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綢柔幡,準備先將風箏的圖樣提前畫出來,屆時再將它們縫訂在軟竹條上……
此時院門口傳來動靜,隻見阮瓏玲蹙緊了眉頭,麵白如紙,腳下綿軟著,幾乎是拖著步子邁入了院中。
!
這是怎麼了?
三姐從來都是家裡的主心骨,頂梁柱!
遇事從來臨危不亂,從未露出過這番神情!
阮玉梅立即放下手中的畫筆,快步上前一把攙扶住她,
“可是這幾天太勞累?姐姐身子撐不住生病了?
姐姐你彆不說話,姐姐你看看我,你回答我!”
在妹妹輕微的搖晃下,阮瓏玲擴散著的瞳孔,才終於聚了焦,她緩過神來,然後緊抓住阮玉梅的手,緊著嗓子急促道,
“梅兒,快,吩咐下人收拾東西,我要帶為安回揚州!
馬上出發!今晚就走!”
“什麼?可…可我們才到京城五天,才將一切都收拾妥當,姐姐為何又忽然要走?
今晚……今晚也來不及啊!你們孤兒寡母的,若不提前找尋到人護送,我豈敢讓你們出城門?”
阮瓏玲慌亂眨了眨眼,恢複了些理智,可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唞,
“是…你說的對…孩子還小……那就連夜去聘請鏢師,明天一早出發,花多少銀錢都可以!”
阮玉梅連忙將她緊抱在懷中,不斷撫順著她的單薄顫唞的脊背,噙著淚哽咽道,
“姐姐,你莫慌,出了什麼事兒咱們一家子抗,我們一起想辦法,你莫要這樣嚇我…”
或許是妹妹的安撫起了作用。
阮瓏玲忐忑不安的心神終於略定了定,她望著眼前早已能夠獨當一麵的幼妹,終於將自己的脆弱展露了出來,顫著發白的唇瓣,
“我…我偶然碰見了孩子他爹。
當年在揚州時,我就是為了要個孩子,才處心積慮勾得他與我有了夫妻之實……他離開時,並不知我已有孕,我…我從沒想過還能再見著他!
梅兒…我害怕!
京城何其大,可又何其小?隻要稍加打探一番阮家商行,他便能曉得我住在何處,曉得我有個孩子……為安與他長得那麼像……不,不行!為了避免他覺出蹊蹺上門來搶孩子,我絕不能在京城待了!”
竟是如此?!
那這……豈不是去父留子?
這是阮瓏玲頭次在家人麵前談及為安的生身父親,其中內情,著實令人咂舌,使得阮玉梅腦中亦懵然一瞬!
此事確是棘手!也難怪姐姐此刻猶如驚弓之鳥般,立刻下決斷要動身回揚州。
畢竟子嗣傳承,乃是世間頂頂重要之事。
尋常人家,是斷不會讓自家的血脈流落在外的。
怎麼辦?
這可如何是好?!
……
驀然!阮玉梅腦中電光火石一閃,忽然就想到了這件事兒的關鍵之處!
“阿姐,那男子家中可有人做官?
官居幾品?
品銜與成峰相比,更高還是更低?”
“家中世代經商。
五服以內,連九品小吏都無。”
這些信息都是在二人有夫妻之實前,阮瓏玲就率先打探好了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選定王楚鱗。
這話讓阮玉梅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又重新放回了肚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姐姐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才如此驚慌失措,亂了神誌。
“那姐姐害怕什麼呢?”
阮玉梅長長籲了口氣,“姐姐,成峰已高中狀元,此時雖隻是個七品的翰林編修,可今後前途一片光明,走的是封閣拜相的路子!舅舅也即將調任入京,官居吏部侍郎,乃從二品官員。”
“以權壓勢也好,徇私枉法也罷。
此事就算鬨上公堂,京兆府的府尹大人也絕不會為個區區商戶主持公道,隻會胳膊肘往內拐,偏幫著同位官身的咱們!屆時姐姐你再咬死了當時不知有孕,實在不忍落胎才將孩子生下來,府尹大人瞧在咱們自小將孩子養大,感情深厚的份上,也絕不忍讓孩子與你分離的!”
!
是!
是這樣沒有錯!
妹妹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鞭辟入裡,使得阮瓏玲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方才如死灰般沉寂的眸光中,複又乍然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李渚霖:我是不會理她的。絕不。
張顏芙:……看了幾家衣裳,福元布坊,雲裳閣,還有個阮家商行……
李渚霖:選阮家商行
每次更完肥章都很害怕,怕你們期待太高,畢竟我以前日更2000是基操。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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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駝巷, 瀾翠苑中。
此處雖是首輔的下榻之地,但李渚霖向來勤於朝政,每每都是要等到夜深人靜時才回苑中安歇, 可不知為何, 今日卻回來地格外早。
甚至連晚膳都顧不上用, 就命人將苑中的女子齊齊喚到了廳上。
數十窈窕風流的姬妾,全部盈盈一字排開。
貼身伺候首輔, 委實算不上件好差事。
畢竟伴君如伴虎, 李渚霖更是暴君中的暴君, 性情格外陰晴不定。心情好時,對她們溫言細語不吝恩賞…若是性情不好時,前日光屍首就抬出去了五具。
玉石階上,現在那個一念之間就可奪人生死的男人,正坐在酒桌後飲酒,滿麵陰鷙,沉冷銳的眸光,落在她們身上不斷遊走。
瞧著, 心情似是差到了極點。
此時有幾個經常在身側服侍的,自以為摸準了他幾分脾性, 便扭著細柳腰上前幾步,小心翼翼著嬌聲試探道,
“爺, 奴婢近日新習得首江南小曲兒,爺可要一聽?”
