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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華覺得十分難堪,她垂下頭來不願看任何一個人的臉,低聲求向雲蔚放開自己的手:“向同誌,你放我先走吧。”

“向?銀山鎮木材廠食堂的向雲蔚?”男廚師的臉色變了,一張臉上笑意儘消,警惕地看著向雲蔚。

向雲蔚點點頭,大方承認:“是我。”

男廚師這會換上了冷笑:“向師傅,咱們大後天比賽,你這是來摸我底來了?這可不是什麼公平公正的比試手段啊。”

向雲蔚皺眉:“我隻是來吃飯,並沒有到後廚窺視,哪裡不光明正大?如果要藏私到這個份上,乾脆金盆洗手,把菜譜封上供起來。”

“好你個向雲蔚,丫頭片子嘴巴倒是利索。”

男廚師被氣得臉色發青,但礙於大堂這麼多桌的客人都看著,他咬牙忍下了粗話,對大門一揮手:“不好意思了,今天店裡不能接待幾位。要嘗我的白扒魚扇,比賽那天嘗吧。”

向雲蔚拉著宋春華,頭也不回地離開飯店。

王小勇跟著出來,走到路邊,回頭氣得往國營飯店門口吐了一口唾沫:“呸,誰稀罕啊!到時候我師父鐵定做一道碾壓你的菜!”

宋春華則是滿臉羞愧地對向雲蔚道歉:“都怪我連累你們沒吃上飯店裡的菜。”

向雲蔚安慰她:“不要緊。就是一道白扒魚扇,回頭我做給你吃。”

說著,她叫來王小勇:“比試那天的菜單我定了,你替我去主辦方那裡記上吧。”

“你決定做啥呀師父!”

“就做,白扒魚扇。”

第40章 廚師選拔賽

九元市勞動英雄選拔正式開始。賽程轉眼到第三天, 來到了眾人期待的廚藝競賽環節。

廚藝競賽就放在國營飯店。

競賽還未開始,國營飯店外就圍了一群人。透過透明的玻璃牆,眾人能清楚地看見裡邊競賽的情況。飯店裡, 大堂的桌椅全部清空,改成了十二台灶台桌案。正東方向一字擺了五張長桌,蓋著紅絲絨桌布, 用作評委席。

今天一共五位評委, 分彆是□□、市長、商務局局長以及其他兩名市委常委。

此時,五位評委正坐在二樓的包廂休息。

連書記生了一張國字臉,推著眼鏡和旁邊的商務局局長搭話:“何局猜這次比賽冠軍會花落誰家?”

旁邊的朱市長先一步開口插話:“毫無疑問是這家飯店的大師傅吳有德,他在咱們市裡做廚子二十多年了。”

何局笑著搖搖頭:“我比較屬意銀山鎮的向雲蔚,聽說她有個一桌菜一萬元的傳奇, 叫我十分好奇她做出來的菜究竟多美味。”

包廂外, 上完廁所路過的王小勇停下了腳步, 他剛才好像聽見了自己師父的名字。他湊上耳朵仔細聽, 從門縫裡傳出來幾聲笑聲,又有一個人在議論自己師父。

“我也有所耳聞,這位向同誌雖然年紀輕又是個女同誌,但是很了不得。”

說話的人是連市長, 他笑著說:“銀山鎮木材廠的兩個萬元訂單, 和她做的兩桌菜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朱市長卻不讚同:“自古做廚子的都是男性, 絕少聽見有女同誌做這一行。再說,傳聞大多誇張, 我看銀山木材廠的訂單和一個廚子沒多大關係。何局可不要因為自己是女性, 就偏袒女同胞啊。”

何局長理了理鬢發, 肅著一張麵容, 道:“傳聞並非空%e7%a9%b4來風, 朱市長不要忽視群眾的聲音。我也並非因為性彆而偏袒向雲蔚,希望朱市長也不要因為性彆而歧視某一位選手。”

