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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也經常這麼乾,其實隻要沒人識破,這樣反而安全。就陸寧的樣貌,若真以女裝出現在人前,那才是真正的不安全。

書院雖用度清苦些,但陸寧自己也覺得來得值當。可媳婦兒什麼……她不高興得看了顏知賦一眼:都說了不要說這個。

顏知賦知道她的話陸寧不愛聽,便住了嘴,又說起來這一年來杭州府的一些趣事來。

好學生總能得到老師的特彆照顧。承蒙林夫子寬容,顏知賦在長樂山住了好些日子,中間還去閒雲齋拜訪了一回山長,至二月二龍抬頭,才告辭離開。

春寒料峭,陸寧送顏知賦到了長樂山腳下才分彆。

孩子大了總要出門闖蕩的。顏知賦這般安慰了自己一路,結果分彆那刻,還是心下一軟,忍不住拉著陸寧的手,語重心長道:“若是真被識破了,你直接回杭州就是,無須太過在意。以山長的為人他也不會罰你的。說到底,咱們也不能考科舉,一切不過順應本心,彆太為難自己。”

女扮男裝讀書事小,女扮男裝科舉就是大罪了。陸寧也並沒有這個想法。

陸寧點點頭,忍下鼻尖酸澀,“娘親也要照顧好自己。若是爹爹又跑去杭州,可彆與他吵了。”

顏知賦嗤笑道:“你不在,他哪裡敢來杭州?他若來了,我直接把人扔出去。”

陸寧噗嗤一笑,想到爹爹那麼人高馬大的人被扔出門的場景。娘親對誰都溫和有禮,隻有對爹爹,凶殘得很。

顏知賦離開的這夜,溫聆和韓溟邀了陸寧到拾綠亭一起喝酒。溫聆說是從山下特意買的不醉人的果酒,結果他和韓溟兩個,才喝了一壇子就倒了。陸寧

陸寧驚詫道:“溫兄不是一向勸我彆喝酒麼?”自中秋那夜她喝醉了發酒瘋之後,溫聆便時時督促著她少飲酒。其實在書院裡,能接觸酒的機會也很少。

溫聆道:“我前幾日從山下特地買來的果酒,老板娘說了,這酒不會醉人。”

陸寧知道,他是怕她因與娘親分彆而心情不好,所以才這麼做的。心下暖暖的。

韓溟正把酒一壇一壇地擺上桌案,擺好三隻小杯子,利落地一一斟滿,豪邁道:“你這回受傷,過年都沒好好過。反正現在這山裡也沒幾個人,咱們也不用如此拘束著自個兒。今日便痛快喝一場!”

相比於陸寧與母親隻是暫時分彆,韓溟卻是不久前遭遇喪母之痛。陸寧心知他心裡也不好受,便接過那杯子,快意道:“好。咱們今日便痛快喝一場!”

三個人一邊喝一邊玩詩詞接龍。

忘波湖上有清風陣陣,帶著早春的清涼。湖邊有新綠的柳枝,遠處的桃花塢中掛滿了粉色的花苞,冥冥中,似乎有生機在萌動。

少年人初嘗愁滋味,喝著喝著便停不下來。待溫聆發現眼前的陸寧變成了三個時,他低頭看看那酒壇,皺眉道:“……這老板娘……騙人的吧……”

陸寧喝的比他快,這會兒也有點迷糊,見溫聆趴在桌案上了,上去嘲笑道:“溫兄怎麼這麼快就倒了?詩詞接龍到你啦!”

