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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真,這才噔噔蹬地跑了。

陸寧滿臉通紅的,從他懷裡鑽出來,立刻與他保持安全距離。

李玄禎閉了眼,吸口氣道:“我先出去吧。”又頗為嚴肅地續了一句,“你快些把外衣穿好。”

小院外頭有一株巨大的桃樹,如今正結了大紅的桃子,豔紅欲滴。桃樹下一口吉祥缸,裡麵養了幾尾活魚,悠遊自在。

李玄禎忽然想起,當年在長樂山,陸寧曾對著桃花塢的桃樹歎息,說這兒的桃花好,結的桃子卻不好吃,實在遺憾。他心念一動,便去廚房問那林大娘,能不能摘些桃子下來吃。

林大娘笑道:“我這桃子公子可隨意摘的。但我瞧著,公子是想摘來給你夫人吃吧?我這裡桃子看著紅,味道卻不及街上買的,想必你夫人未必喜歡。公子何不如去采些新鮮蓮子來?我們水蓮村盛產蓮子,如今正是吃蓮子的時候呢!”

平民百姓最是會看臉色,她先前看李玄禎高貴凜然,便有些犯怵,但這會兒竟來問她這個,這般疼媳婦兒的,倒與她那傻兒子差不多,那份懼意也散了,又熱心指點道:“沿著我家門口的小路往西走百來步,就有一個大荷塘,裡麵長滿了蓮子。公子去一趟,捧些蓮子來,夫人定然開心。”

李玄禎道了謝,準備出門去摘蓮子,卻又有些猶豫。

雖然近,但他根本不舍得離開她半步的。想了想,又折回了廂房。

昨日在草地上拉扯一番,陸寧那身裙子已經臟得不能看了,這會兒換上了林大娘處買的一套楊柳青色印有大朵醉胭脂的棉布襦裙,據說是林大娘的媳婦兒買來還未曾穿過的。

這衣裳的顏色搭配過於花哨,拿在手上時看起來有點土,但此刻穿在陸寧身上,卻生叫她穿出無邊的豔色來,滿園春色也不及她眸間一抹光輝,叫人移不開眼。

李玄禎看了會兒,有些蠢蠢欲動——沒想到她把衣裳穿得好好的了,他還是想親她。

陸寧以為他來催她吃飯呢,“我馬上就好了”。

她正對著那麵巴掌大小的銅鏡,盯著自己的左臉瞧,左手拿了一小瓶藥膏,右手摸了摸左邊眼角下緣的肌膚處,似在尋找什麼。

他走到她身後,“你的臉怎麼了?”他昨天就發現那處有一點不大顯眼的紅痕,卻沒來得及問,今日一早,倒是消失不見了。

陸寧沒找到那痕跡,便乾脆把藥膏放下,不塗了。

聽他問起,她嘟了嘟嘴,漫不經心道:“被人打的。”

“你說什麼?”男人不可置信的聲音。

陸寧頓了下,心道這麼丟臉的事情她還是彆說了,便糊弄道:“哎呀跟你沒關係。”

李玄禎已經大步走到她近前,很強硬地把她掰過來正對著自己,然後手掌不顧她的阻止,抬起她的臉來仔細看。

這是一張叫他無論看多少次都驚歎的臉。雪白嬌嫩,如剝殼雞蛋一般,無一絲瑕疵。

已經完全恢複了。

男人卻還深蹙著眉,聲音陰沉沉的,“到底誰打的?”

陸寧推開他,“跟你沒關係!”說完還瞪他一眼。

李玄禎還是生氣,見她還瞪自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堂堂一個郡主,怎麼還會被人打?”

陸寧道:“我已經打回去了。你彆糾結這事兒了。”

男子見她真不願告訴自己,一股氣就在%e8%83%b8口竄了竄,竄到最後變成頗為冷厲的一句:“以後不許再讓自己受欺負。不然我饒不了你。聽到了麼?”

