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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見怪。我也是第一回 給姑娘寫這些,我隻是……我隻是……”一個二甲進士,此刻說話卻磕磕巴巴的,似不知怎麼說才好。

就像現在,儘管知道自己與她絕無可能,但看到她時,他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歡喜,很想能一直這麼看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陸寧思忖了會兒,道:“雲世子,過往的事情就彆提了吧。日後,雲世子定會娶個比我好千倍的女子。”

雲澈沉默不語,心裡卻道:怎會有比你更好的女子?沒有的……

當初南陽府初見,他同邵鯉一樣,被她驚豔得許久不能回神,不管是容貌還是才華,都令人難以忘懷。那時他尚且以為她是男子。直到在扶疏園再見淡妝嬌顏、珠釵羅裙的她,他毫不意外地看著自己泥足深陷。

陸寧不知他的想法,隻冷靜續道:“我如今已有婚約。偶然遇見就罷了,但還是少單獨見麵為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閒言碎語。我這會兒來也是想與你說清楚。”

雲澈的臉色似白了幾分,他望著眼前豔若桃李的麵容,愣愣的,問道:“太子殿下,對你好不好?”

陸寧唔了一聲,含混道:“……挺好的。”

雲澈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睜開來又恢複些清明。他輕輕點了頭,道:“你這麼好,合該隻有太子能配得上你。雖然我……還是忘不了你,但若是你希望我們不見麵,那我以後就儘量不再找你了。以免給你徒增煩惱。”

陸寧沒料到他這般配合,比起安玉剪之流實在可愛多了,遂朝他笑了下,“雲世子明白就好。”

她這一笑,男子又有些不能回神。這種笑容,最近在他夢中時時出現,他忍不住就想多看幾眼。

陸寧歡快地喝了口茶,同他告辭。結果剛出門,卻看見一個月白衣袍的人影立在外頭,也不知站了多久。

“景王殿下?”陸寧呆了一呆。

李玄祐的目光安安靜靜落在她身上,無波無瀾的。他身後立著一臉無奈的湖穎。

竟然找到這兒來了……到底是自己放了他鴿子,所以在李玄祐轉身離開時,陸寧很乖覺地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悅雅樓。路上,陸寧心裡過一遭,暗道這畢竟是她的老師,且還是救命恩人,人家也沒什麼對不起她的,顏芊琳之過錯,怎可牽連到他身上呢?

陸寧歎口氣,隨著李玄祐進了一處琴室。室中有一泓清泉水,水上植了幾株睡蓮,綠幽幽的蓮葉下頭有幾尾悠閒自在的紅鯉。陸寧莫名想起雲岫居前的水湖來,不知道湖中種的荷花長出來沒有……

“瓏兒。”李玄祐立在她身前,低低問道:“你臉上可還疼麼?”

“早就好了。”今日第二個問候的……陸寧在想,是不是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她被打了一巴掌的事情了?

李玄祐又道:“你前幾日去哪兒了?”

陸寧看他一眼,忽然想起,李玄祐和太子是兄弟,他也是早就知道李晞身份的人,卻從未告訴過她……

“是不是已經知道太子是誰了?”男子柔聲說著,“我說的沒錯吧?他那個人,習慣了所有人都聽他的,霸道慣了。”

陸寧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點完後,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同李玄祐談論關於李晞的事情,遂抬頭道:“殿下,今日我是來拿琴的。”

白衣男子看著她疏離的神色,心頭一陣蒼涼——李玄禎來了,她果然又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琴我帶來了。”他轉身,走到琴案旁,琴案上放著的,正是陸寧的幽語。他沒有立即給她,而是坐下來,彈起了當初送給陸寧的《玲瓏曲》。

這曲子陸寧熟得很,可這回,李玄祐在原本的曲子後麵加了一段頗為纏綿悠遠的部分,似衷心傾訴,似繾綣柔情。

陸寧看著李玄祐沉靜疏淡的臉,暗道今日的他似乎跟平時不大一樣,似乎帶了點哀傷和愴然。

待彈完後,他忽然開口,“瓏兒,我今日是來與你道彆的。” 聲音如秋夜寒涼的月,透著孤清。

陸寧吃了一驚,“殿下要去哪兒?”

李玄祐看著她,道:“我也說不好,總之是離開京城吧。瓏兒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陸寧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為什麼忽然要離開京城呢?”

李玄祐神情含笑,“因為你我曾經差點定下婚約,李玄禎恨我,他不會放過我的。我留在這裡就是活在他的威懾之下。”

陸寧沉默片刻,皺眉道:“他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李玄祐又低低喚了一聲,“瓏兒。”

陸寧下意識應了,抬頭,立刻跌進他如寒潭秋月的眸子裡,手腕冷不防被他一拉,整個人都落到他懷裡。

她掙紮著要起來,被他柔而堅韌的力道鎖住。男子清淡的聲音就落在她耳邊,沉沉的, “我馬上就要走了,再給我抱抱可好?就像小時候那次一樣。”

他氣息微涼,卻有些反常的急促,似一根繃緊的弦,莫名帶著幾分即將失控的危險。被異性接近的女子總有幾分趨利避害的直覺,雖然李玄祐平時對她一直是很柔和的,可陸寧覺得,此刻若是她敢反抗,可能會有可怕的後果。

所以她沒敢動。

男子輕輕吸了幾口氣,似要將她的氣息記在心裡,月射寒江般的眸子,隱隱有痛楚。

“瓏兒,你小時候對我那麼好,為什麼現在不了?”他聲音低啞,眼角竟泛了微微的紅,“你可知道,當年我願意活過來,都是因為你而已。都是因為你……”

他把頭放到她纖弱的肩上,雙臂忽然收緊,緊到她無法呼吸,沉沉的語調染上地獄般的陰鷙,“是你,才讓我不至於變成滿懷仇恨的魔鬼,你若是不要我,我會變得很壞,很壞……”

少女有點害怕。在她心裡,琴音卓絕的李先生不該是這樣的,應該是當年清竹林初見的那般,有著高山雪蓮般的清冷卓然。

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可是……就像她曾經感歎過的,情之一事,總是身不由己。她如今還糾結於她與李晞的種種呢,哪裡分得出心思在眼前的人身上?

