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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堪堪停在山路中間沒再往前,司機和其他工作人員驚魂之時,坐在最後一排駕著腿的銀藍色頭發女人放下手裡隨意從車座裡抽的景區手冊,抬手拍了下皮夾克上不知什麼時候沾到的水珠,隨意地轉頭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其他嘉賓都安全嗎?”

“之前是的,不過宥桃老師進了山就斷了信號,直播間也關得很突然——”

對方話還沒說完,霍浪將腿放下,重又拿起那本打發時間隨便翻的冊子,“哪一段路沒的信號?她選的是去誰那裡?”

“呃……”“說。”

坐在她旁邊的小哥老老實實地根據自己當時耳麥裡聽見的通知回答,“導演沒告訴她各個地點都是誰,按照之前的流程,宥桃老師其實隻能挑選景點,然後下一步是讓您這幾位都去找她,不過……”

聽見這冗長的、已經用不上的節目流程與安排,霍浪毫無耐心地睨過去,“我是問你她選的哪個目的地。”

“您這邊。”

“……”

霍浪磨了下後槽牙,拿著那本冊子,低聲罵了句臟話,起身長腿一邁就朝車門的方向去,將坐在車上的幾個工作人員都嚇了一跳,“霍浪,你這是要做什麼?現在山路情況很危險,咱們隻能在這裡等救援。”

“等不了,我有急事,開門。”她抬手在關閉的大巴門上曲起指尖敲了一下。

“不行,”司機轉過頭,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那些明知景區無人區危險、卻還要往裡探的刺頭,很認真地警告她,“現在山雨很大、景區又很大,有山有水情況很複雜,留在這裡等待救援是最好的情況,車能避雨、我這還有一點食物和水……”

霍浪嘖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車上有背安全繩嗎?或者有什麼趁手的工具也行。”

司機毫不猶豫地應,“沒有!”

女人反手將剛才那本冊子折疊塞進皮褲口袋裡,隨後將自己已經長長的短發儘數攏起,咬著繩子看了眼附近的窗戶,就在皮繩纏繞上頭發的同時,她打開窗戶,與隔了幾排的工作人員道:

“我的手機有衛星信號,密碼是六個八,你們找通訊錄裡麵a開頭的一個‘李管家’,讓他找人來泉石口與林頂樹屋這段搜救,如果找不到,就沿著泉石口的河往下遊找——”

說完,她攀著窗戶旁邊扶杆,雙手一用力,短靴就探出了窗外,腰腹繃緊的同時,整個人如一尾長魚,流暢地從車裡就下到了山路上,甚至連傘、雨衣都沒有帶。

其他人:“!”

工作人員大驚失色,忙打開窗戶喊她,“霍浪!你快回來!現在這情況再上山很危險!你出了意外我們擔不起責任!”

“導演!導演!緊急情況!”

車上的聲音亂作一團,但都被掩在霍浪身後的雨浪裡。

-

半小時後。

半山腰的涼亭外,傅謹言撐著傘往外走去,攝像小哥苦哈哈地拿著設備在她身後追,扯著嗓子喊:“傅醫生、傅醫生,我們在原地等待救援就行了,在這種環境很容易走丟的。”

“不會,我認路。”傅謹言不疾不徐地應。

小哥表情痛苦地道,“可是這邊上山下山很多岔路……而且現在能見度很低,如果走丟了真的很危險,我現在的通訊信號又沒辦法和導演溝通……”

傅謹言想了想,側過身看著他,“我要去的那段路是在高處、正好在幾個景點的交彙處,放心,不會危險。”

“?”

小哥茫然道,“是那裡比較安全嗎?”

“……”

傅謹言安靜了一會兒,想到他在剛才那片沉默裡,試探著給自己透露的宥桃選擇,片刻後道:“是也許那裡能接到人。”

同樣的選擇也在好幾處地方上演——時陌語氣非常急,英語都不想說了,乾脆用法語,因為所在的地方人員混雜,節目人員調度也多,導致大家跟不上她的語速與反應,隻能嗯嗯啊啊地應:“放心,她們都沒事,我們在派人去找了,請您彆擔心。”

金發的漂亮女生靜了片刻,試著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用中文說:“姐姐,沒有消息了,我想去找她。”

“不行,絕對不可以!”

聽清楚這句話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收到霍浪那邊消息的景區人員登時過來將她給圍住,有的給她普及在這種危及環境增加搜救風險的法律知識,有的各種語言輪番上陣勸說她,總之全部擋在她的麵前,用十級戒備的眼神看著麵前這個渾身都是找死細胞的異國人。

“不可以嗎?”

咖啡廳裡,有地圖、雨傘、各種各樣應急物資的景思年隻是稍稍提了一句,就見到身邊的人員苦笑道,“景老師行行好,剛才霍浪從大巴裡跑出去自己行動了,我們本來隻用找傅醫生和宥桃老師的,現在還得多加一個人,您現在在的地方真的非常安全,如果從這裡出去的話,我們還得再找人去找您。”

從他話裡聽出十足的為難,想到自己哪怕是與彆人一同出去,也隻是給人添麻煩,景思年太懂給人添麻煩的那種感覺了,畢竟平常她在學校裡,麵對的大多都是那個青春年紀喜歡給人找事的學生們。

她安靜了很久。

甚至都聽不見自己的回答裡是怎麼樣黯然的情緒:“好吧。”

她說,“那就拜托你們了,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們。”

同樣沒辦法出去的還有沈明蕊,隻不過鏡頭關掉之後,她有些壓不住自己的難看臉色,自己沒辦法前往的情況下,便想打電話找人,可惜手機沒什麼信號,平日裡積累的那些人脈,這時候一個也用不上。

她隻能壓著自己的脾氣,儘量平和地與眼前對接的人員道,“我不會亂跑,但是宥桃老師對我很重要,她也是這個節目很重要的嘉賓,這個直播節目裡她的人氣最高,也曾經是一名很有影響力的演員,所以請你們務必儘快去找她,好嗎?”