陸寧看他一眼,原想懟他一句,最會欺負她的人不就是他自己麼?但見他俊美的容顏沉沉的,是在她麵前罕見的嚴肅,目光幽深不見底,似有一層綿密的網,縈繞在她身上……竟也懟不出口了。

可她還是很不喜歡他這樣命令的語氣。

就算她不告訴他,但他想查的話,還不是易如反掌?李玄禎沉默片刻,執著地重複問道:“聽到了麼?”

“聽到了!”少女迫於無奈,應了一聲。又沒好氣兒地瞪他一眼,扭頭就走,不願意搭理他了。

他也恍然覺得自己過於嚴厲了,不禁閉了閉眼。心道,他訓斥起軍裡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他們都嚇得一動不動,他這般命令她,她不高興也是必然的……

伸手及時拉住她,斂了周身氣勢,然後低頭在那已經看不出來的傷痕處親了一下,很輕的力道,柔聲問道:“還疼麼?”

他的熱氣讓她有些癢,她側過頭去避開他的觸碰,“早就不疼了!”

“既然不疼,那你苦著臉做什麼?笑一個來給我看看。”男人道。

她不高興是因為他方才的語氣太冷了好嗎?他這麼凶,還想叫她笑?陸寧瞪著他,才不笑呢。

他看她這樣,自己倒是笑了,揉揉她的腦袋,歎息道:“這可真是……受不得一絲委屈。我說那話,還不是因為心疼你麼……”

男人的柔聲細語,在她耳邊縈縈繞繞的。陸寧微低了頭,耳根都紅了,沉默片刻,忽然推了他一把,一溜煙跑了出去。

一大早的,兩個人吃了林大娘備好的稀粥小菜並上白麵饅頭,陸寧原想問問他何時走,但他不主動提,她心想,他不急,那她也不急,便由著那小女娃拉著她一起玩遊戲。

那小女娃生得胖墩墩的,甚是活潑好動,平日裡沒有玩伴,看見陸寧這麼漂亮的姐姐,便拉著陸寧陪她一起踢雞毛毽子。踢了一會兒後,林大娘端了些洗淨的蓮子上來,兩個人一邊吃,一邊坐在桃樹底下拍手對歌。

“正月兒正,大街小巷掛紅燈,二月二,家家擺席接女兒,三月三,蟠桃宮裡去遊玩,四月四……”

儘管玩伴這麼小,陸寧也玩得很開心,一首她從未聽過的兒歌,她跟著念了兩遍就記住了。

李玄禎遠遠看著她恣意的笑靨,趁她們唱完了,走上前去,道:“我帶你去采些蓮子吧,晚些時候我們離開這裡,也可帶一些在路上吃。”

林大娘方才端上來的那盆蓮子,幾乎是被陸寧一個人吃光了。這會兒那林家小女娃捧著空盆子去找奶奶要去了。

陸寧也發現自己吃得太多了,有些尷尬。待那小女娃又端了小半盆出來時,陸寧摸摸她的腦袋,道:“你吃吧,姐姐自己去摘去。”

小女娃眼睛亮亮的,“姐姐是要和你的相公一起去嗎?太好了,我爹和我娘每次也是一起去的。”

陸寧乾笑一聲,“不是,他不是我相公。”

沒想到這小女娃門兒親,搖頭道:“是相公。我娘以前跟我說過,隻有和相公才可以一起在榻上親嘴兒。”

陸寧臉都綠了。李玄禎笑著牽了她的手,“童稚之語,何必計較?走了!天都晚了。”

出了門,陸寧還彆彆扭扭的不許他牽手,說人家都誤會了。李玄禎非要牽,她就一溜煙往前跑,沿著阡陌小路,果然很快就看見一處碧清如鏡的湖麵。

隻見青綠色的蓮蓬矗立於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荷花和青綠如蓋的荷葉間,清風如許,幽香陣陣,叫人精神一振,渾身都清爽起來。