朱市長暗叫不好,意識到剛才自己的發言有失考慮,轉而找補起來:“我主要還是考慮到年齡和經驗問題,向同誌才多大年紀,吳有德掌勺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吧。彆的不說,就吳有德的白扒魚扇,那是咱九元市家家辦喜事都要點的,那可是從他父親手裡傳下來啊的菜。”

門外,聽到這裡的王小勇很是不屑。

從父親手裡傳下來的菜又怎樣?他的魚香肉絲還傳了三代呢,現在自己還不是老老實實在跟著師父學切肉絲。

王小勇無聲地哼了哼,離開了包廂,回到了廚師們準備的房間。他找到向雲蔚,把自己無意間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她。

“……聽話音,目前兩個人支持師父你,還有一個支持吳有德,剩下兩個沒說話。咱們還是領先一票,不用愁。”

向雲蔚聽完臉上八風不動,告訴小徒弟:“廚子的比拚在菜上,到底多少人支持,上了菜才能見真章。不過你放心,愁得不會是我們。”

她抬頭望去,目光越過數人,平淡地落在房間另一側的吳有德身上。

這個方臉大耳的男人,真是丟儘了廚師的臉麵。

拿手菜白扒魚扇造型粗糙,用料失準,技藝低下。

作為主廚在店內當眾拒客,藝德低劣。

白扒魚扇?她就要好好收拾一下這隻胖頭魚。

“各位師傅,比賽馬上開始,請大家有序入場!”場內,工作人員舉著喇叭開始引導眾人入場。

房間另一角的吳有德察覺到了剛才向雲蔚的目光,他被目光中的輕蔑激怒,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了一句:“娘的,這小丫頭片子傲得很。”

他的幫廚在一旁接話:“師父,這小丫頭分明針對你,竟然和你報一樣的菜。”

吳有德很是不屑:“我做過的魚比她吃過的米還要多久,自不量力!我倒要看看她有多能耐!”

說完,猛地一揚頭,帶著幫廚往場內走去。

不知是偶然還是主辦方刻意安排,向雲蔚和吳有德被安排在同一排,兩人的灶台相鄰著。兩人隔著過道打了照麵,吳有德正要牽起一個冷笑,對麵的向雲蔚已經麵無表情地轉開了臉。

吳有德攥緊了拳頭,心想待會非要搓搓她的銳氣、讓她好看。

評委席上,坐在正中位置的連書記發表了講話,接著宣布:“比賽正式開始!”

隨著話音落下,場邊響起一聲響亮的鑼聲。工作人員將十二位參賽人員的食材端了上來。端到向雲蔚和吳有德灶台上的,是兩隻一模一樣的新鮮花鮃魚。

鮃魚肉質潔白細嫩,吃起來肥腴鮮美,但是烹飪之前的樣子卻不甚美觀。鮃魚兩隻眼睛都長在左側,有眼一側皮膚暗灰,帶著星星點點的斑紋。吳有德從業以來殺了上千條魚,毫無心理顧忌地抓住魚尾將魚拎起來,同時側目去看向雲蔚的反應。

在他看來,女人殺這樣的魚肯定心裡膽怯,做事束手束腳,說不定要叫徒弟來殺。而她那個小徒弟,看起來也是毛手毛腳。這魚要是殺不好,後頭再調味也難去掉一股腥味。

可惜他的願望落空了。

吳有德轉過臉去看的時候,向雲蔚已經熟練地將魚去腮和內臟,刮乾淨通身魚鱗,正在剔除魚骨。

她剔骨時運刀的動作極其漂亮。

尋常廚子剔骨一般從魚的脊背下刀,先片開一側,再轉過一麵去片另外一側。但向雲蔚是從魚鰓下刀,平刃將刀從魚鰓中刺進魚身,緊貼魚刺推進魚尾,接著手腕一轉,在魚尾處敲斷尾骨轉過一側取出刀刃。眨眼之間,一根完整的魚骨就取了出來,魚身上卻不見破口,連魚皮都完整得和魚肉相連。