-

被所有人惦記的宥桃在走一段石磚破碎的山路。

晴天的時候這一段還好,雨天積累了太多的水窪、涼鞋踩進去之後,那些碎石砂就落進腳底和鞋之間,稍稍打個滑,承受了渾身重量的腳底就傳來尖銳的疼痛。

她還打了個噴嚏,差點摔倒在山路上,將後麵跟著的攝像小哥嚇了一跳,而她擺了擺手,看了看這一段還算開闊,沒有水、頭頂也沒有覆蓋樹木的區域,有些狼狽地停下來,跟後麵的小哥舉了舉手機:

“放心,我剛打了緊急求助電話,那邊說在和景區的人員溝通、探查環境,讓我們堅持一下,等雨勢稍稍小一些就會派人來救。”

現在的問題是,這場雨……

一直都沒有變小。

以至於宥桃本來撐著傘走路,現在也好像是直接迎上這場大雨的落湯雞,什麼造型、發型都沒了,甚至好像還傷了腳,他們隻能停在原地等人員來救,沒有其他的辦法。

冷冽的寒意順著雨點劈頭蓋點地砸下來,宥桃給工作人員撐著傘的時候,聽著這胡亂的雨聲,甚至還有閒暇思考:

雨到底什麼時候會停呢?

她什麼時候能等到來救援的人員呢?

如此思考著,她往更高處的山路瞥了一眼,恍惚好像見到雨裡出現一道人影。

第90章 秘密心動90

來人周身一把傘都沒有打,在雨中是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再不見平時在鏡頭麵前那一身不怎麼打理也能展露的落拓與不羈的感覺……就像是,在雨裡被打濕的頭狼。

這時候,對方染過色的短發便成雨簾裡最鮮明的顏色,在天地都被覆蓋的灰蒙中,銀與藍就成最惹眼的存在,隻是在這種環境裡,無論如何也說不上颯氣,反而讓人不由揚起唇角。°思°兔°在°線°閱°讀°

宥桃看著那道身影走近,見到那些雨水順著她皮衣皮褲的表麵往下流淌,直到對方額前的水滴落入她傘下的階梯地麵,她不自覺將手裡的傘舉得高了一些,望進霍浪的雙眸中,拿著傘的手指被她下頜落下的水珠流淌而至,她握著傘柄的動作緊了緊,在這風雨寒意裡,出聲道:

“……你怎麼……一個人?”

其實她想問的是,霍浪怎麼會一個人來到這裡——

因為對方自出現起,就盯著自己所在,給人一種她是專為自己而來的錯覺,所以宥桃最後出口的話就成了這樣。

“囉嗦又派不上用場的家夥,帶來乾嘛?”霍浪聲音仍舊漫不經心的,但神情卻並非如此,而是將宥桃上下打量,見到她小腿上因為走山路又淋雨被濺上的好些碎泥點子,也見到她有些發紅的腳踝。

霍浪略微俯身,“你又傷了腳?”

聽見這個又字,宥桃才恍惚想起來,上次受傷的時候,也是正好在這個人的麵前,後來對方還帶著她去醫院,因此還惹得其他不知真相的嘉賓以為她是跟著霍浪才受的傷。

“沒,”宥桃搖了搖頭,努力舉著傘試圖將她和攝影師都囊括在這急促山雨下的一方安寧天地裡,“就剛才有幾級台階太碎了,不小心踩歪了碰到的。”

霍浪本來想背著她往安全的地方走,但這會兒見到宥桃後麵站著的攝像師,就隻能對她伸出手,“還能走嗎?”

“嗯。”

宥桃點了點頭,抬手搭上她的掌心,即便在雨中行走了這些距離,霍浪的掌心卻仍是熱的,讓她有種那冰冷雨珠都成溫熱的詭異感覺。

她動作停了一下,隨後才若無其事地被霍浪握住手心,在努力平衡打傘的空隙裡,轉移了話題:“為什麼來找我?”

關鍵是她居然還找到了,這個景區這麼大,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霍浪抬眼看到她舉傘的動作,沒牽著她的手將傘柄往旁邊撥了撥,意在讓她顧好自己,畢竟霍浪在來的時候就沒打傘,該淋濕的地方都沒逃過,此刻也沒必要再遮擋。

隨後,宥桃才聽見她的回答:“你先來找我的。”

“……”

呆了兩秒,宥桃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是說自己先從導演那裡選擇了要去她所在的地方,所以霍浪才會來找自己。

可是……

“我不知道是你在那裡。”她誠懇地給出了回答。

“嗯。”

霍浪隻很平靜地應,甚至在劈裡啪啦的雨點打傘聲中,讓人差點捕捉不到她的回答,所幸宥桃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顧不得去看前方還有多少無窮無儘的山路,隻機械地抬腳跟上她的步伐,目光始終在她的背影上未曾挪開。

假如霍浪這時候回頭,便能發現之前從未發現的、節目中任何嘉賓都未從宥桃這裡得到的關注度。

宥桃被她簡單的一個“嗯”給說得無話可接,不知道她這一聲究竟是什麼意思,表示知道了,還是……早就知道,但也不影響她做出這個決定?

今天落在景區的這場雨實在不簡單,從這麼久沒法和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