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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算。

阮麗雲顫著心尖,腦中一團漿糊,隻覺回顧四處心茫然,有些無措問,

“你…你竟瞞著我們,與人私定終身……”

“那…那孩子父親又是誰?現下又在何處?”

此事發生得太過突然,電光火石間,阮麗雲腦中不停周全盤算,似是想起了什麼,急得猶如而熱鍋上的螞蟻,脫口而出道,

“你懷孕已三月,眼看就要顯懷了!如今最要緊的,是要儘快將此事捂下!

孩子父親呢?你讓他趕緊上門提親,擇近期的良日過禮拜堂!幸好倒也不算太糟,如今已是秋初,紅蓋頭一檔,厚重的幃裙一遮,任誰也瞧不出蹊蹺來!可時間緊任務重,喜宴籌備起來,定不會萬分周到,委實是委屈你了些,可也隻能如此了……”

可饒是孩子父親還在揚州……他也不願八抬大轎將她抬入門宅做正室大婦,隻許她入門,當個做小伏低的嬌養妾室。

那張金相玉質的英俊麵龐,在腦中浮現半瞬,阮瓏玲微微晃了晃頭,那半道殘影便消失殆儘。

“孩子父親是誰不重要,他對我懷胎之事也並不知情。”

“我與他不會有媒妁之言,不會有拜堂成親,亦不會有八方來賀的喜宴……今後隻我獨自一人,守著腹中孩兒好好過日子。”

“姐姐斷不可如此!”

椅凳摩攃青花琉璃地磚,傳來一聲刺耳的摩攃聲。

方才不發一言的阮玉梅,騰然站起身來,

“姐姐向來最會權衡利弊得失,生意場上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可為何在此事上卻昏了頭,這般欠缺考慮?”

阮玉梅的性子是三姐妹裡最怯懦的,許是這些時日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使得今日能壯著膽子起身勸阻起來。

可這勸阻並不強硬,緊抿著蒼白的唇瓣,弱聲弱氣地分析著。

“我年歲小,可也清楚受孕生子是馬虎不得的大事!

雖不知這孩子生父是誰,也不知姐姐為何不將此事告知給他…但、但依我想,無論如何他都應該知曉此事的!若他對姐姐有情,是個有擔當的正人君子,定然會立馬聘請媒人上門來提親……”

“可…可他若是個無情無義,絕情寡義的負心郎……”

阮玉梅蹙緊了眉頭,神色糾結著朝阮瓏玲的小腹瞧了一眼,緊而將頭扭開,痛定思痛道,

“那就算懷胎了又如何?

姐姐,咱並非沒有回頭路的!現在懷孕才區區三月,饒是、饒是落胎也來得及的!權當是貪歡半晌意外一場,一碗紅花下肚…痛一時,總比被這孩子耽誤一世來得痛快啊!”

此言猶如蜂尾毒針,異常狠辣無情!

到底是一個小生命,饒是再會趨利避害的商人,也斷不會拿自己腹中的至親骨血來權衡。

方才這番逼落滑胎的話語,若是落在其他即將身為人母的女子耳中,定會極其反感,說不定還會姐妹失和,心中暗生齟齬。

可阮瓏玲並未覺得遭受到冒犯,反而覺得妹妹仿佛一夜之間長大,而覺得有些許欣慰。

趨利避害,人之天性。

可往往放在生孩子這件事兒上,便有些說不通了。

畢竟這世上,多的是排除萬難,也要拚死誕下孩子的女子。

卻沒見過幾個,能懂得及時止損,當機立斷喝藥滑胎的。

阮玉梅方才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設身處地為她著想,話雖說得急了些,可阮瓏玲隻覺得安心,幼妹這般思慮周全懂得變通,今後遇上事兒了,也定然不會吃虧到哪裡去。

阮麗雲靜坐在一側,臉上的神態異常凝重糾結。

她是已經生養過舒姐兒的人,對孩子也格外心軟些,從心底講,是希望這個孩子留下的,可平心而論,玉梅所言確是最符合實際狀況的,所以她並未說話,權當是默認了。

“阿姐,終歸一句話。

他若娶,你就生。

他若是個敢做不敢當的,那…那便一刀兩斷,不生也罷!”

花廳中靜默一瞬,落針可聞。

姐妹二人齊齊扭頭望向阮瓏玲,盼她拿出個決斷出來。

“孩子該不該生,不取決於他娶不娶我,而???是全憑我的意願。”

“話已至此,我不瞞你們。

孩子生父確有言明讓我嫁給他,卻隻願給我妾室名分,更要讓我遠離揚州隨他一同去千裡之外……如此我豈能甘願?可饒是如此,我也決意將腹中胎兒生下,好好撫養長大。”

阮麗雲聞言既是心疼,又是憤慨,還略帶了幾分不爭氣道,

“他既然如此對你,你何苦還要給他生孩子?!”

“玲兒!你以為生兒育女是件易事麼?你是眼睜睜瞧著我生下舒姐兒的,這麼多年來沒有婆家、長輩幫襯,我自個兒孤立無援將舒姐兒拉扯大……其中多少艱辛,旁人不清楚,莫非你還不清楚麼?我便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啊!”

