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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話,激起了貞娘從未有過的野心,她想要跟隨這樣的少女,就像是圍繞著皎皎明月的星星,隻要能沐浴在其的光輝,做牛做馬也願意。

於是,儘管不知道要如何撒嬌哭求,逆來順受了十幾年的貞娘,也頭一次大著膽子為自己爭取,“我、我聽見舅母給娘介紹對象了……”

沈麗姝對少女百轉千回的心思一無所知,但沉默的當事人第一次開口,就足夠吸引她的注意力了,轉頭看著貞娘,目光專注、一眨不眨。

她的反應,對自卑怯懦又忍不住向往她這片光明的貞娘來說,無疑是有有效的鼓勵,打結的舌頭也放鬆了,貞娘順利的說下去,“那人在冀州給有錢人當掌櫃,一年能賺幾十貫,在冀州有宅子有地,而且還隻有個女兒,娘想帶著弟弟嫁過去,也好叫弟弟跟著他學本事,以後說不準就繼承他的衣缽。”

一鼓作氣,貞娘說到最後大著膽子表白,“老、老爺小姐,您們不用擔心因此惹上麻煩,我爹娘不在了,賣身錢給了弟弟,就當是做阿姊的最後一點心意。往後無牽無掛,貞娘隻為小姐一人做牛做馬!”

大概是貞娘之前唯唯諾諾、木訥怯懦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突然打開話匣子,還說得這般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在場幾人無不對她刮目相看起來。

馬娘子首先給貞娘投去了讚賞的眼神,心想她還是小瞧貞娘這孩子,在王娘子那樣刻薄惡毒的繼母手底下討生活,沒有點心眼怎麼活到現在?

沈麗姝卻並不認為貞娘以前都在扮豬吃老虎,真要有能耐,也不能淪落到被繼母發賣都還在逆來順受。

她覺得貞娘最後的表白有些耳熟,仔細一想,發現對方好像把之前阿姨們自我介紹的技巧融會貫通並活學活用了。

這學習能力還真是比她大部分小夥伴都強。

沈麗姝身為黑心資本家的DNA動了,此時此刻父女心意想通,她也覺得把貞娘很有用,平時給她端茶倒水,上班時間帶到店裡幫她搬磚,她豈不是隻需要舒舒服服的坐在辦公室裡數錢?

不過,她敢隨隨便便花十貫錢買個物品回家,這可是活生生的人,還是要跟家長商量一下的。

畢竟她還是個未成年小朋友。

沈麗姝於是轉頭去看老爹,還沒開口,剛好對上她爹滿意的目光:“姝娘,不如就把貞娘帶回去為你做事?”

沈爹之前的確因為價格和那王娘子而遲疑了,倒不是怕麻煩,主要是不想當冤大頭,自己大出血無所謂,讓王娘子那樣一個惡毒繼母白占這麼大好處,他想想都嘔得慌。

可是他也知道,那王娘子鐵了心要賣女,總會讓她得逞的,貞娘如今這麵黃肌瘦的模樣都看得出有點顏色,可見底子不錯,養一養也是個清麗佳人,大戶人家不要這麼大的丫鬟,那些見不得光的地方可不嫌棄,正好年歲合適,調理個一年半載就可以掛牌子了。

沈家旺沒去過那種地方,但生活在繁華都市,這類花邊新聞聽得不少,據聞還有那好幼女的,貞娘去了那種地方,說不定等不到一年就要接客。

正是因為預見了她的命運,沈爹才大發善心想做一回好事,偏又被那王娘子惡心得不行。

不過貞娘說的內容又讓他開始回心轉意,尤其是最後那句為姝娘做牛做馬,他聽著十分順耳,甚至想真要從此斬斷和家人的聯係,一門心思隻聽姝娘的吩咐,十兩銀子好像也不算太虧?

