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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昀注意到此間湧動的魔息,他不經意往旁邊一瞥,隨後便看見三重天的人撈出了兩個人影,濕漉漉的青袍子癱在地上,墨色的發被容纓撩上去,露出白皙精致的側臉。

成昀一僵,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帶著齊雲仙府的人走了過去,烏壓壓一群人站在了容纓身側,衝著他施壓道:“道友,此人是我齊雲仙府正在緝拿的逃犯,請將他交給我。”

容纓拉了一個太一宗的小弟子,兩人合夥將成蹊翻過去,正試圖將他肺腑中嗆住的水給拍出來,眼見成昀過來找茬,他聞言冷笑一聲,“逃犯?什麼逃犯?我怎麼沒看到?”

成昀看著麵前眉目冷冽的少年,一步不讓,“把成蹊給我,他為奪舍邪道,擊殺同門,現在還勾結魔物,罪不容誅。即是我齊雲仙府中人,便當由我帶回處置。”

容纓長眉微挑,他起身,仗著自己比成昀高,修為比成昀強,釋放靈壓,冷冰冰道:“你說邪道就邪道?我若說他不是呢?”

“你又算老幾?幾斤幾兩還敢在我們少主麵前叫囂?”成昀身後一弟子憤怒出頭,容纓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揮,無形的靈力襲去,給了對方一巴掌,將人直接甩飛,血跡隨著兩顆崩裂的牙飛出,那弟子在地上滾了兩圈,給在場所有人表演了一個五體投地。

“你又算幾斤幾兩,敢在我麵前叫囂?”

容纓一動手,齊雲仙府頓時劍拔弩張,成昀抬手一揮,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目前還沒到得罪三重天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容纓,“我記得你,你是成蹊的好友,殺了我齊雲仙府許多弟子,後由玄天君親自押回,現在應當在受刑。”

容纓理不直氣也壯:“你認錯人了。”

成昀點頭,“行,我不談你的身份。”他抬手指向一邊的那笙,“魔物就在此處,你還想裝瞎麼?”

“魔物已經被緝拿。”容纓抬手丟出一圈封印,將那團黑色魔息鎖住,隨後道,“秘境一事死了太多弟子,三重天深感痛惜,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徹查,這裡的所有人,你都不能動。”

容纓看了一眼對麵那群人多勢眾的,開始痛心為什麼沒讓師尊多帶些人手出來撐場麵,他抬手將成蹊一撈,直接遞給了另外一側圍觀的沈星硯,淡淡道:“秘境一案唯恐有什麼隱情,還望靜明君看管此人,等我師尊他們出來後,再行審問。”

沈星硯看了一眼對麵氣勢洶洶的齊雲仙府眾人,抬手將成蹊接過,“可。此人便暫由我太一宗看管,成二公子放心。”

沈星硯眉目溫和,說話間眉眼都像是帶著笑的,他與玄天君,宣明君齊名,更是太一宗掌門的親傳弟子,未來是要當掌門的,身份上便隱隱壓了一頭。

成昀沒辦法和他比,隻得道,“那便麻煩靜明君了。”

沈星硯點點頭,將成蹊交給身邊的弟子,讓他們去救治,而後他看向地上攤平的景霄寒,一眼看出是他那偽裝了的對手且半個朋友,遂十分認真且同情的問道:“這位仁兄有些眼熟,我看他受傷頗重,三重天也未帶醫師,不如就將他交給我,一齊帶下去醫治?”

容纓這時才想起來他還救了一個人,他們向岸邊望去,此時景霄寒脫離了天雷,自身稍微恢複了點意識,抖著手,氣息微弱道:“來個人……搶救一下……”

第104章 章一百零四

成蹊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在逃亡,卻闖進了一片明光裡。燈火闌珊,一片片的金色的箴言飛散,他眼前很模糊, 模糊的看不清楚人影, 隻覺得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陰影, 將他圍在中間, 無數張嘴開開合合,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夢裡很冷,冷到他全身都在發抖, 連劍都拿不穩。

劍?