“你且聽阿姐一句勸!咱們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你正值花樣年華,今後總會另遇珍惜你的良人!有子無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阮麗雲自從回娘家之後,便鮮少提及和離以前的事情了,現在自己揭開血淋淋的傷疤來規勸,倒使得阮瓏玲鼻頭一酸,眸框中湧現出些晶瑩的淚光來,

“二姐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我不在乎什麼良人,也不指望什麼姻緣,我隻想生下腹中這個隻屬於我的孩子,一起好好過平淡的日子。”

說者傷心,聞著流淚。

姐妹二人將手交疊在一處,互訴不易,情緒都開始起伏了起來。

耳側乍然響起一聲幽怨的錚錚之聲。

“所以三姐是考慮隻自己,不考慮咱們阮家所有女眷的聲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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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三姐近來閉門不出, 定是不知現下滿揚州的人,是如何指摘咱們阮家的吧?前有你與當朝探花退婚,後有二姐與馮得才和離……這些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咱們阮家早已成了整個揚州的笑話!

更有那心思惡毒的, 竟斷言咱們阮家的女子皆克兄滅夫!說但凡這世間有任何男子靠近阮家, 都會不得善終!

所以大哥才會在水災中死無全屍!

所以堂堂探花郎才會被逼得赤身%e8%a3%b8體遊街示眾!

所以馮得才僅因內宅妻妾失衡此等小事, 而牽扯進下毒命案鬨上公堂!”

“他們還咒成蜂,說待他長到大哥那個歲數, 也定會因命格不過硬, 而死於非命!”

就像是雲層中蓄滿到頂點的悶雷, 轟隆隆齊齊炸下。

阮瓏玲確是頭次聽見這些傳言,因過於震驚而呆愣在當場,阮麗雲聞言,眼淚愈發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梅兒心中清楚,劉成濟背信棄義攀附權貴,馮得才動粗鄙陋內宅不安,他們都算不得什麼如意郎君!二位姐姐就該舍下舊情及時抽身!所以無論是退婚,還是和離, 皆是情有可原!那是沒得選了,隻能如此!”

“可如今不一樣!三姐!如今你是有得選!”

阮玉梅唇瓣微顫, 哭得梨花帶雨,委屈到渾身上下都在微微發顫,“梅兒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 你為何非要生下這個孩子不可?”

阮瓏玲麵對妹妹這樣的質問,隻覺得五內如焚, 氣血激蕩。她緊著嗓子想要張嘴解釋, 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唇瓣甕然動了幾下, 又消彌於無聲。

“姐姐如此專斷獨行,決意未婚誕子,可有顧及過阮家的名聲?今後阮家又該如何在揚州自處?

姐姐!梅兒今年已過及笄,尋常人家的女兒在這樣的年歲,饒是尚未訂婚,談親的媒婆也早就踏破了門檻!可姐姐見哪家媒婆上過咱阮家的門麼?滿城的閨秀,為何獨我一人無人問津,姐姐想過麼?”

這些話阮玉梅憋在心中許久,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說出來。

畢竟作為一個待字閨中的驕矜少女,婚嫁之事自有家中長輩做主,豈會這般沒羞沒臊擺在台麵上來說?隻是今日這些心聲卻是想遮都遮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傾吐而儘!

“好,姐姐就算不為我考慮,那實在也該為成峰考慮考慮!

成峰以後是會登榜入仕,入朝為官的!姐姐若真未婚誕子,成峰就算再才高八鬥,再能力超群,也難免因此遭人非議,被論家風不正!說不定還要受言官彈劾!他寒窗苦讀多年,難道要因此等婦人私事而將一切心血付諸東流麼?

三姐!成峰以後也是要娶妻成婚的!又有哪個官家小姐,願意嫁到這樣的門戶來?”

“姐姐如此聰慧之人,這樁樁件件,牽扯甚大,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姐姐難道就從未思量過麼?”

晶瑩的淚珠順著阮玉梅的麵龐,一顆顆滴落砸在地磚上。

她自小少被看顧,從來都隻知跟在阮瓏玲身後打轉轉,萬事都是聽之任之,少有主見,也是近來在商場小小曆練過後,今日才能鼓起勇氣說出這麼長一串話來直抒%e8%83%b8臆。

將這些話說出口並不容易,她大口大口的喘氣,%e8%83%b8口傳來陣陣鑽心的絞痛,使得她將手掌撐在桌麵上,才能勉強繼續吊著這股膽氣。

“梅兒…方才你說的這些,其實我都想過……”

阮瓏玲烏羽般的眼睫微顫,眸光清爍且誠然,她起身上前幾步,抬起指尖幫妹妹拭去眼角的淚珠,然後捧著她瑩潤的麵龐,噙著淚略帶著寵溺柔聲道,

“你與成峰都喚我一聲阿姐,那阿姐豈會不為你們的將來做打算?”

“腹中孩兒,我確是要生。

可我也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

旁人如何詆毀我,如何往我身上潑臟水…我皆可一笑了之。可總不能因我能受得住,就逼迫你們也須得受得住。我此行此舉,確是違逆教統,堵不住悠悠眾口…唯一既能讓我如願,又能保全阮家聲名的法子……”

阮瓏玲由袖中掏出張紙箋來,緩緩展開在姐妹二人眼前,竟是一張立戶契書。

“便是我從此以後脫離阮家,搬家另住,獨自立戶。

生不進阮家內宅,死不入宗廟祠堂。”

“唯有將我這未婚生子的禍害逐出家門,才會讓旁人覺得阮家家風清正嚴謹,大義滅親,眼裡容不得沙子。如此,不僅能揭過那些關於退婚、和離的流言,甚至還能收獲一片讚譽,一舉兩得!”

姐妹二人見到那張契書的刹那,隻覺一道閃電由頭頂劈下,心跳都驚慌得漏跳了幾拍。

“你瘋魔了?!”

阮麗雲見她說得煞有其事,隻覺得越聽越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