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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八寶吉花魚和穿書

夜深,湖春大酒店後廚還亮著燈。最後一個下廚的小徒弟拎著兩大包廚餘垃圾正要離開,正要關燈時看見灶台前還冒著熱騰騰的霧氣。他好奇地走近一瞧,灶台上架著半人高的竹籠,灶前案板上忙碌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湖春大酒樓主廚向雲蔚。

小徒弟其實不知道向主廚究竟多大年紀。

聽師兄們八卦說師父年過三十了,但因為沒有結婚生子,身姿窈窕,麵容白淨,看著就如同二八小姑娘一樣。這一雙靈巧的手細嫩得好似新長的蔥白,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但誰都曉得,這並非是一雙柔夷。

湖春大酒樓向主廚,有著一雙十秒能拆整雞的手。

此刻向雲蔚正在案台前切配食材。紅的火腿、黃的冬筍、黑的海參,在她一雙白玉似的手下都變成大小一致的五彩方粒。而在旁邊擺著的是一條的吉花魚。

小徒弟看明白這是要做八寶吉花魚,湊上前一問:“師父,很晚了,你還在試菜嗎?”

向雲蔚聽見聲音,大刀一起將案板上的配菜盛進碗裡,這才仰了仰僵硬的後頸。問小徒弟:“幾點了?”

“快一點了,師父。”

“嗯,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再試一下也走了。”

“師父,試菜重要,你也要注意身體啊。”

勸走小徒弟,後廚重新陷入安靜。

向雲蔚活動活動脖子,轉身來到灶前,架鍋熱油,把先前切好的配料趁著旺火爆香調味,然後出鍋裝入那條吉花魚腹中,以雞茸封嚴開口,放進籠屜裡。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隻因向雲蔚此前已經做過不下千百次。這道名菜八寶吉花魚是她的拿手好菜,精髓就在於待會的勾芡,她勾出來的芡汁色澤透明、味道醇厚,再挑剔的老饕也要咂舌拍手。

之所以要在深夜來試這道閉著眼睛也能完成的菜肴,是因為她馬上就要完成母親和自己畢生的心願——掌勺國宴。她已經接到通知,由自己負責下月華國舉辦的萬國經濟論壇宴席。隨著時間臨近,圓夢之時近在眼前,她徹夜難眠,不如來灶台前試菜。

熱油烹鍋、鍋勺相擊……這樣熱鬨的聲音反而能夠讓她的心靜下來。

裝好內陷的吉花魚上籠屜蒸二十分鐘即可取出,向雲蔚算著時間,不早一分鐘也不晚一分鐘地起身去揭蓋。可能是起得急了,揭蓋的瞬間忽然眼前一黑,籠中熱氣又一撲,她就這樣一頭栽倒在地上,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

***

向雲蔚再醒過來的時候,腦袋疼得像是要裂開了,還沒睜開眼睛,她試圖先去活動一下雙手,隻要手沒摔壞不耽誤下個月的國宴就好。可還沒來得及慶幸雙手能動,她就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話。

“喲,幾句話說不過就要撞牆尋死,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我說大侄子你可彆這樣盯著我了,看看向小妹吧,好不容易娶回來一個賊不說,還死了可咋整。”

向小妹是誰……

是在說她嗎?

頭越來越疼,伴隨著巨大的疼痛,不斷有陌生的畫麵湧進來。畫麵中的人是她又不是她,那個人長著和她一樣的臉,但是穿著破爛的灰襖,在破草房裡被人扭打,再大一些就被家裡人嫁給了隔壁村。

這個人才是向小妹……她現在是向小妹了嗎?

向雲蔚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地是身下破爛的草席,破洞裡露出土炕,炕下是坑坑窪窪的黃土地,幾步外立著一雙紅花布鞋。那是一個蓬頭黃臉的女人,見她抬頭看來,一雙吊梢眼掃過來,伸起指頭往她臉上一指:“向小妹沒死成,這不是醒了麼?”