成蹊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銀白的劍身上殷紅一片,是沾上的血, 還順著劍身往下滴,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彆人的,手背與手臂上是明晃晃的長針, 每一枚針上都有一個小小的,懸空的陣法, 將他的魂魄釘死在身體裡。

成蹊感覺到了疼,扒皮抽骨的疼,更重的是魂魄,他感覺自己身體被兩股巨力拉扯,半邊在往天上飛,卻又被這些長針牢牢釘死在身體裡,魂魄被□□拉扯成亂七八糟的一團, 疼的他想要大喊大叫。

不過夢裡的自己比如今的他堅強了太多, 隻一聲不吭的忍著, 穿過一重一重的陰影,北風呼嘯,鵝毛大雪飄落,他像一隻被驅逐的困獸,衝到了大街上。

他看見燈花飄落,蓮花模樣的光亮,在空中打著旋落下去,落在雪麵上,碎成點點的星火,長街外站著一個人,單手撐傘,暗紅的袍子像火,在雪夜中顯得有些灼眼,那人手裡提著劍,他說:“兄長,成全我。”

至此,生路斷絕。

縱是成蹊這般樂觀的人,到了此刻,心頭都湧上一股極其沉重的疲憊感,他看著這模糊的一切,隻覺得厭倦,當厭倦到了極致,他卻笑了。

“我不是你兄長,我不認你。”

在某一個時刻,成蹊覺得自己想家了,很想很想。

想明淨的教室,帶著暖光的房間,父母溫和的笑……而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又或者,曾經有,但是現在消失了。

他抽出了周身封閉的長針,大雪紛飛,他的身體倒了下去,魂魄卻沒有像意料中的消散,而是浮了起來,越飄越高,越飄越高……

成蹊看到了一線亮光,隨後便睜開了眼睛,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嘴裡的苦味,然後就是自己朦朧的眼睛,眼淚汪汪,模糊的他什麼都看不清楚,他眨了眨眼睛,淚水骨碌碌滾下來,然後他就看清了,成昀雙手環%e8%83%b8坐在床邊,還有兩個侍從,一個人扶他,一個人掰開他的嘴,正在給他灌藥。

一副惡毒妃嬪帶著自己兩個大丫鬟給死對頭灌毒藥的凶惡樣。

成蹊:“噗——”

剛入口的苦藥頓時被他噴了出去,成昀見勢不對,連忙往後退,躲避了成蹊的物理攻擊。

“你有病啊?”成昀撣掉差點落在自己身上的藥汁,迅速遠離床鋪。成蹊推開臉邊的藥碗,啞著嗓子大喊:“來人啊!殺人啦!救駕!!”

不過等他當真喊出去,卻發現喉嚨疼的要命,他叫了半天,隻傳出幾聲沙啞的啊啊啊聲,成蹊捂住自己的喉嚨瞪大了眼睛,很是絕望,上頭的疤痕因為李景仔細用藥養護,痕跡不深,再過段時間便可以消了,但養護的再好又怎麼樣,還不是著了道。

沒想到當初懸崖上那一刀沒讓自己啞,反而讓成昀這廝逮著機會毒啞了。

成蹊悲痛欲絕,他指著成昀控訴:“你好狠的心,要殺就殺,還給我下啞藥!”

不過落在成昀耳中就是一串串的啊啊呀呀。成昀蹙眉,他看著床上的便宜弟弟,嘖了一聲,又離得遠了些,免得成蹊發瘋往他身上噴藥。

這是把成蹊他們從秘境裡撈出來的第七日,太一宗將一眾人口帶回了青玉城,成蹊身體本來就差,高熱燒了三天,差點斷氣。醫師說是驚悸受寒,一方一方的藥灌下去也不見好轉。成昀以為等不到他把人帶回去受審,成蹊大概就會病死在這裡。