吳有德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光是這一刀,他就學不來。自己的鍋都還沒有燒,就要輸了這場比賽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就在他愣神之時,向雲蔚已經處理好了魚肉。剞刀在魚身上拉出花紋,醃製後拍粉托蛋。

滋啦一聲,向雲蔚的魚下油鍋開煎。

第41章 廚師選拔賽和白扒魚扇

吳有德像是被這一聲油響驚醒, 這才開始動手處理自己的魚。他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像向雲蔚那樣下刀。他用了自己慣常使用的背切法,但是因為心神不定的緣故, 刀劈至魚尾的時候竟然歪了一下,讓切口出現難看的曲線。

“你丫在這裡轉悠轉悠乾啥呢!淨幫倒忙!”他把這個怪罪到徒弟身上,罵罵咧咧地撒了一通火。

再扭頭去看, 向雲蔚鍋中的魚已經煎好了。

呈現金黃色的魚扇撈出備用。她重新起鍋, 熱鍋旺油,下蔥薑和火腿片、油菜片煸炒。香味逐漸散出,接著往鍋裡加紹酒、鮮湯、鹽、胡椒粉還有幾滴香醋。料汁燒開以後,她輕輕揮動鐵勺撇去浮沫,再下入剛煎好的魚扇。

吳有德看得幾乎入迷, 向雲蔚的動作行雲流水, 仿佛不是在灶台前做菜, 而是在表演茶道一般。她揮動鐵勺時手臂輕盈靈巧, 勺子就如同垂柳在湖麵一蕩,極輕極快地掠過,但卻將湯麵的所有浮沫都撈得乾淨。

“師父,師父, 咱們要開始煎魚了。時間隻剩下半小時。”吳有德的徒弟緊張地提醒他。

如夢初醒, 吳有德這才抽離出來, 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灶台前,開始煎魚、調料汁。但已經來不及了, 比賽還沒有結束, 他的心態就已經崩潰, 手也越來越不穩, 下料要麼太輕要麼太重。一鍋料汁, 先是鹽加太多補倒了好幾碗水,又是酒加不夠,下了魚扇還補了一回料酒。

玻璃牆外的圍觀群眾看了搖頭,連坐在評委席上支持他的朱市長也歎氣。他一麵後悔剛才在包廂裡對吳有德的菜過於誇口,一麵氣憤於吳有德的脆弱和無能。

同坐在評委席上的何局長見狀,笑著打趣他:“朱市長,怎麼樣?雖然還沒有入口,但是光看兩位大廚處理魚的手法,我以為高下立判。”

朱市長嘴硬:“食物最後還是看味道,咱們不著急……”

話音未落,先被旁邊的一聲“漂亮”打斷了。

台下,向雲蔚的魚經過二十分鐘的悶煮已經扒透入味。大火收汁勾芡以後,隻見她握著鍋柄一收一送,鍋中的魚扇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最後完整地落入盤中。

“白扒魚扇,銀山鎮向雲蔚出菜。”她最先按下灶台上的響鈴,第一個出菜。

等待了將近半小時的六位評委,迫不及待地讓工作人員把菜端上來。

青花大盤端上桌,裡麵精致地鋪了一層碧綠油菜,上麵臥著的才是主角——魚扇。剞刀改過的魚身綻開牡丹花瓣似的紋路,魚皮金黃,魚肉潔白,叫人見了就食指大動。

無需多言,六位評委一對視,都不約而同地舉筷品嘗。

白扒魚扇是九元市的傳統名菜,家家戶戶無論是辦喜事還是喪事,席麵上總要有這麼一尾,在座六位評委更是吃得多了。但這道白扒魚扇的美味仍然出乎他們的意料。

魚肉入口鮮嫩飽滿,味道清淡爽口。料汁鹹香程度恰如其分,不會掩蓋魚肉本身的鮮味,反而將其烘托徹底。湯汁的回味之中還藏著一絲淡淡的蔥香。

一整條鮃魚,他們全吃了個乾淨。這時候,其他參賽者的菜品才陸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