溫聆的眼睛半開半閉,“我……我不行了。”

陸寧不依,非要他起來接龍。溫聆便又艱難地爬起來,手顫巍巍地倒了酒,結果還沒到嘴邊就灑了。

陸寧急得抓住他,晃了晃,道:“不是讓你喝酒,是讓你接龍!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顏後麵呢?”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溫聆下意識地重複,眼前陸寧的臉忽然愈發明晰起來,明眸皓齒、笑靨如花,泛著紅暈的臉兒豔若桃李。

“這詩寫得好……陸賢弟……就生得……這般。”他口齒不清道。

陸寧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立刻鬆開溫聆,溫聆便又順勢坐下去,趴在桌上睡著了。

韓溟也早就喝醉了,在那兒呼呼大睡呢。

陸寧心道這倆酒量跟她不是一個級彆的。桌案上,還剩了三壇子。

第二日,溫聆也早就不記得自己說了啥。他素來是最重規矩的,這下也有點後悔這次的放縱。韓溟倒是興致勃勃,甚至想過兩日再喝一回,畢竟還有剩下的呢。但溫聆不同意。最後三個人把剩下的酒埋進了一棵桃花樹下,相約來年再喝。

隻不過,真到了這個“來年”的時候,卻是月與燈依舊,不見當年人。

天漸漸暖和起來,桃花塢上的花骨朵兒次第開放,漸漸開成一片灼灼的煙霞。學子們都陸續回到了山上,書院裡的一切都漸漸重新步入正軌。

蘇棠說他抽空特意去瞧了溫聆的雙親,二老身子還算硬朗,讓他不必擔心。溫聆甚為感激。蘇棠樂嗬嗬道,上回年終試溫聆一舉奪魁,這已經在家鄉傳開了,桃蹊書院裡能奪魁的,基本上秋闈是躺著都能過了,他得在溫聆還未發達時,多搞搞關係,看日後是不是有提攜的機會。

陸寧知他是玩笑話,蘇棠即便平時活潑好動些,但既能進這書院,秋闈也該是沒有問題的。對於他們來說,更為關鍵的是春闈,甚至殿試。

當然,如今說這些還早。

雖然如今飛花台上貼著的是溫聆年終試的文章,但他倒是很平靜,也未提過此事。他也曉得,若非李晞和陸寧的缺考,他是拿不到這個第一的。

書院中逐漸熱鬨起來,直到眾人開始在教舍上早課了,都始終未能看見李晞的蹤影。

窗外有燕子的嘰喳聲,陸寧以手支頤,看著眼前的《中庸》,耳邊是諸葛慎頗為洪亮的讀書聲。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

諸葛慎是夫子當中最為古板嚴肅的,奉四書為經典,每回授課都是這幾本書來回講,美其名曰正統。

正統歸正統,但陸寧不喜歡看這種早已爛熟於心的東西,沒有一點新鮮感。

好在諸葛慎的課並不多,今日是正式開學好幾日了,才上了這一次。

都開學這麼久了,那個李晞會不會不來了啊?

陸寧心裡不禁開始暢想。若他不來,她以後便不用擔心被揭發,而且也不會有人次次都找她的麻煩,跟她不對付。

右邊一聲輕響,接著是耳邊一道宛如魔咒的聲音,“是不是在想本公子啊?”

陸寧轉頭,果然看見李晞那張精致絕倫的臉,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朝她笑著。那笑容,帶著少年人的熱情和恣意,如驕陽般燦爛灼人。

“你……”陸寧嚇了一跳,他怎麼忽然冒出來的?

書院的學舍並沒有固定座位,所以每次都是隨意坐的。今日這堂課,陸寧挑了頗為偏僻的角落。陸寧看了看身後的窗子,料想他是從窗子跳進來,坐到她身邊的。

這膽子也太肥了,竟敢當著諸葛夫子的麵跳窗戶!陸寧下意識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諸葛慎,隻見他背對著陸寧的方向,還拿著書搖頭晃腦地念著,視線都未曾挪開。

坐在陸寧前邊的蘇棠回過頭,給李晞比了個大拇指,看口型,說的是“少年好身手”。

陸寧都無語了。她側頭瞪了李晞一眼,想起他方才吊兒郎當的話,小聲回道:“想你個頭啊想!”