江南處處都有荷塘,杭州府到了這個時節,半城為田田蓮葉所覆,陸寧小的時候就時常竄在荷塘裡玩兒,采蓮更是必不可少的。杭州府甚至有采蓮節,家家戶戶泛舟采蓮,熱鬨非凡。

陸寧離開杭州許久,眼前景象似讓她回了一趟江南似的,自然開心;加之這段時日在顏府深閨之中關得久了,現在得以與自然親近,竟覺得前所未有的舒心暢意。

兩個人劃了一葉蘭舟。李玄禎以前未劃過船,自己拿著木槳比劃片刻,竟也會了。陸寧則專門負責摘蓮子。兩個人合作,很快就摘了一堆。

“你小時候時常玩這個?”他見她采蓮的身手十分敏捷,故而這樣問。

陸寧點頭朝他笑,“對呀!我采蓮比賽經常得第一!冕哥哥總是誇我說……”

忽然意識到不對,陸寧抬頭,男人果然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陸寧默了默,又道:“那時我家裡附近就有荷塘,所以玩得多。”③思③兔③網③

李玄禎淡淡道:“你不會鳧水,以後還是少到水湖上玩的好。”

陸寧懶得理會他,看見船邊又有一隻大蓮蓬 ,便探身去折,纖細的腰背完成一個柔軟漂亮的弧度,還沒折下來呢,就被人從後麵抱住了。

她跌落在他懷裡,掙紮著要爬起來,“啊呀,沒摘到!”

李玄禎摟著她,手不自覺落在她的腰肢上,心道,怎麼生了這麼細軟的腰,叫他一隻手就能掐著似的……

至於秦冕……反正他這輩子都彆想再看見陸寧!他這樣想著。

見她一直掙紮,他抱了一會兒便鬆開她,道:“采了這麼多夠了,你若采光了,回頭人家賣什麼?”

這荷塘是附近幾戶人家共有的,包括林家在內。林家兒子和媳婦出去趕集,幾日不歸,也是為了把新鮮蓮子賣個好價錢。

陸寧哪裡知道這些?聽後,皺眉道:“你怎麼不早說啊?我采了這麼多……”

李玄禎道:“我們也給錢的。沒關係。”

陸寧這才放下心。但她還沉浸在少時遊湖的興奮裡,既然采不了蓮子,便笑著對李玄禎道:“我們那邊采蓮的時候,還會唱歌,我會唱好幾首,唱給你聽聽吧!”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竝根藕,下有竝目蓮……”

是那種細膩柔婉的江南民謠,一字字自她口中唱出來,又憑空帶了幾分嬌軟甜潤,絲絲縷縷的沁入男人的心田。

李玄禎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幸好這幾日是趕集日,荷塘裡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人。

沒有人看得到她嬌美的笑靨,也沒有人聽得到她美妙的歌聲。隻有他能。

小船恰好劃入藕花身處,四周荷葉高過人頭頂。李玄禎乾脆讓蘭舟停駐在那兒,又把她拉進了懷裡。

陸寧伸手推他,李玄禎捏著她的手心,低頭親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你方才唱的什麼?”

陸寧不知他又要乾嘛,把方才的歌詞複述了一遍,道:“千葉紅芙蓉,照灼綠水邊,餘花任郎摘,慎莫罷儂蓮。”

這是首情詩,是采蓮女子向意中人傾訴衷情。

說完後,自己也臉紅了,又解釋道:“這是歌謠而已。小孩子唱的,沒有什麼意義……唔!”他有力的舌尖又探進來了……

她勸說他要保持疏遠一些,但他似乎根本沒聽進去……事實上,她也有些放縱自己,她發現自己拒絕其他人可以拒絕得很容易,可對李晞往往不能。

好不容易親完了,李玄禎又開始哄她,親手剝了蓮子喂給她吃。

陸寧在他的懷抱裡扭了幾下想出去,但他不許,她也就罷了。視線無意間落到他的左手上——那裡有一串牙印,已經結了深紅的痂。

她吃了一驚,拿起他的左手來看了看,皺眉道:“這麼深啊……”

這是她昨日在那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