“今日理政乏累了, 奴給爺按按肩?”
“爺若是想尋些樂子, 我們姐兒幾個正好排了一支舞, 爺可願一觀?”
……
若是以往, 李渚霖還能麵對這些肖像阮瓏玲的女子們自我麻痹一番,可今日重逢一見,才明白她們與那商女相比,之間的差距堪比汙濁魚目與輝炫珍珠!
長得再像又有何用?!
失之毫厘,可卻差之千裡!
嗬。
阮瓏玲竟嫁人了。
她慣會嘴甜心硬,掉頭扭臉就嫁給了他人。
而他恰恰是麵冷心軟!多年來從未嫁娶,隻排遣著這些鶯鶯燕燕荒然度日!
她沒做成他的妾。
他反倒確確實實像個被用過就扔的物件,真真成了個僅有月餘恩好的豢寵男妾了!
思及出處,嫉妒與怒火翻湧而來!望著階下那些與她相貌相似的姬妾侍婢們,隻覺得愈發心堵氣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紅著眼,將桌上的乾果瓜糕瓊漿玉液,叮鈴桄榔全都拂下桌麵,暴著額角的青筋,咆哮出聲,
“滾出去!
滾!”
這頭,大駝巷的巷尾,阮府。
阮玉梅的短短幾句,猶如林中清晨敲響的第一聲佛鐘,瞬間讓她醍醐灌頂,徹底理清了思緒。
士農工商,以前阮家是商,隨著弟弟入朝做官,現在已經是官。
從前隻是有錢,現在卻還可以有權。
就因如此,全天下所有的莘莘學子,才會花費幾十年的時間寒窗苦讀,隻要一朝高中入朝為官,便能一躍成為人上人!
現在阮家已今非昔比,就算哪朝一日東窗事發,王楚鱗想要上門搶孩子,那也是決計爭不贏的!
理清楚這些之後,阮瓏玲瞬間不慌了。
此刻已夜深人靜,她照例如往常側臥在床塌上,陪小為安聊天談心。
小為安早就洗漱好躺在了床榻的內側,躺在繡金描花的被子下,枕上露出個小腦袋,童稚可愛。
母子二人靠在一處。
阮瓏玲一麵輕柔拍著被麵哄睡,一麵與他說著這幾日的見聞。小為安還毫無睡意,說了些與隔壁鄰居家打狗鬥雞的趣事兒之後,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
“母親,今日隔壁院兒的蘇家哥哥誇我的字寫的好看,就說能寫出這樣一手字,定是有人在旁悉心教導,問是不是我爹教我寫的。”
自從知道小為安因生身父親被人嘲笑,與人打架鬥毆以後,阮瓏玲心中的愧疚之心越甚。
尤其是今日遇見王楚鱗,心中兀然冒出一個念頭:若當年他願意娶她為妻,那她是否能放下去父留子的執念,一家人像尋常幸福和樂百姓人家般,夫妻恩愛,美滿一生?
……罷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想那些又有何用?
“那安哥兒是如何回答的呢?”
“爹爹身子不好體虛患疾,在我沒出生的時候就得病去世了。
字是舅舅教我寫的。”
這是阮家上下一致對外的說法,從揚州一直用到了京城。
平日裡打理著偌大的阮家商行,來來往往接觸之人甚多,魚龍混雜,難免有人或揶揄,或好奇,或關切……問起阮瓏玲為何會未婚生子。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照實說。
隻說阮瓏玲曾私下與一書生訂親,原本已訂好了成親之日,就隻坐等成親了,可奈何那書生身染惡疾,沒能撐過去竟就這麼沒了。
偏那書生在這世上已無親眷了,腹中孩兒便是唯一骨肉,因著舊情阮瓏玲才冒天下之大不韙,決意將孩子生了下來。
並非阮瓏玲私德不端,放*蕩不羈,而僅是與未婚夫有了肌膚之親,此做法雖也不是尋常女子可為,但也能勉強令人相信,堵住了揚州百姓的悠悠眾口。
後來漸漸隨著阮成峰連連高中了鄉試與會試,阮家的聲明愈發好,眾人皆誇阮瓏玲生下孩子,之後也沒有再嫁,乃是用情至深,忠貞高潔!
這些話說得多了,小為安也隻當爹爹得病去世了。
“蘇家哥哥聽了有些難過,隻安慰我說,他在鄉下也有個表妹,她爹爹也因病去世了,過了幾年之後她娘親又給她找了個新爹爹,待她特彆好!比之前的親爹爹還要好!”
小為安眸光晶亮,帶著滿滿的希冀,
“所以母親,你也會給我找個新爹爹,他也會待我極好的,對嗎?”
麵對這麼強烈的渴盼,阮瓏玲眼中閃過絲猶疑,卻也不敢傷了孩子的心,隻篤定著答了一句,
“是…安哥兒放心,娘必再給你找個氣宇軒昂,才高八鬥的好爹爹,如此你可放心了?”
得了這樣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