李晞隻是一直看著她笑,像是多年沒見過舍不得挪開眼似的。

陸寧瞪了他一眼便沒再看他,低頭看了會兒書,見他沒有要走的打算,忍不住道:“你彆坐我這麼近。”

李晞卻愈發湊過去,就差沒靠在陸寧身上了。

陸寧正欲往一旁挪一挪,就聽見李晞嬉笑的聲音:“喲,夫子都講到哀公問政了,你的書還攤在君子之道這兒。”

陸寧低頭一看,大窘,立刻快速翻了幾頁。

第22章 、上巳春暖

李晞在一旁吃吃地笑,似乎十分愉悅,又低聲讚同道:“我也覺得這課甚是無聊。早知今日是諸葛先生,我乾脆晚一個時辰到。”

他剛到桃蹊書院,連水都沒喝一口就趕來上課了。他都被自己的好學精神感動到了。

夫子在那邊念,李晞就在這邊低聲學,拿腔拿調的,頗為滑稽。

周邊的幾個人都捂了嘴忍笑,陸寧倒是不動如山。

待念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時,李晞道:“這話不對,若是知了恥,做事多半束手束腳,何來的勇?我看,不知恥才是真的勇。”◎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噗嗤——”周邊的人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連陸寧都忍俊不禁。

諸葛慎這才發現教舍裡多了個人。他視線朝陸寧和李晞這邊看了看,沉聲道:“念書,講究平心靜氣,專心致誌。課堂上保持安靜,不可嬉笑。”

陸寧小時候也有頑皮的時候,但自來了這書院,身為堂長當以身作則,所以向來自律。這會兒被連帶著說了,有些羞愧。但李晞卻跟他自己說的那般,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在諸葛慎繼續往下講時,他又開始不安分,往陸寧這邊挪了挪,低聲道:“不用在意他,他眼睛不好,我們坐得遠,穿的也一樣,他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陸寧瞪他,低聲提醒,“不要說話了!”

李晞回家這段時日,似乎攢了許多話要與她說,他還要開口,忽覺腳下一痛!

陸寧竟然狠狠踩了他一腳!

李晞也不敢呻[yín]出聲,隻得咬牙生生忍住疼。

陸寧又威脅似的看了他一眼,他這才乖乖坐在那裡安分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學。陸寧往外走,李晞便也跟著。一路上有不少人跟李晞打招呼,李晞都笑嗬嗬地回禮,心情極好的模樣。

“你跟著我做什麼?”陸寧道。

李晞:“陸大公子想多了,咱們都要去齋舍,同路罷了。”

陸寧隻好不理會他。一路疾行。李晞跟著她,走到桃花爛漫的桃花塢處,瞧著周邊沒人了,這才道:“哎,怎麼又開始不理人了?”

陸寧看他一眼,“我和你從來都沒什麼好說的。”

李晞瞪大眼睛,“你難道不覺得,你有事情沒有和我交代嗎?”

陸寧故作茫然狀:“不覺得。”說著,又要往前走。

李晞急道:“年前,下雪天,山洞裡,不記得了?”

陸寧繼續裝傻。

李晞:“我們一起遇險,我們一起度過難關,我們……”

陸寧轉過身來,淡定道:“那都是你的幻覺。”

李晞三兩步堵住她的去路,長臂一伸,強迫地把她拉進懷裡。

“你乾什麼?!”她又驚又怒,但他力氣大,雙臂如鐵鉗一般,氣息帶了幾分灼熱,明亮的眼眸裡似乎有一團小火,“現在記起來了麼?”

有桃花瓣受驚般落下來,落在他伴著呼吸而起伏的%e8%83%b8口。他身上比她的熱度高許多,燙得她有點心驚。他此刻還是笑著,可莫名透著幾分壓迫和威懾。

她如果繼續裝蒜,他可能會做出可怕的事情。

她吞了下口水,乖乖道:“記起來了。”

李晞這才放開了她,恢複了一慣的風流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