向雲蔚捂著疼痛欲裂的腦袋,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穿越成了向小妹。這個向小妹她仿佛曾經見過,是一本年代文裡苦情女配。按照劇情,她現在剛被親爹賣給了隔壁村鐘家的小傻子做媳婦,新婚頭天就被大伯娘誣陷偷了雞蛋,一頭撞在牆上以死來自證清白。

誰想,這一頭把她給撞過來了。

“前頭尋死覓活全是裝的吧,現在裝不下去了?”大伯娘尖著一把嗓子吵吵嚷嚷不停,“我就說這是心虛,你要不是偷了蛋,乾什麼演這一出戲!想不到娶了個賊做侄媳婦,也是我小叔子命裡倒黴……”

“宋大紅!閉上你的嘴——”

大伯娘的話沒說完,向雲蔚身邊就響起一聲淒厲的罵聲。罵的人是躺在炕那頭的老婦人,老人體衰力竭,一聲沒罵完就翻著白眼倒下去。原本攔在大伯娘麵前的年輕男人見狀立刻爬上炕,抱住了老人。

宋大紅被喊了一聲,麵色青白,僵了許久。好半天才扁了扁嘴,收了氣焰,說:“算了,都進了門,我做長輩的也不多說。蛋我拿回去,這事就算了。”

說著就轉身要走。

“站住!”向雲蔚喊了一聲,支撐著下炕追出去。

這雞蛋根本不是向小妹偷的。

向雲蔚接受了原身全部的記憶,這雞蛋是在她的包裹裡發現的,包裹她一路從向家村背來鐘家,剛剛打開才發現裡麵有兩枚雞蛋,雖然不知道是誰塞進來的,但肯定不是從鐘家拿的。她嫁到鐘家隻被領著去祖屋拜過一回牌位,那邊屋子十幾雙眼睛盯著,也根本沒有機會偷雞蛋。

但宋大紅一口咬定是她偷的,實際上的原因根本站不住腳。她今天上門來看新娘子進門的熱鬨,一眼就瞧見包裹裡的雞蛋,認定向家窮,拿不出雞蛋來,這雞蛋定是婚禮上向小妹趁機在鐘家祖屋偷的。

既然接收了向小妹的記憶,了解前因後果,她向雲蔚絕不吃這份委屈。

向雲蔚追出去,一把扯住宋大紅,說:“要走可以,必須留下我的雞蛋。”

“放開我,什麼你的雞蛋,明明是……”

宋大紅說著發現竟然掙脫不開,她扭頭回去,像是被向雲蔚灼灼的眼神一燙。頓了頓,才重新嚷起來:

“明明是你偷的我家的蛋,放開我!”

“不行,除非把話說清楚。”向雲蔚並不讓她走,聲音也亮起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蛋是你的?誰看見了?我這兩顆蛋分明是從家裡背來,放在包裹裡,一路從向家村背過來,剛剛才打開。你就強拿走,這鄉裡鄉親都瞧見的!”

小傻子家裡窮,房子外麵就是泥巴地,外圍麵前紮了圈疏鬆的竹籬笆當做圍牆,完全擋不住來看熱鬨的村民們。他們此時被向雲蔚點道,有的點頭附和起來——

“是這個理,新娘子來的一路我瞧見了,這包裹是才打開的。”

“這是人小妹的蛋吧。”

“當大伯娘的,快把蛋還給人吧。”

宋大紅大聲嚷:“瞧見個屁!你們說話管什麼用,這蛋就是她偷我的……”

話未說完,身邊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公安說話管用。”

卡了殼的宋大紅愣了半天:“你說啥?”

向雲蔚盯著她的臉,又說了一遍:“公安說話管用。現在就去村裡找書記,讓他帶著我們一起去鎮上派出所報案,讓公安同誌來調查清楚。你敢嗎?”