想到他曾那般拚了命地救自己,陸寧到底生出了愧疚。可她也不知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他。

索性李玄禎也並不需要她的回應。就像這近十年的記憶和懷戀,他都是一個人在做,她早就忘光了,他也不曾要求她記起。

他為她而活,而她卻不要他。他的愛這麼深濃,可她棄如敝屣。

“瓏兒,我愛你……我愛你……”他有些混亂地低低喃著,雙臂如鐵箍一般,壓抑已久的情緒似再也控製不住了,在她耳邊糾纏著尋找發泄的出口,

陸寧嚇得用力推他,又哪裡抵得過他的力道?

正糾纏間,外麵“哐啷”一聲驚天巨響,質量上好的門忽然坍塌在地,就連門楹上的木刻對聯都被連帶著毀了,掛在那裡搖搖欲墜。

陸寧欲轉頭看,卻被身前人固得緊緊,無法動作。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雷霆般的怒意從門口席卷而來。

昨夜分彆時,李玄禎說,等忙完了就來尋她。

所以他夜裡同李玄祐見過一回後,便隻歇息了兩個時辰,就開始處理各種堆積政務——這幾日崇文帝落下的政務,有些內閣能處理,有些還得要他來做決策。他如今手執雙龍符,離龍座也差半步之遙,眾臣子看見他也似看到主心骨似的,自是把一堆繁雜要務都呈了上去。

東宮宸元殿,這一日來來往往,似有召見不完的人。

李玄禎一直也很有覺悟,他知道自己進了宮就是個勞碌命,也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爭取早些忙完。午後好不容易空一些,他心情愉悅地出宮來找陸寧,知道她還氣著,一路上還在打著腹稿怎麼哄她開心才好,結果卻被告知她來見景王了。

這還不算,李玄禎親自找到這悅雅樓,竟還親眼目睹了這麼“親密”的一幕!

此刻,悅雅樓的某間琴室中,玄色的身影仿佛颶風席卷過境,硬生生將那纖柔少女從男人的懷裡蠻力扯了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陸寧覺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拉斷了。但好歹是獲救了,她鬆了口氣,不自覺朝李玄禎靠得更近些。

李玄禎滿腔的怒意排山倒海一般,手掌已如閃電疾風一般朝對麵的白衣男子劈了過去,李玄祐險險避開一掌,卻不妨他的襲擊連綿不絕,手法瞬息萬變,又灌注了全部的內力,須臾間拆了十幾招後,終是被一掌擊中%e8%83%b8口,口中溢出一絲鮮血來。

李玄禎這才住了手,黑沉的眼睛仍然死死瞪著他,似要噴出火來。

白衣男子卻似渾不在意,站穩了身體,微笑道:“你來得倒快。”

“你若真想找死,我現在就讓你如願。”他冷冷道。

李玄祐冷哼一聲,“即便你是監國太子,也沒有權力處決我。”皇室犯罪,得由宗人府裁決,即便是天子也無法直接處決。

“明著不能處決,暗地裡讓你死的辦法多得是。”李玄禎冷笑,“景王是不是想見識一下?”

這語句冷硬如刀,透著陰狠,就連陸寧都被嚇得一個激靈,抬頭看抱著自己的男子,隻見素日裡風姿倜儻俊朗帶笑的臉上有著從未見過的層層疊疊的陰沉。

這時,衛殷領著幾個侍衛進來,走到李玄祐身邊,“景王殿下,請。”

李玄祐定定看了眼李玄禎,視線不自覺落得陸寧身上時,又變得異常溫柔。

“瓏兒,再見。”

他說完這句,便被衛殷帶了出去。其他侍衛也跟著走了,整個室內都徹底安靜下來。

“衛殷帶他去哪兒?”陸寧詫異道。不會是宗人府吧?天哪,難道要以“輕薄安寧郡主”的名義?那她豈不是又要丟一次臉?!

她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李玄禎忽然用力抬起她的臉,冷聲道:“你這麼關心他?”

少女心頭警鈴大作,立刻搖頭,“沒有。”

李玄禎仔仔細細看她嫣紅的唇、她雪白的臉頰,確定沒有被親過的痕跡,微微放下心。最後視線落在她璀璨的眼睛上,這眼睛水汪汪的,似含了淚,他心頭一動,這才放開她。又忍不住道:“你今日來這裡乾什麼?”

李玄禎素來寵她,特彆前幾日在雲岫居,更是寵得過了頭,對她說話都溫柔和氣的很,可此刻他這話帶了質問的語氣,像是抓奸一般。

陸寧聽了心裡有點不舒服,但還是乖乖如實答道:“我的幽語鬆了一根弦,景王殿下幫我修了,我今天是來取琴的。”

“為何不叫丫頭取?非要親自來?”

“……景王殿下親自幫我修琴,我也理當當麵致謝啊。”

“琴壞了為何不找斫琴師?卻找他?!”他又問。

就是脾氣再好也經不住這樣被一再質問,再者陸寧並不是脾氣好的人。這會兒也生氣了,心裡暗道,這人先前騙得自己那麼苦,現在還好意思找她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