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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他聽見抱著他的人聲音沙啞,那是個少年的聲音,清清朗朗,此刻帶著滿滿的惶恐,他說:“對不起……我來遲了。”

那語氣……是在擔心他。

你到底是誰?容纓很困惑,但他無法動彈,隻能在極致的痛苦間維持秘術運轉,儘全力吸取怨氣,在欲死的一線之間掙紮,渾渾噩噩的看著白雪垂落,青山覆雪,天地一片斑白。

那少年抱著他,從荒山野嶺中跑進附近的城池,但這天太冷了,醫館早早的關了門,這是滄州的小城,齊雲仙府所轄之地,沒有人敢救他。

少年從天暮跑到天黑,一間間大門拍過去,無人開門,無人應聲,隻有一盞盞匆忙熄滅的燈火,漆黑一片,像是要將他們拖入深淵。

“我一定會救你。”少年說,但容纓已經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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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蹊與李景在秘境外等了三天,第三天開始下雪,就是有李景包著,成蹊還是差點被凍成狗,兩人不得已退出去找地方住宿。

為了防止容纓出事,李景還十分耐心的問了一下係統關於這個秘境的信息,係統卻說它不清楚,但目前檢測主角狀態良好,不怎麼需要人幫助的樣子。

反正秘境時間有長有短,這次說不定會耗上許多時間,成蹊在出口處留了記號,兩人一起找了處最近的鎮子,鎮上沒有客棧,好在他們倆現在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最後找當地的人盤了處半舊的院子住下。

雪下個不停,很快地上便壓了一層白,李景拖了些柴火回來,將火爐生的極旺。

成蹊坐在門檻處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唉,天越來越冷了,不知道這場雪幾時才能停。”

李景從門外進來,落了一肩的雪花,他抬手拍了拍,“應該快了。”

然而事與願違,一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十幾天,滄州與玉州偏南,但今年雪層足足有膝蓋厚,九州從未有這般大的雪,偏南地區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北方。

暴雪太大,小鎮上的房子被壓塌了不少,凍傷數人,還有一個人被壓塌的房子砸到,斷了幾根骨頭。

再不清除雪,他們到時候連門都開不了。李景見勢不對,左右無事,帶著鎮上的人開始除雪,成蹊衣裳穿的厚,裹得像隻粽子,一同上街幫忙。

天氣實在太冷,李景動用術法,將鎮上擠壓的最厚重的幾處雪層從各個屋頂上挪走,團成一大團,丟進山坳裡。

成蹊也拿著幾個鏟子幫忙,把屋頂上的雪都給推下來。鎮上人少,這次大雪封山,年輕人還在回來的路上,不少老人沒辦法處理,成蹊便跟著過去幫忙,爬上樓頂一點點的將雪片都推下去。

成蹊幫了兩天忙,手指被凍傷,腫的像蘿卜條,被木質鏟子一磨,血淋淋糊了一片。他站在房頂上,冰棱有尺把長,拿棍子將冰棱全敲下來,再將厚雪一推,切豆腐一樣便全落了下來。

天地一片銀白,成蹊站在房頂遠眺,看見街上人群密密麻麻,來來去去,更遠處李景漂浮在半空中,收一揮,被百姓團成幾大團的雪球便朝天上飛去,被他移到了空地上,有需要的還能放進冰凍住的湖麵上,來年蓄水。

成蹊吭哧吭哧乾活,結果手上的皮肉和布帛粘黏,他動了動,拔不下來,死命一拽,鏟子倒是和手分離了,不過這房子質量不好,他一腳踩在碎瓦上,往後仰麵一倒,骨碌碌從房頂上滾下來,帶著滿身雪,像顆碩大的雪球,啪嘰掉在地上。

