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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摸摸進入人群,而後一擊破開禁製,將大門斬作兩半,大門內的人先是一呆,反應過來後頓時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股腦湧了出去。

今夜悶熱,恐有暴雨。成蹊被李景抱在懷裡,漆黑的袍子融進夜色,無聲無息的掠過長夜。

尖利的哨聲刺破暗夜,天空驟然炸出一團火光,齊雲仙府的弟子再控製不住局勢,守門的人叫了援軍。

這一夜注定不會安寧。

寅時,滄州悶沉了一整夜,隨著一聲炸雷,天降暴雨。他們三人像三隻老鼠,踩著雷點下的暗影一路衝破白玉京,趁著對方防護不及,前往了萬獸林。

黃豆大的雨點落在身上,砸的生疼,成蹊將頭埋在李景懷裡,對方沒有心跳,也沒有正常人的體溫,裡衣已經濕透了,帶著雨水的潮氣。

一路奔襲,他們三人沒有歇息,待離白玉京數百裡後,容纓的聲音從一側冷冷傳來,“我怎麼覺得有些太順利了,不太對勁。”

“你最好不要烏鴉嘴。”李景抱著人,在懷中撐起一小片空間,擋住落在成蹊身上的雨,他看了一眼天色,收了臉上的笑,蹙眉,“走都走到這裡了,也沒有退回去的說法,要真遇到什麼,實在不行就殺出去,我不會管你。”

容纓的聲音也很冷,“我也懶得管你。”

成蹊很少見李景這樣的語氣,他有些想抬頭,卻被對方按住了腦袋。

雨夜中,他的視野不太好,臉上被扣住了兜帽,隻能看見腳底下的衣擺,李景的黑袍被水打濕透了,順著衣擺淌下去。

成蹊忽地聽見一聲清脆的劍%e5%90%9f,李景與容纓一齊抽出了劍。

這是白玉京八百裡外,暴雨傾盆,落在林間發出嘈雜的聲響,在枝葉催折的亂響中,隱隱有沉重的喘熄,像是某種發瘋的獸。

此時宗主府已經亂成一團糟,大夫人連夜趕往現場,但當時突破的人太多,就是當場捕捉到了一部分人,還是漏掉了一批,此刻那漏掉的幾十人此刻已經趁著雨夜的掩蓋,前往滄州各地。

大夫人白著臉,看著漆黑的夜色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一聲,她問身側的侍女,“你說小昧是被人脅迫,還是自願走的?”

侍女不敢說話,大夫人繼續道,“聽說那兩個人是他在靈山學宮交到的,很好的朋友?”

侍女還是不敢說話,大夫人按著額頭無奈道,“罷了。先將人抓回來再作處理,小昧最近實在是太過任性了。”

侍女們捧出一盞羅盤,大夫人眼也不眨,刺破掌心,任由腕血落滿羅盤的平麵,吸足了血親的血,羅盤幽幽轉動,指針直直伸向一個方位。

大夫人看著雨夜中的方位,眼皮一跳。

第54章 章五十四

林花落。

成昀夜裡被雷聲吵醒, 他起身,發現房間裡的冰已經化完,額上浮了一層汗,裡衣都濕透了。

房間裡格外悶熱, 他起身將窗戶打開, 暴雨墜落, 同地上塵土相融, 空氣中有股泥腥味,院子裡剛栽的樹被淋出一地的碎葉子,沒有繁盛枯枝遮蓋的天幕後, 他驟然看見白玉京北麵一條路上不斷炸開的亮光。

“什麼鬼東西?怎麼打起來了?”成昀推開大門,雨夜風實在太大,將長廊上的燈吹熄了, 夜裡格外的暗,他披了身袍子從房間出去,想要去問問守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走到一半, 卻看見書房亮著一豆燈火,幽暗的, 晃動的火焰,在窗欞上投出一個人影。

這麼晚了父親還在處理公務?

