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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可以說她一身銅臭,可劉成濟不能!她一顆心都掏給了他,他憑什麼還要這樣糟踐她?!

阮瓏玲從未覺得像此刻這般委屈過,越說越生氣,眸光沁出了星光點點,袖下的指尖已在不知不覺中握成了拳,聲聲控訴著這麼多年來付出的種種。

“我以前為你掏束脩學酬的時候,為你花費巨額錢財討好官員的時候,你聲聲熨貼,道我賺錢辛苦,現在你高中探花了,就說我不顧體麵?!

所以在你們這樣的讀書人眼裡,到底什麼才是斯文?什麼才是體麵?!”

悶然的轟雷似已積蓄已久,驟然爆發出聲天崩地裂的巨大雷聲,與阮瓏玲厲聲哀訴的聲音,充斥滿了桃塢的每一寸角落。

正是風光時,卻翻落魄事。

偏偏男人是最聽不得這種揭短挖苦的。

劉成濟氣急敗壞了起來,他暴跳如雷地在桃塢中來回踱步,“你提這些做什麼?現在是在同我翻舊賬是麼?”

“是,沒錯,這些年來你在我身上是花費不少,可我也忍受了你這霸道脾氣十幾年啊!

夏三伏、冬三九,我平日裡已經很用功了,可你是怎麼對我的?但凡我有個頭疼腦熱,一日沒看書都要被你念叨!搬來的古籍一車接一車,我若是未能如期看完,還要遭你數落!”

“娶妻娶賢,你卻如此□□獨行,一絲都不肯服軟,你這般做派,怎能擔當得起一府主母的位置?!”

所以說督促劉成濟上進,反而成了她的錯?若無她日夜監督,他哪兒有今時今日高中探花的風光?

可阮瓏玲顧不上反駁這些,滿腦子都剩下他那最後一句話,她氣到渾身發顫,幾乎是咬牙切齒問道,

“什麼叫擔當不起一府主母的位置?劉成濟,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了!”

麵對阮玲瓏的聲聲質問,劉成濟不免有些心虛。

可他又想起了在京城,被那些公爵勳貴,文豪權臣奉為上賓的神仙日子……沒有人同他說柴米油鹽,沒有人談及生活苦頓,更沒有人口口聲聲將銀子掛在嘴邊!

那些落在尋常百姓身上,足以置之死地的坎坷磨難,在那些權貴麵前,不過就是一粒塵埃,在談笑風生間就灰飛湮滅了。

可他若當真娶了一個商女為妻,那些極其看中門第的勳貴們,哪兒還會上門和他結交?

不通過姻親在京城迅速建立人脈,他無人提攜,莫非要在翰林院當一輩子庶吉士麼?!

真情又有何用?

能讓他從薄祚寒門,躍升為世家勳貴麼?!

命運的交叉口正在腳下,而劉成濟早在京城時就已經做了選擇。

可阮瓏玲到底是他真心愛戀之人,劉成濟終究是不忍當麵說出口這般絕情的話語,他又緩緩背過身,痛苦地將雙眸緩緩闔上…再睜眼時,眸光儘是冷酷。

“你一屆商戶,原就不堪配我。

這門婚事,作廢也罷!”

窗外雷聲轟隆,大雨如注,狂風呼嘯而入,窗櫞被吹得哐啷作響……

在如此喧囂的環境中,阮瓏玲還是清晰得聽見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她隻覺自己聽錯了,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腦中翁然一片空白,直直呆愣在了原地,一時竟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作、廢?劉成濟不願再娶她了?

可分明在離開揚州之前,他還不是這樣的……那些賭咒誓言,那些綿綿情話,多年的情意與陪伴,無時無刻的噓寒問暖……那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麼?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他是一直都未付出過真心?還是乍然變心?

劉成濟見她久不吭聲,到底放心不下,立馬轉過身去看她。

隻見她麵色蒼白,眸光震動,唇瓣微顫,絕美容顏上的神情變了又變……

劉成濟知她性子剛烈,擔心她一時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急忙上前一步,溫聲安撫道,

“玲兒,這十幾年來,我對你如何你心裡是清楚的!你知道的,我心裡有你!可我如今已中探花,再娶你為正妻委實不妥。

可沒關係!咱們也還是能再一起,我之前的承諾依舊算數,我依舊能帶你去京城過上好日子。

隻要你為了我委屈委屈,願意今後在後宅裡頭侍奉主母,做個安守本分的……”

“啪!”

妾室那兩個字還未能說出口,桃塢中便響起一聲脆響,打斷了劉成濟的話語聲。

這帶著恨意的一巴掌力道著實不小,劉成濟的左臉直接被扇得斜斜歪掉,頃刻印出了五根清晰可見的紅指印,他捂著臉呆愣在了原地。

劉成濟自認是金鑾殿也登過的人,回揚州後又被州府的官員們巴結吹噓了一通,正是春風得意之時,現在卻被一屆商女給打了?!

心中殘留的那絲歉意,在這個耳光中徹底消失。

“你、你竟敢打我?

嗬,也是,以前你仗著有幾個臭錢,在我麵前從來都是威風八麵的,又何曾溫柔小意過?我竟還想讓你入府做妾?”

“是!我為了仕途可以另娶他人!那你呢?為了收回債款,為了阮家商號,竟放言要將我劉家告上官府?此舉無疑將我的前程毀於一旦!

我為了權,你為了錢,莫非你同我又有什麼區彆麼?!”

雨下得越來越大,好似天塌了下來一樣,將桃塢上的瓦磚砸得哐哐作響。

“是,在你心裡錢財才是第一,我的仕途前程又算得了什麼?