幸好他腳底下的雪被團成了一個雪球,夠厚,有一個緩衝,成蹊一個倒栽蔥砸在雪裡,隻聽見四周一片驚叫聲。他蹬了蹬腿,可惜埋的太深,拔不出來。

片刻後,他被人提著腳從雪球裡揪出來,頂著一腦袋的雪與李景麵麵相覷,看著急匆匆跑過來的李景,成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被直接逮回去上藥。

成蹊坐在房間裡,身上隻有一點小擦傷,倒是沒什麼大礙,嚴重的是手指,凍過後他又沒在意,拿布纏了纏,還天天乾活,方才皮肉粘黏,他直接撕開,一大片血淋淋的血肉,呲啦流血。

李景看的血壓升高,一邊按藥一邊問他,“不知道疼嗎?”

教訓完後知後覺,成蹊當真不知道疼,隻有生死咒鏈接的他,才能察覺到指尖那絲絲縷縷的痛感。李景無奈道:“你這到底是個什麼體質,天生的?”

成蹊十分抱歉,他伸直十個手指頭,看著李景給他治療,靈藥被吸收,柔嫩的肌理重新生長,指尖蔥蘢。李景找了副兔毛手護給他攏著護手,自己再轉身出去清雪,這段時間太安穩,成蹊都快忘了生死咒,團著兔子毛小跑跟著,在旁邊滿懷歉意道:“對不起,沒有下次了,我不會再弄傷自己,隻是沒想到清個雪也會這樣。”

成蹊伸手揪住李景的衣袖,搖了搖,李景停步,轉身,成蹊一愣,隨後腦袋被人按住了,聽見李景無奈的歎息聲,“傷的是你不是我,你首先要關心的是你自己的傷口,而不是我疼不疼。”

成蹊:“可生死咒……”

李景拍拍成蹊頭頂,“這是我強加給你的咒術,你不要有負擔,我隻是……隻是見不得你流血受傷。”尤其還不知疼,而成蹊大部分的時間,好像隻要不會疼,就能無所畏懼的跑去給人償命似的。

成蹊一愣,想了想,輕聲解釋道:“其實我也不是天生缺根筋的,隻是小時候出過一場車禍,醒過來就這樣了。醫生檢查過,說我身體健康,神經正常,這不是生理性的,隻是心理性自我防護。”

這是成蹊第一次在李景麵前提起有關自己現世的事情,他蜷了蜷手指,輕聲道:“最開始不太適應,會不小心被熱水燙到,起泡才發現不對,身上到處都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撞到的口子和傷口……起初也看過不少醫生,他們說是車禍後遺症,找心理醫生問過幾次,不過沒有任何效果,後來我就慢慢的習慣了。”

見到李景眉頭緊蹙,成蹊頓了頓,又開口道:“在幻境裡我看到過你的記憶,其實生死咒可解……”

“我不會解。”李景看著成蹊,看著他有些迷茫的眼睛,心中一緊,某個念頭從腦袋裡冒出來,他輕輕偏了偏頭,望著成蹊輕聲道:“罷了,如你這樣,就該時刻記著,記著身邊還有一個我,你死了我就死了,你傷了我就會痛。”

李景在成蹊背上拍了拍,衝他笑,“加油,我的小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間,小少爺,一定要可勁兒活著,我還要跟著你吃香喝辣呢。”

成蹊:“……”

鹹魚忽然覺得壓力好大。

第118章 章一百一十八

三重天。

一場暴雪, 南麓山雪災封山,大雪封路,凍死者甚,靈州第一時間分出人手, 救人清雪。

連靈州境內, 被陣法包裹的地界也下了薄雪, 到處都是一片白, 景陽天主看著遍地的雪色,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這裡的雪片過於白了,洋洋灑灑, 在掌心融開,還帶著隱約的靈力。

“師兄,這雪好像不太對勁……”星懸天主帶著一盒雪上來, 眉頭緊蹙,“雪中蘊靈……如此濃鬱的靈力,怕不是……”

