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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揚,如煙如絮。

他抱著她落地,轉身將馬兒栓在樹乾上,一回頭,就見她正獨自往回走。

他心裡一慌,大步過去,拉住她的手,“寧寧!”

陸寧用力甩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他,“你是哪位啊?乾嘛擋我路?”說完,繼續往前走。

小嘴兒還腫著呢,那是被他親的。這會兒卻說不認識他……

他知道她是生氣了,便抓住她的手腕,讓她正對著自己,熠熠的眸光低低看著她,眸中帶著笑意,耐心道:“我是李晞。”

陸寧淡定地上下打量他,然後搖了搖頭,目光無辜又天真,“不記得。”

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她則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又自顧自往回走,仿佛他真的隻是路邊素不相識的行人。

頓了片刻,三兩步又將她強硬地扯到自己麵前,“兩年前我們曾同窗而習,曾一起寫字修書,也曾同塌而眠,還曾……許過成親之約。真的不記得麼?”

“不記得!不記得!不記得!”她忍無可忍,用力推他,惡狠狠道:“我根本不認識你,我乾嘛抓著我不放?”

他手勁兒大,她的手腕纖弱可人的,這般掙紮難免傷了。但叫他放開她,那是萬萬不能的。

男人斂了笑意,將她轉了個方向,壓到那鳳凰樹乾上,湊近她傾城奪目的嬌顏,兩人幾乎呼吸相聞。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字道:“那我再%e5%90%bb一次,你大約就能記起我是誰了。”

他低頭覆上來,她急得往後仰,雙手推拒得厲害。

但她終究是架不住他迫人的氣勢,心急之下,脫口喊道:“我跟太子有婚約的,你這樣不怕得罪太子殿下嗎?”

李玄禎一愣,停了動作。

“我跟太子可熟了,他對我特彆好。”她揚著雪白的小臉理直氣壯道,“你再欺負我,我就叫他治你的罪!”

少女雪膚花貌,明眸皓齒,看著他一臉得意,自認為找到了製服他的法寶。雖然知道她是騙人,但李玄禎還是因為她的話莫名一陣歡愉。她說的對,太子是對她特彆好……

他看了她半晌,唇角隱隱露出一抹笑意,“那你……願意嫁給太子麼?”

“當然願意,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睿智無雙,是天底下本事最大的男子,長得也很好看。”陸寧想都不想,把當初顏芊瓔對她說的一股腦兒複述一遍,“天下間沒有哪個姑娘不想嫁給太子的。”

李玄禎眉目燦爛,脫口而出:“我……”

“反正比你這個負心漢好上千萬倍!”陸寧嘴巴一快,在對太子一頓誇後,不由自主接了這麼一句,倒是剛好打斷了他的話。

她恨恨地盯著他,男子覺得好笑又無奈,不禁笑道:“你不是不記得我麼?我怎麼又成了負心漢了?”

陸寧不理他,又推了推他擋在自己兩側的手臂,想走。

“你給了我這麼大一口黑鍋,總要說清楚啊!”他的眉目一直帶著溫淡的笑意。

小姑娘又微微低了頭,沉默不語,隻是推他的力道變大了。

她的抗拒在他眼裡素來不值一提。李玄禎有力地抬起她的小臉,盯著她漂亮的大眼睛,調笑道:“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許你走。我這麼有情有義的人,寧寧怎麼能隨便冤枉我呢?”

他此刻的笑容,同當年在書院中逗她玩兒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總是這樣,各種手段逗她、撩她,笑得好看又溫柔,可最後呢?一走了之!

她心頭忽然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落在嫩白的臉蛋上,楚楚可憐。

他心口微微一窒,手不自覺鬆了。

她趁機推開他,轉身就走,腳步極快,仿佛逃命一般地離開他。

他隻得又追上去拉她,“寧寧,你彆哭……”

她隻覺得%e8%83%b8口的澀意澎湃而出,原本頭還低垂著,忍著不出聲,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哭。聽到他這話,便破罐子破摔了,一邊哭,一邊不要命似的推他打他,拚了全力想逃脫他的控製。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激動的模樣,不知如何是好,隻知道自己絕不許她離開,便愈發暴力鎮壓她。

兩個人就這麼撕扯著,最後一塊兒摔倒在草地上。她瘋了一般,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那麼用力,似要將他的肉都咬下來。

他皺著眉,任她咬得再深,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擠壓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抬起頭來看他,“你不是負心漢是什麼?!你就是負心漢!當初你對我花言巧語,百般戲弄,還說要娶我對我好,你親近於我我也不曾拒絕,甚至差點失身於你,可你……可你忽然走得無聲無息,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我一點兒解釋都沒有!你以前對我說的話,全都是騙我的!你就是負了我!”

越說,便越傷心,那淚水跟決了堤似的,刷刷地流淌下來。

此刻她的確是異常激動了,失身這種詞,她平日裡看到話本故事上寫的都覺得羞澀,這會兒竟也脫口而出了……

“李晞你就是個混蛋!”她胡亂罵著,跌坐在那裡哭得越來越大聲,跟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似的。

寧靜的原野上,隻有她肆無忌憚的哭聲,嬌嬌的,脆脆的,又可憐至極。

叫他的心也跟著揉碎了。

李玄禎原是想誘著她說出來心結。因他了解她,若是不把這事情說開來,隻怕她要一直跟他彆扭下去。可……現在她說出來了,他卻似刀割了心口的肉……

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不要她了?就是同她隨便玩玩?