他今日左右無事,索性跟著太一宗的人過來看一眼成蹊,沒想到正撞上他醒了,還差點噴自己一臉藥。

成蹊啊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不在大牢也不在地府,是在床上,左右兩邊的太一宗小弟子端著藥碗一臉驚恐的看著成蹊發癲。

成蹊:“……”容我解釋,都是誤會。

“嘖,居然沒死。”成昀不屑,隨後起身拉開了大門,徑直走了出去。喧鬨的人聲漏進來一片,成蹊看見外頭大亮的天光,冷風吹進房裡,帶著點冰雪的氣息,他看見了一片白,大雪過後的晴日,陽光極其的亮。

身邊的太一宗弟子頓時小跑過去將門關上了,他們無奈的看著成蹊,本想叫道友,但人家現在是被判定為叛道的邪道,糾結了半天,小聲叫了一聲成公子,讓成蹊不要害怕,現在在他們太一宗的控製範圍內,沒有人會殺他,他受了風寒,還是好好喝藥養傷才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成蹊看著外麵的光影,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這裡是現世,他手心裡冰冰涼涼,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時被套了個冰透的鐲子,冰冰涼涼貼著肉,還帶著一股平和的靈氣,是李景身上的氣息。

看樣子這幾天他已經偷偷來過了。

成蹊心中稍安。

他看著兩邊太一宗的小弟子,滿是歉意的衝著他們笑了笑,指了指藥碗,表示可以自己來喝。

他們本就不會伺候人,自然同意,不過藥已經冷了,還撒了一半。他們一人跑去端新的藥,另一人去拿了新的褥子給成蹊換床墊。

人一走,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成蹊坐在床上,他身體軟的不行,那種疲憊感壓在身上,壓的人喘不上氣,也不知道是病的原因還是那個夢的影響。

太一宗財大氣粗,直接在青玉城內包了一個彆院當大本營。不知是不是太一宗的小仙君都比較優待戰俘,成蹊住在暖閣裡,高床軟枕,房間裡還燒著地龍,下雪後本該特彆冷,他穿著單衣倒不覺得,身上反而還在發虛汗。

不知李景如何了?

成蹊還記得與那麵具人對上的時候,李景直接動手引動雷劫,他先是受了麵具人一劍,在落入水裡前又受了幾下雷劈,他抱著李景掉湖裡時,李景已經將近昏迷……還有他身上那個係統,也不知道有沒有作妖。

就在這時,一直緊閉的窗戶忽然咚咚響了三聲。成蹊一愣,隨即從床上跳下去,拉開窗戶,冷風伴著曇花香撲了滿麵,李景站在窗戶外,手還虛虛抬著。成蹊看著他略有蒼白的臉,一直吊著的心總算鬆下來,抬手就想將人抱住,不過念及已經是現世,害怕他被懲罰,便克製住自己觸碰的渴望。

“你怎麼樣?”

“好點了沒?”

他們兩人同時開口,一個聲音啞的厲害,一個隻說話隻有喑啞的啊啊聲。

成蹊忍不住笑出聲,李景卻直接從窗戶裡翻進來,他大概是聽到成蹊醒過來的消息便匆匆趕了來,發上還有蹭到的雪片。

成蹊病了好幾天,穿著中衣,赤著腳,李景揮手將身上的寒氣散掉,抬手將成蹊抱住。

成蹊一僵,隨後發出疑問的嗯額聲,怕他因為這受罰。李景按住他的腦袋,小聲道,“彆動,讓我抱抱你。”

算了,抱就抱吧,總有一天他要把那個討嫌的係統丟出去。成蹊如此想到,隨後緊繃的背脊便鬆懈下來,他回抱住李景的腰,將自己滾燙的額頭抵在他頸側,李景小心翼翼將他抱起來,重新抱回床榻內,拿被子卷住了。

大雪下了五日,積雪極厚,李景因著隱匿法器的原因,目前除了星懸天主,靜明君和容纓外,還無人知曉玄天君也在此次秘境之列。那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