景陽天主看了他一眼, 星懸天主一怔,隨後歎道:“罷了, 我不問便是,已是年末,近日不太安穩,要不將人都叫回來罷。”

“可。”景陽天主點頭,他站在三重天最頂層的殿外,望著山河內稀疏的銀白,指尖動了動, 輕聲道:“我近日需要閉關, 三重天一切事宜交由你與阿月處理。”

“又要閉關?”星懸天主蹙眉, 然而看著景陽天主漸白的頭發,收斂了語氣中的不滿,無奈道:“好了,我會看好三重天的。另外……前些日子我收到了寒兒的求援信,出去看了看,落仙湖那處的秘境恐怕有大問題,但我用陣術全開之後,裡麵的秘境隻是一處仙山,各門各派死去的弟子全部失去了蹤跡,我卜過一卦……卦象極亂。”

景陽天主聞言皺眉,他沉默片刻,忽然道,“太一宗與齊雲仙府那邊知道嗎?”

“他們是知道的。”星懸天主點頭,“秘境中活著出來四人,除了寒兒外,還有兩個太一宗的小孩,一個成家幼子,不過據說是被邪道奪舍了,正要帶回去清理門戶。不過我觀那孩子周身靈氣純淨,不像是奪舍的樣子。”

“成家那孩子叫什麼名字?”景陽天主忽然問道。

星懸天主一愣,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問一個小孩的名字,繼而回道:“叫成蹊,母親是沈家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然而這一次,景陽天主沉默良久,他說,“將人帶回來,我想見見他。”

三重天下,九幽也難得有了一點涼意。

魔神坐在大殿內,寬大的黑袍遮住了身形,他掌心躺著顆破破爛爛的黑團,兩顆紅眼睛半眯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打呼嚕。

那笙本源破碎嚴重,修為倒退,近百年積攢的一點魔息一口氣耗光在了落仙湖內,後來又被人那些仙人追殺拷問,還好容纓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對她放水,讓她留了一口氣,還能從那群人手裡跑回來。

不過直接重傷,再想恢複到從前的樣子,起碼得修養數年。魔神捏著她治療,同時直接搜查那笙的記憶,從落仙湖起,至秘境中混沌的白霧,不同於成蹊他們的順風順水,那笙一路上碰到了無數追殺,霧氣之中密密麻麻蒼白的人影,渾渾噩噩的殺人……或者求死。

全是仙家。

將那笙記憶簡略看完,魔神按著額側,陷入沉思。

九州各地紛紛擾擾,不過都落不到成蹊頭上,房間裡爐子生的旺,他蜷在床上睡的天昏地暗,不過又開始做他那不太和善的夢了。

李景半支起身子,看著懷裡人眉頭緊蹙,額上浮著一層冷汗,咬著牙,喉嚨裡像困獸一樣嗚咽著叫著些什麼。

依稀是在喊疼。

他抬手,將周身靈力渡進去,在成蹊全身周遭走了一遍,這才讓對方原本緊繃蜷縮的身體逐漸放鬆,大概是這樣會讓他覺得舒服,成蹊不自覺的往李景懷中貼近。

抬手撫了撫成蹊的背,李景看著他眉頭舒展應當是從夢中掙脫。

自從他們重逢後,李景發現成蹊基本上夜夜都會如此,全靠他用靈力安撫,才會安安穩穩睡個好覺。

“係統,你睡了沒?”李景開始呼喊係統,良久,冰冷的機械音響起:“係統不需要睡眠,二十四小時隨時在線。但宿主既然決定與係統分割,最好不要再與其他人親密的時候呼喚係統,這種重大違規事項容易激活懲罰機製……”

很顯然,係統依然記著李景當初威脅他的言論。李景

李景:“那我問問容纓現在情況如何還不行嗎?”

係統:“主角體征良好,應當得了機緣,修為逐步上升。”

“那他大概什麼時候出來?”

“不知。”

“你好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