她不知道他有多愛她,幾乎到了迷戀的地步……不然也不會叫他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驚人之舉,比如這次不顧一切地擅離軍隊。好在他早點來了,不然又要與她錯過。

這該是兩年前的一場哭吧……生生忍到現在,在他麵前時,她才忍不住宣泄出來。

那年,她在龍鳴寺的時候一直在想他,趕著回去見他呢,他怎麼能忽然不見了呢?!

那日分彆,他最後一句是,“我在這裡等你。”

可都是騙她的。

她此後再也沒看見他。想他卻看不見他,怨他卻又恨不起來他,想質問他為什麼,可根本不知從何處尋他。

娘親同她說過很多次,不能輕易丟了心。可她知道,她的心防已經被他攻破了,他忽然不見了,留下一角荒蕪。

後來她想,或許她對於他,隻是閒暇之餘一時興起的玩樂吧?要不然的話,為什麼走的時候,一句話也不交代呢?她想不通,即便再忙,也該有句話留下來。但什麼都沒有。

她生性驕傲,從不肯承認自己被拋棄,就默默地忍著淚把那一角荒蕪掩住了,仿佛從未發生過。然後這一刻,終於又被他狠狠撕開。

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非常介意這件事,也從未忘記過當初的種種。什麼風過了無痕,可能是自我安慰的鬼話吧。

大約今日本來就心情不佳,這份傷心便成倍地翻湧出來,排山倒海一般,衝擊著她的神經,她哭得不能自已,一雙妙目似流不儘的泉眼,一張粉嫩漂亮的小臉,掛滿了層層的淚痕。

他安慰的聲音都被淹沒在少女的哭聲裡了,無奈之下,隻得默默看著她哭。感受她的每一份傷心,將之深深刻在他的心裡,記得牢牢的,警誡自己,以後再也不要讓她哭。

怎麼能不傷心呢?即便是當時她收到了他的信,她也要生氣的。他了解她的性子,她是從小就被寵著的,受不得一絲委屈,他前腳同她說得好好的,後腳就不見了人,她定然生氣。

最要命的是,她還並未收到信。所以,她以為他不要她了。

想到此,他心中愈發痛恨李玄祐,也痛恨自己,過去竟然還將之視為好友,對他從不設防,簡直愚蠢至極。

害得他的寶貝受苦了。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孩兒哭累了,聲音漸消,纖細的身子還抽噎的,微微垂著腦袋呆坐在那兒,微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兩鬢散落的青絲將那張雪□□致的臉襯托得愈發小巧嬌嫩。

“叮呤呤……”

忽然有一聲鈴鐺的脆響,如淙淙琴音,悅耳至極。

陸寧抬頭,眼前有一隻嬌憨可愛的大頭布娃娃,是個小女孩的模樣,五官精致,衣衫整齊,但眼睛是綠色的,頭發是金色的,長得怪模怪樣,她手上拿了一隻細巧的風鈴,垂下細長的流蘇,甚是精致可愛。

李玄禎捏了一下那布娃娃的腦袋,便有一聲清脆的笑聲,如孩子的笑一般,恣意而歡快,讓人聽了也忍不住心生歡喜。

陸寧從未見過這種能自行發聲的玩意兒,一時看呆了,忘記哭了。

李玄禎又捏了幾下,那娃娃便笑個不停。陸寧也忍不住唇角勾起,把娃娃拿到手裡仔細觀察一番。

“這是我從敖蘇城給你帶的禮物。”李玄禎道,“那裡靠近荒漠,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好在遇到一個高盧來的客商,買了些大燕找不到的新奇玩意兒。喜不喜歡?”

陸寧看了一會兒,自己也捏了捏,果然聽到布娃娃歡樂無比的笑聲,嗬嗬哈哈的,一時也微笑起來。

敖蘇城位於草原西北部位,是大草原上的交通要塞,是聯通東西方的樞紐,也是阿奇善的老巢,是這次燕軍攻下的最遙遠的地域,如今也成為大燕新的西北邊陲。

她抬頭看他,大眼睛紅紅的,“你真的去參軍了?”素日嬌軟甜潤的嗓子如今也帶著絲絲喑啞,顯得嬌怯可憐;纖長的睫毛上,還泛著晶瑩的淚水呢,眨一眨,便掉了下來。

李玄禎跟她把有些淩亂的鬢發理了理,又取了她身上彆的絲絹帕子,給她輕輕拭淚。絲帕很軟,可她的臉更軟,他都不敢用力,怕擦壞了。

他想,這麼漂亮精致到極點的小臉,怎麼能舍得讓她哭呢?應該一直笑著才對……

“去的時候很緊急,沒有時間同你道彆。”他柔聲解釋著,待擦好了,便捧起她的臉蛋兒仔細瞧了瞧,極其滿意的模樣,低頭對著微紅的臉頰親了一口。

她躲閃不及,便還是瞪他。

他笑了一下,“哭完了?知道瞪我了。”

“你即便送了我這個,也不能彌補你的過失。我還沒有原諒你。”她嬌聲道。

“好,我知道了。”他雙掌扶著她的羸弱的雙肩,認真道:“當時事出有因,你看我一脫身就立刻趕回來找你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陸寧道:“你想多了,誰等你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但這話卻不實。後來一年在書院裡,她確實是在等他。他最擅長突然冒出來,所以她拒了山長出門遠遊的邀請,在原地等了他一年的,最終沒等到。

李玄禎隻是笑,她那嬌嫩的小嘴兒說什麼他都不會惱。隻要她站在他麵前,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兩個人這麼折騰一番,太陽不知不覺都快落山了,四周漸漸起了蟲鳴聲,愈顯得溫柔寧謐。

他把她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