不可能。既然已經和楊元修談好了條件,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吧。”

“好。我現在就將她留下來。”

陸寧心頭一驚,慌亂之中,手中的筆不小心滑落在地。她也顧不得撿,正要拔腿往外跑,書房的門窗卻忽然自動關上了。

與此同時,牆壁上一副富春山居圖忽然往旁邊緩緩挪動,露出藏在裡麵的暗室來。

暗室不大,光照進去,裡麵立著的兩個人,正是南華先生和秦冕。是陸寧認為自己很熟悉的人,卻又仿佛都變了一副樣子。

她心頭大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被身邊熟悉的人背叛和算計。若是對外人,她絕不會如此放鬆警惕,可是,這裡是南華先生的居住啊!她已經在書院待了一個也多月了,他那樣和藹的一個人,為何會這樣?

震驚的除了陸寧之外,還有秦冕。他今日一身藍衫,仍然是公子如玉的模樣,眉宇間仿佛總是有憂愁。這會兒看見陸寧,他驚得臉色也變了,看向南華先生,“先生早知道她在這裡?”

南華先生拱手道:“殿下恕罪,若不這麼做,隻怕殿下總是下不了決心。晚些時候他們來要人,我們如何交代?”

秦冕對他的隱瞞有些惱怒,“可是,楊元修也並沒有做到約定中扣住李玄禎,我們為何一定要把人交給他?”

南華先生沉默片刻,道:“楊大人已經讓崇文帝把李玄禎召回去了,他也算沒有食言。殿下,這個計劃必須進行下去。”

秦冕沉默著。

南華先生緩緩走到陸寧跟前,陸寧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麵對陸寧時,他總是帶著慈祥的笑意,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仍然是笑著的。可陸寧知道,此刻的他跟平時教書授課的他完全不一樣。

這位名動江南的山長,有著另一重不為人知的身份,那是潛藏在黑暗之下的另一個他。然而世人都被他的外表所蒙騙。

南華先生道:“你不必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頓了頓,又補充道,“除非萬不得已的時候。”

陸寧定了定神,問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聞言,南華先生詢問似的看了一眼秦冕,秦冕沉默片刻,道:“先生同她說清楚吧。不然她總要問的。”

南華先生道:“好。你坐下來,我跟你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們是南晉的後人。”他微微頓了下,“或許你更熟悉的稱呼,是世人口中的‘南晉餘孽’或是‘舊朝亂黨’。”

陸寧震驚地看著他。

“四十年前,大燕攻入南晉都城,血洗晉宮,是皇後娘娘帶著年僅幾歲的小太子逃出了宮,其他人都儘數慘死於燕軍刀下。”

四十年前,還是盛德帝時期。盛德帝在位時的確為大燕開疆拓土,立下不世功績,但他作風鐵血、性格暴戾,對於晉人特彆是晉宮中的人,手段殘忍也是意料之中。到了晚年,有道士說他殺戮過重,損了壽元,所以他深信不疑,總是想著尋丹問藥。

“我們這些遺臣,原本想等著小太子長大,輔佐他複國。即便不能複國,至少也要殺了大燕的皇帝報仇才行。可是他不願意,還勸我們不要再與朝廷對抗。”他似笑了一下,卻笑得有些蒼白,“他跟普通大燕的百姓一樣,念書,入仕途,天賦聰穎,最後進了翰林,年紀輕輕就官至正四品。他隻想做普通的大燕人,他選擇擁護大燕,可後來,在崇文帝發現他的身份後,就連一絲猶豫也沒有,尋了個錯處把他斬首了。可笑,還是以謀逆的名義斬首的。”

陸寧反應過來,“這個小太子,就是秦冕的父親?”

“是。”南華先生道,“有這個前車之鑒,我們隻能反抗,不然等待我們的,也隻是朝廷的屠戮罷了。”

陸寧搖頭道:“皇上在斬首秦之衍的時候放過了秦冕,這還不夠嗎?你們就是固執得想要擁護舊朝而已,又何必給自己找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南華先生也不否認,隻是看著陸寧,淡淡道:“這些並不重要。隻是去年雁鳴山一役,我們的人折損得厲害,不得不與其他人合作,才能繼續複國大業。但是,他們的要求是必須把你送過去。原本並不想把你牽扯進來,但事已至此,隻能連累你了。”

說著連累,但話語裡卻絲毫沒有愧疚之意。

“所以,這次我來南華書院,是你故意引我來的?”陸寧道。

南華先生仍然不否認。

陸寧又道:“你們到底是在進行什麼計劃?”

他卻不願意談了,站起身,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朝秦冕道:“殿下若有話同她說,便趁現在說吧。晚些時候他們的人就要到了。”

秦冕點了點頭。

南華先生離開之後,書房裡隻有秦冕和陸寧兩個人。

秦冕望著眼前的女孩兒,心中似有過儘千帆的蒼涼和無邊無際的苦澀。

他有多喜歡她,卻總是在傷害她。他肩上有那麼多那麼重的責任,他不得不如此。

“寧兒,聽了我們的故事,是不是覺得很可笑?”他忽然問道。

陸寧看他,目中滿是失望,“冕哥哥,為何你總是騙我?”

昔日的稱呼,讓他恍了一下神,可麵對她失望的眼神,他知道,他們的過去永遠都不會再現了。

陸寧見他不答,愈發氣憤,她把桌上的書籍筆墨都拂到地上。“上回是騙我一個人去了那麼遠的書院念書,這一回,乾脆拿我去送人?!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秦冕隻是任由她發脾氣。她小時候偶爾也發脾氣,他會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