成昀抬步走到門外,鬼使神差的,他沒有敲門,剛走近,便聽見書房裡父親凝重的聲音,“確定他走了那條路?”

另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幽幽響起, “ 他隻能走那條路。”

成昀蹙眉, 家中幾時來的外客?這聲音他此前從未聽過, 聽不出男女,很模糊,不像是哪家峰主。

“妖域勢力變動,他今夜一定會趕往萬獸林,他的身體已經不像當年了,逃不出去的。”

“我知道,但今夜白玉京出了些意外,賤內捕捉的一具仙骨從北門逃了出去,她一向與我不合,又心疼兒子,就怕生出什麼變故。”

“那就殺了。”那個聲音繼續道,“女人死了可以再娶,兒子可以再生,但機會隻有一次,你自己衡量。”

成昀蹙眉,心想這到底是什麼人,父親居然對著人這般恭敬。他看了一眼房間門,想著偷偷退回去,本以為自己悄無聲息,卻不想挪至角落後,他驟然撞進了一團漆黑陰冷的霧氣裡。

成昀一震,身體頓時像泡進了冷泉中,透骨的冷寒,鼻腔裡滿是粘膩到讓人窒息的血腥氣,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掐住他的後脖頸,將他拖進了書房。

“喲,看我逮著了一隻偷聽的小老鼠。”

成昀聽見對方冰冷的聲音,他側頭,隻看見一團朦朧的霧氣,和夜色一樣濃重的黑袍。對方的手掌很粗糙,有很多的繭,貼在後脖頸,像一把即將貼肉斬落的閘刀。

“在門口聽了有好一會兒,我可以殺了他嗎?”黑衣人問道,他身上不祥的氣息太濃重,不像仙,不似妖,這種帶著殺意和痛苦的氣息,成昀隱約覺得這東西可能是魔。

九幽之下的魔。

他被按在地上,頸骨被捏的咯咯作響,咽喉處湧上一股血腥氣,他試圖掙紮,卻被無形的束縛壓製,全身的筋骨都被碾壓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成昀感覺自己快被捏碎了。

燈火太過於昏沉,他側頭看,隻看見不遠處書房角落裡父親的腳,他靜靜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聽見父親無奈的聲音,“好了,放開他,這是我兒子。”

“嘁。”那黑袍人鬆開手指,“真沒意思。”

“他我自己會處理,我們隻是合作而已。”宗主的聲音很低沉,“這算是我的家事,教訓不懂規矩的兒子,還不至於讓外人動手。”

“唉,”黑袍人收回手,“行吧,不過我的耐心是有效的,若是失敗,就彆怪我做出什麼事了。”

成昀身上桎梏頓時一鬆,肺腑重新湧入空氣,他捂住喉嚨大口大口喘熄,蜷縮成一隻蝦子,眼淚控製不住的漫出來,模糊了視線。

那黑袍人影卻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燈火晃了晃,他看見父親的人影逆著光,在地上投出一片濃重的長影。

紫袍的男人坐在高位上,散著發,撐著頭,他看著地上的兒子,一雙狐狸一般的眼睛微眯,他的聲音還是和往常一樣親切,“昀兒,你聽到了什麼?”

成昀看著那張平日裡斯文儒雅,對他無比慈愛的臉,不知為何,隻覺得父親在光影下顯得無比危險,像某種欲擇人而噬的野獸。

成昀捂著咽喉,他敏銳的察覺到對方背後的殺氣,狼狽的搖頭,本就沙啞的嗓子此刻更是粗糲,帶著喘熄的氣音,匆忙回答,“我什麼都沒聽到,也沒看到。”

回答完畢,成昀便看見父親笑了,他被人從地上拉起來,宗主整理了他的衣服,安慰般拍拍他的肩,“昀兒乖,更深露重,早些休息。”

成昀點頭,他走出書房,而後逃也似的奔進房間。反鎖上門窗,顧不得夏夜悶熱的天氣,他攬住被子,像是墜入三九寒冬,渾身發冷,他心想,對的,今夜無事發生,無事發生……真的無事發生嗎?

