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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昀整理了一下書櫃,桌案上到處都是畫廢的陣術模板。他天資並不算太好,其實相比於劍術和陣法,他更喜歡幼時那隻笛子,隻是如今給宗主辦事,他已經許久沒有碰樂器了。

“二公子。”書房忽然被敲響,成昀調整了一下表情,淡淡道:“進來。”

是胥夫人身邊的侍女,低眉順眼,端著一盤子的藥過來,“二公子,夫人聽說您受罰,特地讓奴婢送來傷藥。”

成昀看了一眼藥,挪開目光,“父親說要給我長長記性,特地吩咐,不許給我用靈藥,讓我疼久一點。東西我就不收了,端回去吧。”

侍女有些遲疑,片刻後輕聲說是,端著藥物走了。

胥夫人的侍女與她們的主人一樣,向來沒什麼主見,唯宗主馬首是瞻。

成昀其實從小一直仰慕父親,是父親的保護,讓他們母子兩人得以在大夫人的狠辣手段下存活。胥夫人一直說,她與宗主兩情相悅,宗主與大夫人是利益聯姻,沒有感情,大夫人殘忍善妒,隻是占了一個主母名頭。

可大夫人已經死了,還是內亂死的,至今仍舊未曾除名,胥夫人仍舊當著她的外室。甚至都算不上妾,畢竟門都沒入。

成昀不太懂男女之情,但他清楚,如果真的有愛,不會連一個正經身份都不給。

在沒有撞破宗主與魔物交易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溫柔強大,是這世上最好的父親。

後來發現自己著實識人不清。

成昀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什麼,茫然的情緒將他淹沒,有一種不知去路的悲哀。

房門又一次被敲響,他煩躁道:“都說了不能上藥,是聽不懂嗎?端回去!”

不過這一次,房門被人直接推開了,來的卻是是暗衛,馮七站在門口生硬道:“公子,宗主叫您過去,玄天君來了。”

成昀眉頭一蹙,隨即聽見對方繼續道,“還有宣明君也過來作客,說是順路看看大公子,不過探子說,來者不善。”

成昀起身,扯動背上傷口,不知為何有些不安,“他們兩個都來了?可還帶了彆人?”

“不曾。”馮七答,“不過那兩位一路並未遮掩行蹤,導致不少人得了消息,正在往白玉京趕,打算一堵三位仙君真容。”

成昀整理外袍,一臉凝重:“帶路。”

他走到門口,又想起來點事,“可帶了補氣丹?”

馮七在身上取出一瓶子,成昀接過,“你先去,我待會兒就到。”

此時的成蹊正在房間裡找書看,大門刷一下又開了,成昀抬手將一瓶子丹藥拋過來,惡狠狠道:“再噎住你就自己等死吧!”

隨後吧嗒一下將大門一關,便聽見匆匆遠去的腳步聲。

成蹊看著丹藥:“……”

他往窗戶縫上又扒拉了一下,隻能看見長廊上匆匆離去的人影。

這一瓶子就是普通的藥丸,不像成昀為了折磨他,特地加了黃連,好歹是個甜口。成蹊咬了一口,又抽上一本書看著。

看著看著,就聽見腦袋裡有細碎的傳音聲,是正式進入白玉京範圍的李景。

“感覺如何?”

“還成,有吃有喝,每天睡到自然醒,人都胖了一圈。”成蹊咬了顆丹藥,靠在牆邊翻書,“今天依舊沒人過來找我,容纓可能有彆的判斷方式,這招可能不太有用。我被關在成昀書房裡,有個小夾層,可以看見外麵的梅花。”

“梅花?”李景的聲音稍微遲鈍了一小會兒,隨後成蹊便聽見了吵嚷的人聲,從窗戶外透進來,“是這裡的梅花嗎?”

有些驚訝的抬頭,成蹊扭頭,便看見林花落的庭院外,李景一身白衣,被數十人簇擁著,從長廊上緩緩走過,花瓣飄飛,落在他雪色的長發上,冷而淡的眉眼微抬,隔著整個庭院和花草,精準看向成蹊所在的窗戶,明明還有陣法封著,成蹊卻覺得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隨後便是一個極其,極其細微的笑。

成昀盯著李景的臉,渾身一顫,不確定道:“玄天君?”

李景扭頭往前走,誇獎道,“風景不錯。”

第151章 章一百五十一

白玉京內, 今日是往昔難見的熱鬨,齊雲仙府中的弟子,除卻部分有任務在身不能隨意走動的,其餘不少人都會特地繞個路, 從宗主府前路過, 隻盼能見到那兩位仙君。

不過宗主府大門緊閉, 隻能看見滿庭院飄著的白紙燈籠, 冷寂陰森,如同一片鬼屋。

自從大夫人亡故後,宗主便深居簡出, 一直待在宗主府,基本沒怎麼露麵了。宗門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如今都是門中長老和二公子處理。

據說宗主這般是因為思念亡妻, 也是為何他要下重金通緝處死“成蹊”,一切都是為了以慰妻兒在天之靈。

縱算沈家因為大夫人之事對齊雲仙府頗有微詞,在成蔚幾番賣慘下, 加之是大夫人先動的手,終究還是將此事輕輕揭過。

沈星硯此次說是過來探望成曦, 但未必沒有沈家向齊雲仙府施壓的意思。畢竟兩家聯姻,成曦身為嫡長子如今被丟到一邊不聞不問,置沈家於何地?