你為了幾兩碎銀,天天與三教九流打交道,日日在外頭拋頭露麵…人人都說這天下樓,每天這麼多人出入,暗地裡不知道藏了多少汙糟,說不定你早就已經失身於人,倒讓我做冤大頭!”

“啪!”

桃塢中又再次傳來聲脆響,同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齊齊落下。

劉成濟不可置信得捂著右臉,隻覺心頭的怒火直衝到了腦門蓋,勃然大怒罵道,

“你這賤人!當真以為我不敢同你動手麼?!”

說罷,高揚起手掌,就準備要朝阮瓏玲大力揮去。

此時,桃塢的內間傳來一陣響動。

由內間的桃木鑲嵌貝殼花卉六條屏後,緩步走出來個身著華服、白衣勝雪的男子。

一道輝煌雪亮的閃電適時劈下,將漆黑的天空撕裂成兩半。

男人踏著閃電而來,身姿挺拔,氣宇軒昂,俊美無濤的容顏在電光中透出些詭譎淩厲來,宛若懲惡揚善的天神,

他抬眼覷著劉成濟高抬起的手掌,眸光沉冷,

“這就是風度翩翩探花郎?”

女兒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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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這就是風度翩翩探花郎麼?”

男人乍然出現的話語聲,猶如一道驚雷炸裂在了桃塢之中。

風度翩翩這四個字,與劉成濟高高揚起準備落在阮瓏玲麵頰上的右手,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壓迫逼人的氣勢撲麵而來,劉成濟心慌惶恐之下,不禁腿軟了幾分,高揚著的手,也在男人如箭的目光下慌亂撤下。

桃塢本就是後山千畝桃林中,讓人用以歇腳安歇之地,內外間都有衝茶泡水,閒坐休憩之處。

劉成濟入桃塢時,正想著如何與阮瓏玲張嘴說退婚事宜,思緒紛亂之下,哪兒還有心思檢查內間是否有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劉成濟現在雖中了探花,可朝廷在用人派官之時,多多少少都會考校人品,所以退婚之事,原就應該低調處理,掀起的浪花越小越好。

他原本是想要溫言軟語哄著阮瓏玲不將事情鬨大的,可被那兩耳光打得理智全無,才在氣性上說了那麼多惡言。

偏偏還被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聽了去!

他現在是探花了!名聲愈發要緊,若是方才那番貶妻為妾、汙人清白的話語傳揚出去,那該如何是好?!

眼下隻能儘力挽救局麵,哪怕是裝,也得裝出個謙謙儒雅的樣子來。

劉成濟尷尬得清了清嗓子,頗帶了些服軟的意味,衝阮瓏玲道,“玲兒,我方才氣急之下,道了些無心失禮之言,你莫要往心裡去。現在既然有外人在場,那等改日,我再登門與你詳談退婚事宜……”

翻臉比翻書還快,儘顯蠅營狗苟之態。

說罷,劉成濟再也不願意多待,轉身拿起桃塢中用以急用的桃木油紙傘,抽開桃塢的木栓,就準備倉皇離去……

“何需再等改日?今日就做個了斷!”

終於,方才一直惶然站在原地的阮瓏玲,徹底從忿忿不平、憤怒哀切的情緒中,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眼眶中的淚水越積越多,可隻倔強冷傲地梗著脖子,並未讓淚水落下。

臉上的神情格外決絕的,厲聲喝止住了劉成濟即將離去的腳步。

她不是那種揮之即來,呼之即去,隻知在閨閣中哀怨自苦的閨閣女子。

探花郎又如何?十幾年的情誼又如何?她愛她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郎又如何?!

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她憑什麼要坐以待斃,被等待發落?

劉成濟不就是想要看她痛苦流涕麼?不就是想看她俯首帖耳委身做妾麼?不就是想她會哭著求著哀求他不要走麼?!

她偏不!她要贏!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這一屆商女,自然不能擋了探花郎的青雲路……可有些話,確是不吐不快的。”

退婚此等隱秘私事,原是不該讓外人在場的,可此時恨意充斥在%e8%83%b8腔之中,阮瓏玲隻覺氣血翻滾,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發燙戰栗,哪兒還顧得上桃塢之中還有一個李渚霖?

“周閣老早就和我念叨過,說那麼多古籍珍本、著作藏書喂下去,再加上這幾年他不間斷的書信提點……你就算是塊朽木也總該雕出多花來,此次科考,理應中個狀元!”

“可你呢?嗬?探花?

探花而已?就值當你這麼狂?”

狂風呼嘯灌入桃塢之中,將她身上逶迤拖地的桃粉色煙紗裙吹得鼓脹紛飛,發髻間垂落的步搖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鬢間的碎發紛亂…

阮瓏玲滿眼通紅,在珠環相觸的微光間,明豔無雙的臉上決然且狠厲,高抬了抬下巴似是萬分倨傲,眸光中儘是鄙夷,

“要退婚也是我退!你天資愚鈍,不堪我嫁!”

此言猶如淬了毒藥的寒劍出鞘,冷言譏笑著道出了劉成濟自以為傲的探花頭銜,根本不值一提。

……她竟沒哭,也沒鬨,甚至在短短時間內,就想到了退婚之事絕無轉圜的餘地,心死如灰之下,對劉成濟精準反擊了回去,甚至想要尋回先機……

這般的心誌,腦筋,行動力…確非尋常女子能比的。

李渚霖朝阮瓏玲望去眸光,沁出了幾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