暴雨傾盆,天際一道赤紅的閃電,幾乎將天幕撕扯作兩半。

血水積了一地,成蹊渾身濕漉漉的,他在暴雨中狂奔,跟著李景和容纓,借著閃電的光亮,可以看見林木之中,無窮無儘的人……或者野獸。

“我出門該看老黃曆的。”李景一劍砍飛一顆頭,還不忘和成蹊傳音:“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活死人?你爹是忘記把他關押怪物的大門上鎖了嗎?放出這麼多鬼東西是不打算要老本了?我怎麼看這都還沒到齊雲仙府撲街的時間點啊?”

“誰知道啊,可能我們倒黴吧。”雨實在太大了,成蹊也甩不出符籙,他抱頭鼠竄。這片林子裡實在有太多的怪物,不同於毫無神智的魔潮,不經打的鬼魂,這林子裡的東西更像是組裝出來的人,能夠使用刀劍,聽從控製,不知疲倦,不知痛楚,就是將頭都砍下來,還能夠借著四肢揮打。

容纓和李景一個開路一個斷後,但是活死人無窮無儘,從四麵八方湧過來。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距離萬獸林還有多遠?”成蹊問道。

“過不去,這裡麵東西太多了。”容纓蹙眉,“越往裡去,東西越多。”

“我怎麼覺得他們不像是在針對我們?”李景蹙眉,他三兩步越過去,輕巧的拉起成蹊,“砍了這麼久還是不見少,但都是些最普通的死人,像是群小嘍囉。”

“繞過這片林子看看?”成蹊問道。

三人看著林木之中密密麻麻的活死人,思量一瞬,選擇原路折返。詭異的是,隻要離開那片林子,那群玩意立刻不再追擊,掉頭湧進更深處,像是有什麼吸引活死人的香餑餑。

“萬獸林隻有這一條入口嗎?”成蹊很是困惑。

“你以為妖域的地界是很好進的?”容纓將劍上的血水衝乾淨,“往裡去隻有一條路,北居山的深峽之中,一人行的小路,且必須用腳走進去。走特定的一千步,才能進入萬獸林。”

“那這也不需要這麼多護衛吧?”成蹊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後背發涼,“我的天,這該是殺了多少人。”

“也不一定都是用活人做的。”容纓在一旁解釋,“死屍也可以,把稀釋過的魔血灌進去就行,活人反而更容易崩潰成一灘血泥。”

李景在一側幽幽道:“你好熟練哦。”

容纓橫他一眼,“在下魔道人士,自然熟練,你再陰陽怪氣我就對你下手。”

李景立刻躲在成蹊身後開始嚶嚶嚶,“成蹊,他凶我!還威脅我,我好怕!”

容纓:“……”

成蹊:“……”你皮這一下很開心是吧?

事實證明,李景確實很開心。

他半點沒有逃亡的緊張感,還有心情往成蹊頭頂撐了個罩子擋雨。

“其實看他們這情況,倒像是在圍剿什麼。”李景問道,“我最近被你囚禁都沒機會打聽消息,齊雲仙府有來過什麼特殊的人嗎?”

“沒有吧?”成蹊一頭霧水,他想了想,“最近最貴的客應該就是你們倆了。”

旁邊兩位貴客對此表示倒也不必。

他們三人在外徘徊許久,意外的,本來還在擔心後頭有追兵趕過來抓人,但如今一個時辰過去了,身後還是安安靜靜的。

就在此時,他們忽然發現林子邊緣的東西在逐漸減少,原本一堆一堆的活死人,漸漸往內圍奔去,外圍林木重新恢複寂靜。

“要不進去看看?”成蹊建議,“反正前有狼後有虎,天快亮了,我們也不能一直等。”

“小少爺吩咐,在下自然唯命是從。”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