父女倆對視一眼,順利達成統一意見。

第125章

人生很長,未來可期。

雖然父女都達成了統一意見, 對於價格也沒有太大異議,卻也不能像直接帶陳四娘和李娘子回家一樣,當場也把貞娘帶回去。

少不得還需要辦一些手續, 跟貞娘的家長打交道。

這世上唯一能做貞娘的主, 也就剩她那位繼母了,那般心狠惡毒的女人, 沈家旺覺得閨女能不接觸還是不接觸吧, 彆汙了他們家姝娘的眼睛,索性直接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現下叫人去通知那王娘子, 還不知她要多久過來, 不如另約個時辰, 比如明日的此時, 雙方仍在馬娘子這裡碰頭, 到時我一個人來就成, 姝娘不必再跟著跑一趟。”

馬娘子也很支持的說, “正是這個理, 那王娘子瞧有人想收留貞娘, 不知還會不會坐地起價呢,少不了一通汙言穢語、胡攪蠻纏,小娘子貞靜嫻雅, 萬莫叫這些烏糟事臟了耳朵。”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沈麗姝知道她的確不適合跟這種人商談, 她那些談判技巧隻能針對同樣講道理的, 不講道理她也束手無措。

治王娘子這種人, 應該是她爹擅長的, 她在這裡搞不好還要影響老爹發揮,拖他後腿,不如放心當個甩手掌櫃,反正老爹幫她什麼事,還從來沒有掉鏈子過。

沈麗姝放心點頭:“那就辛苦爹爹了。”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回去準備的陳四娘和李娘子也準時回牙行集合,父女倆便告彆了馬娘子和貞娘,領著兩位阿姨回去實習。

回家路上總也免不了聊到貞娘和她繼母,沈麗姝這時才小聲問,“爹,如果咱們不收留貞娘,其他人家出於種種顧慮也不可能要她,那貞娘後邊……是不是隻能去勾欄瓦舍?”

她一直很在意馬娘子那句“貞娘去不了正經”,當時就想問了,但是考慮到答案可能很殘酷,總不能在當事人麵前就揭人傷口,因此憋到了現在。

又因為除了正經搞錢,平日裡沈麗姝其實被所有人都保護著很好,偶爾團建去勾欄瓦舍看表演,所有男士一律目不斜視,每每有溫香軟玉的小姐姐抱著琵琶或琴等樂器想給他們彈奏,都小夥伴們那瞬間繃緊的冷臉嚇跑了。

搞得沈麗姝還挺遺憾,漂亮小姐姐他們不要,她要啊!

是的,大堂嫂認為她兄弟長輩們管得一個比一個潔身自好,全都不敢有花花腸子的本事,都是錯覺,對她最大的誤解!

沈麗姝沒有給人當媽的愛好,她隻關注他們的工作,會那麼努力督促小夥伴們掃盲學習,也是為了讓他們更好的給她搬磚,她不可能連員工們的私生活都要指手畫腳。

但可能有些事情,無為而治比耳提麵命更有效,大家努力工作的同時也在她的鞭策下堅持學習進步,不知不覺也開拓了思維和眼界,對禮義廉恥有了更清晰的概念,加上沈麗姝的形象又那麼偉光正,誰也不敢不在她麵前突破底線,萬一所作所為引起她的反感甚至是唾棄,以後都不帶他們玩,那可就損失慘重。

於是為了一直跟姝娘混,小夥伴們一個比一個純良正直,破窗效應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極致,誰都不敢做那個打破窗戶的人。

人的名樹的影,沈麗姝也嘗到了人設完美無缺的苦果,都不好順應心意的把漂亮姐姐留下來貼貼,現在對著老爹,也不能表現出她對那個花花世界無師自通的樣子,隻能委婉的把青樓小館改成勾欄瓦舍。

為了跟正經的瓦舍區分開來,她又補充道,“就是那種在一些瓦舍和茶樓酒樓,抱著琴或琵琶給人唱曲的小娘子。”