酒過三巡,沈星硯舉著酒杯笑%e5%90%9f%e5%90%9f的衝著主位上的宗主敬酒,“不知大公子如今在何處?家父憐他喪母,又身受重傷,特地托我過來勸慰。”

宗主麵有憔悴, 看著傷感, 因在喪期, 他滴酒不沾,坐在高位上,聞言幽幽歎息,“曦兒如今不在,他依舊不肯原諒我。”

“此事非宗主之過。”沈星硯神色自若,睜眼說瞎話,“生死無常,姑母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看到你們如今這般模樣。”

李景坐在一側聽著沈星硯胡謅,如今看著冷靜大度,當初剛得了齊雲仙府出事的消息時,據說連夜帶人入滄州,差點將成曦擄回去,不過不知為何被成曦勸回去了。

現在看著坦然,私底下哪一次不是咬牙切齒的。

那邊兩人虛情假意,這邊李景端正坐著,神遊天外,時不時戳一戳成蹊,同他聊天。

“想我了沒?”

“想了想了。”

“怎麼想的?”

“那當然是用腦袋想的。”

諸如此類毫無營養的對話,但李景樂此不疲。

唯有成昀在宴上如坐針氈,看著李景一臉凝重坐著,不飲不食,不言不語,周身寒氣逼人,不像是過來用膳的,倒像是過來找茬的。

就連席上的宗主,也時不時向下投來警惕的目光。

酒過三巡後散了場,宗主請了靜明君前去書房詳談,沒叫李景。於是招待玄天君的任務,自然而然就又落在了成昀身上。

宗主府自然是不可能住的,再加上對方剛來時誇的一句風景不錯,成昀隻能硬著頭皮把李景重新領回了林花落。

書房那邊自然不可能安排住人,成昀領著李景前往側院,一路上隨處可見深夜灑掃,捧燈的侍女,倒是比宗主府要熱鬨不少。

揮手示意暗衛將看熱鬨的侍女全部驅散,成昀領著李景去往南院,給他安排了一間廂房。

“寒舍簡陋,煩請玄天君您將就一夜。”成昀推開大門,庭院蔥鬱,掛著花燈,如果說白玉京滿城都在辦喪事,那林花落便是此間唯一一處不受影響的地方。照樣的熱鬨,甚至看不見一丁點白布。

李景看了眼房間,沒進去。

成昀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小心翼翼道:“玄天君,此處可是不合心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景盯著大門沉默良久,方才吐出兩個,“不用。”

隨後進了屋子,也沒開燈,啪嗒一下將門合上了。

成昀這時才鬆了一口氣,帶著一眾侍從回到自己的院落,帶著馮七在長廊上走了三四五六圈,吩咐道:“去請兩位……不,去請四位長老過來,在外麵守著……”

“二公子。”暗衛一把拽住他的手,蹙眉看著他,“您該休息了。”

成昀白著臉看向馮七,“可是……如果不加阻攔,萬一他夜間去探查……”

“公子。”馮七按住成昀的肩,“您太累了。”

成昀回神,他後退兩步,隨後輕聲道,“確實……確實我該休息了……你退下吧。”

馮七憂心的看向成昀,鬆開他的手,隨後消失在長廊儘頭。

成昀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卻總覺得不安,最後還特地去了一次書房,打開密室,發現成蹊依舊躺在床上,臉上蓋著書冊,睡的橫七豎八,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半點沒有被囚禁的不安,十分滋潤。

他上前幾步把人搖醒,成蹊從夢中迷迷糊糊醒過來,一肚子的氣,往成昀頭上砸了兩三本冊子,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病,成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回屋歇息去了。

留得成蹊坐在床榻上,簡直莫名其妙。

半夜被人吵醒,再大的瞌睡也消失乾淨了。成蹊抱著被褥滾了三兩圈,從床榻上爬起來,湊到入口處,看著上頭星星點點,流轉的陣紋,伸出一指戳了戳。

陣光一亮一暗,密密麻麻的紋路浮現,成蹊無聊的厲害,索性坐在大門口開始解鎖。

成昀在陣術研究上還算有一手,不過成蹊一周目穿書時是個卷王,為了在此間世界活下去,將自己能學的東西都試了個遍,如今雖然是條懶散鹹魚,但知識儲備畢竟在這裡。

沒過多久,陣眼就被找到,整個陣法忽明忽暗,哢嚓一聲,最後悄無聲息停止運轉。成蹊拉開大門往外探頭,月黑風高,書房裡安安靜靜,唯有長廊上掛著的燈籠,泛著暖色的光。

成蹊眨了眨眼,從門後探頭,他倒是沒打算跑路,不過這幾天每天都在這一丁點的小地方裡躺著,著實有些難受。便從密室裡偷偷出來轉了一圈透氣。

書房外,白梅片片,他也不好出去,看了幾眼成昀房間之中的典籍,大部分都是些陣術相關的典籍,不過在角落裡倒是放了幾本曲譜,上麵落了一層薄灰。

成蹊記得成昀好像是個樂修來著,不過不知何時,好像周身常帶的都是劍了。

他又翻了翻,沒有找到自己被收繳的靈器,便又溜回了密室。正打算將陣術複原,忽然聽聞一聲炸響,隨後便看見白玉京後山處冒出一團巨大的白光。

那是齊雲仙府後山禁地的位置。

成蹊眉頭一蹙,迅速關門,將所有的陣術歸位。果然,片刻後,林花落整個喧鬨起來,所有的侍從,侍女魚貫而出,從密室的那扇窗戶上都可以看到燃了半邊的火光。

密室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成蹊扭頭,就看見成昀衣衫淩亂,應當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成蹊端著桌上的茶杯,一臉無辜的回望,“二公子怎麼又醒了?今日好生熱鬨啊,要不在這裡坐坐,一起看煙花?”

察覺到成蹊語氣中的調侃,成昀瞪了他一眼,“你彆想打什麼鬼主意。”

然後將門一關,匆匆支援去了。

成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