“你、你胡說什麼!”從來村中橫行霸道慣了的人竟然結巴起來。

宋大紅忽然發現自己不認識麵前這個向小妹,她不是個被老爹賣掉的軟包子麼,怎麼會有這樣讓人後背發涼的眼神,還一口一個“派出所”“公安”。

她在村裡會耍潑,可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邁出過村口一步,更彆提去什麼派出所。

在這個年代,公安對於宋大紅這樣的農民來說具有非凡的震懾力。果然她沒了剛剛威風,直挺的脖子也垂了下來。

默默半天才嘟囔著說:“什麼公安,人窮眼皮子淺,兩個蛋也要鬨得十裡八鄉都曉得你丟人。我做伯娘的,不和你計較,蛋就給你。”

說著就把蛋忿忿地往向雲蔚手裡一塞,打算甩手走人。

沒走成。

向雲蔚還是沒鬆手:“還是那句話,走可以,但是話說清楚,不然我們就去派出所說。”

宋大紅縱橫大窪村三十多年,想不到還有比自己更硬、更橫的人。自己說不過這個向小妹,竟然還掙紮不開她的鉗製。

無奈之下,隻好捏著鼻子認慫:“好好好,這是你的蛋,可以了吧!”

這下向雲蔚才滿意地鬆開了手。

宋大紅蛋沒拿到,反而在鄉親麵前鬨了個沒臉,氣急敗壞地甩開向雲蔚的手,悶頭衝了出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圍在籬笆外的村民們看看跑遠的宋大紅,又看看站在院裡的向小妹,好些沒忍住朝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這向小妹看著瘦瘦小小,竟然能治住宋大紅這樣的潑婦!

向雲蔚不在意彆人打量的目光,反而落落大方地衝大家笑了笑:“謝謝鄉親們替我說話,今天家裡亂糟糟的,改天再請大家來屋裡坐。”

說完,握著手裡的兩顆蛋轉身回屋去。

這向小妹不知道餓了多久,加上先前撞破腦袋失血過頭,她現在餓得兩眼發昏,要趕快坐一坐。

第2章 雞蛋羹和管家

“你的蛋破了!”

向雲蔚才進屋裡,就聽見一道稚氣的童聲響起,她低頭去看,手裡握著的兩枚雞蛋果然破了。一個破開了小洞,透明的蛋清正往外冒。另外一個雞蛋緊挨著的地方也出現了裂紋。想必是剛才被宋大紅推搡的時候撞破了。

向雲蔚說:“沒事,破了就吃掉吧。”

“那麥冬能%e8%88%94一口嗎?就一口。”剛剛說話的小孩湊了過來,怯生生地對她說。

這是一個才到她膝蓋高的小女孩,瘦得像是個小豆丁,身子瘦小,顯得腦袋更大,頭頂稀疏的頭發隻能勉強紮成一個小揪揪。這是鐘家小傻子的妹妹鐘麥冬。

向雲蔚憐惜地摸了一把麥冬頭發,說:“不行……”這蛋肯定不是經過處理的無菌蛋,生吃很容易會因為細菌而拉肚子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到麥冬的大眼睛沮喪地垂下去。話音一轉,說:“但是可以燉了吃。”

麥冬的眼睛唰地一下又亮了!

燉蛋,她還從來沒吃過這種好東西,隻聽大伯娘家的壯牛說過年吃過。

“真的吃燉蛋嗎?壯牛說,燉蛋又香又嫩,比豆腐還嫩!”

向雲蔚又摸了摸麥冬腦袋,笑眯眯地正要點頭。兩人身後拔地而起一聲高呼:“不行——!”

是鐘老太太醒過來了。

鐘老太太在孫子的扶持下支撐起半個身子,急急地對向雲蔚說:“不行……不行都燉了,蛋多金貴啊,吃了太浪費!”

“都破了。”向雲蔚解釋。

鐘老太太急道:“還有一個不是沒破開嗎!先存著,能換錢哩。”

天爺,她才睜眼就險些要被孫媳婦氣暈過去。張口就要把蛋燉了吃,先前怎麼沒聽說是這樣一個大手大腳的丫頭啊。

“我的蛋,我做主。”向雲蔚說。

鐘老太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