沈麗姝很努力的委婉用詞,但說的內容還是有點驚掉老父親的下巴。

之前在牙行他跟馬娘子點到為止,沒把這個話題徹底挑明,既是照顧貞娘的心情,更多的還是為了保護閨女純潔的心靈。

即便知道以閨女的聰慧,挑明說開她也能接受,但老父親卻本能的不想讓她看到太多陰暗東西,小心翼翼保護著孩子岌岌可危的懵懂無知。

很顯然他還是沒護住,反而差點被閨女的通透敏銳嚇一跳。

假如這不是他看著長大、並受到了長輩庇佑的親女兒,沈家旺都要懷疑是何方妖孽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沒有如果,這就是他如假包換、聰明絕頂的好大兒,發生什麼都不稀奇。

一旦接受這個設定,沈家旺不再試圖掩蓋什麼,完全攤開來道,“不會,勾欄瓦舍的姑娘都有些技藝在身上,彈琴唱曲、詩書煮茶。這些功夫都要從小開始學,貞娘如今年紀有些大了,看模樣也不是最驚豔的,那些地方怕是不肯花費這樣的心力栽培,隻怕要淪落到更不堪的地方。”

沈麗姝:……

倒也不必這麼坦誠。

看閨女愣住的模樣,沈家旺好笑,“嚇到了?”

“既然你自己看出了貞娘的處境,爹也不瞞你,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不是說貞娘就不可憐,想想宮裡和高牆後頭的小宮女小太監,一輩子被關在暗無天光的高牆內,乾著看不到儘頭的臟活累活,豈非更叫人唏噓?”

沈麗姝明白她爹的勸慰之意,乖巧道,“爹是怕我思慮過甚吧?不會的,我從小生活在汴京,這一年多更是成日在外行走,您說的這些我其實都知道,隻是頭一回親身所見所聞,有些震撼而已,過些時日又丟開了,畢竟我整日惦記這個,也毫無意義,純粹無病呻[yín]罷了。”

她這麼妄自菲薄,女兒控的沈家旺頭一個不答應,“怎會沒有意義?姝娘此舉,正是阻止了一個小娘子的悲慘命運,已是莫大的功德。你念書比爹多,不會不知道‘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的道理吧。”

想到有個花季少女因為他們的出手,可能免於一場被摧殘的命運,沈麗姝確實又恢複了神氣,覺得自己可牛逼,一拖二十個兄弟,還有精力英雄救美,這是什麼龍傲天劇本。

打起精神的沈麗姝想起某個細節,她跟爹娘商量請阿姨,表示自己一個人就能辦妥,她爹卻堅持要陪她一起,當時連她娘說可以陪她,老爹都一副不放心的態度,堅持親自出馬。

臥槽,她爹不會是有預知術吧?

沈麗姝忙問,“爹堅持親自陪我來馬娘子這裡,莫非提前猜到了這一幕?”

沈家旺搖頭輕笑:“你爹還沒這本事,能掐會算的,不過是考慮到牙行亂糟糟的,三教九流在這裡出沒,怕你被什麼人衝撞了,親自跟過來才安心些。”

沈麗姝:“哦哦。”

這時,一直搭不上話的陳四娘,終於逮著了機會開口恭維:“還是老爺考慮周到,牙行畢竟做著人的買賣,馬掌櫃和他娘子為人倒也不差,可開門做生意哪有不為錢的,因此也少不了醃臢事,每月總要上演個幾回哭鬨打砸,咱們小姐這般嬌貴的人物,可不能牽連進這種事裡。”

陳四娘雖然自己愛表現,但也有些義氣在身上,不忘記拉上新同事,“李娘子,你說是不是?”

李娘子點頭,也忍不住說了一句,“老爺和小姐昨兒不在,貞娘就是一路哭求著被她後母和後母的娘家兄弟給拎到牙行來的,當時馬娘子和圍過來的街坊鄰居你一言我一語勸那王娘子,可任大家如何勸說譴責,那對兄妹都不為所動,還說馬娘子不要這丫頭,自有彆家要。”

“不用這麼客氣,陳嬸李嬸以後叫我姝娘便是。”沈麗姝好奇問,“那王娘子怎麼沒把貞娘送彆家去?”

大概是沈麗姝這親近的態度給了陳四娘信心,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