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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關係 籠中月 4308 字 6個月前

銳鳴就猶如一頭困獸,所有的戾氣都被釋放,在狹窄樓道與幾人激烈地纏鬥。

樓上雖然看不見畫麵,但那些慘叫和那些拳腳相加反而更清楚地出現在耳膜邊。突然,有人興奮地大喊:“抓住他了!謝總!!抓住了!”

謝炎從沒見過這種場麵,早就已經許久發不出聲音了,這時重重地打了個冷戰。謝金坤帶著一種極度興奮的表情大步邁出房間,身後,被摁在椅中的章尋突然間劇烈地咳嗽起來。

謝炎扭頭一看,章尋慘白的臉一絲血色不剩,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掐得太狠,氣息沒接上導致的。

猛烈的咳嗽後,章尋喉嚨間嗆出一口血,並且難受到彎下腰,同時用右手用力地壓住%e8%83%b8口,一副喘不上氣的表情,雙腿幾乎就要跪到地上去了。

“章尋?章尋?!”

話音未落,章尋身體已經軟塌塌倒地,像是暈了過去。

“謝金坤!你他媽快來救人,快來啊!”謝炎朝門外大喊,謝金坤一聽不對,扔下樓下剛剛得手的對手,轉身疾步趕來:“怎麼回事?”

“快救人!”

總算謝金坤隻打算弄死聞銳鳴,沒打算把章尋一塊弄死。他擰緊眉正要把人從地上摟起來,下一秒章尋卻驀地睜開眼,漆黑的瞳孔深處閃過微光。

“你——”

沒等他說完一個字,章尋左手狠力壓住他,右手高高抬起,手裡竟然握著一截冰冷的鐵鉗!

那是謝金坤煮茶的時候夾炭用的,混亂間掉落在地,誰都沒有留意到章尋倒下時撿起了它。

鐵鉗通身黑色,帶著炭灰。

他將扁的那頭對準謝金坤左眼,近到隻差一厘米距離。由於攥得太過用力,手背青筋盤錯,骨骼咯吱作響。

如果把這副畫麵用相機記錄下來,應該不會有任何人相信這是真的章尋。在眾人心目中他是成熟的藝術家,對人對事從來都是斯文有禮,既不會拳腳功夫也從不疾言厲色。

但此刻,他卻像是隨時可以用手裡這截生鐵,貫穿謝金坤的眼球。

“放人。”

謝金坤頭皮貼著冰涼的地磚,眼球微微顫動,牙間淬著寒意問:“章尋,這一鉗子下來你的前途就全完了,知道不知道?”

謝炎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章、章尋,彆衝動!”

慘淡的燈光下章尋麵無血色,嘴唇蒼白,但盯著謝金坤的眼神卻清明至極,根本不是衝動之舉:“你以為我不敢。”

“不是不敢,”謝金坤一字一頓地威脅,“為了個保鏢犯法,不值當。”

“值。”

章尋沒有絲毫猶豫。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望向謝金坤眼底,口齒清晰地緩聲,“我跟他還有另一層關係,懂了沒有。”

謝金坤瞳孔微縮,激動地罵道:“操你媽,你真跟他上床?”

鐵鉗隨即往下逼近,謝金坤渾身一僵。章尋盯著他,冷冷地晃了晃手腕:“我不光能跟他上床,還能為了他犯法,為了他做出不冷靜的決定。所以,彆逼我。”

“你——”謝金坤如鯁在喉。

章尋拽著他的領口,艱難地把他從地上拽起來,鐵鉗全程杵在他眼眶上,絲毫沒有客氣,“你在外麵傳的那些話……”說著又咳嗽了兩聲,他是真的不太舒服,不完全是裝的,“全是真的,威脅不了誰……咳咳……讓他們放人。”

謝炎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猛地推開身邊的人,幫章尋一起死死拽住謝金坤的胳膊。謝金坤就被他們這樣一步步逼著,倒退著走出房間。

邁出房門的那刻章尋視線向下,跟樓梯下抬起頭的聞銳鳴目光交會。

看見聞銳鳴渾身到處是血,章尋身體微微發抖,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幅度太輕微了,沒有人能察覺。

在謝金坤的示意下,手下挪開了貼在聞銳鳴身上的刀,聞銳鳴三步並作兩步上樓來把章尋擋到身後,手裡的皮帶勒緊謝金坤的脖子。

“去開車。”聞銳鳴頭也不回地說。

謝炎這才猛地回過神來,飛速下樓把車開上草地。下樓時章尋在聞銳鳴身後劇烈喘熄,聞銳鳴餘光看向他,問他有沒有事,他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沒吭聲。

淩厲月色照著驚險的收尾。

謝炎駕車,章尋坐前麵,謝金坤被聞銳鳴帶進後排,車門砰一聲關緊。其他人眼睜睜看著他們駛離彆墅,大燈劃破沉沉黑夜,然後一個左轉拐上了高速口,同時把謝金坤扔下了車。

“我說你們——”

謝炎話隻說出一半,因為身邊的章尋不顧車還在飛馳,轉身就鑽進了後座。

聞銳鳴身體死死靠在車門上,喉嚨裡低啞地喘著粗氣,透明車窗上蹭過一大片淡薄卻清晰的血痕。

“快點開!直接去最近的醫院。”章尋嘴唇發著抖,耳膜嗡嗡轟鳴。

聞銳鳴雙眼半闔半睜,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衣服上分不清是血還是冷汗,有的地方已經乾得發硬,有的地方還又濕又熱。但他的表情並不猙獰,相反像是鬆了口氣,低聲說:“沒事就行。”

章尋把他用力扯到腿上,讓他仰臉躺在自己大腿上。他背太疼,隻能側身,渾濁的呼吸全打在章尋腰間,帶給章尋跟以往全然不同的安全感——沒事,這個人還在喘氣。

一時間車裡隻剩下謝炎因為過於緊張激動而爆發的碎碎念:“踩油門踩油門看路看路彆怕你可以的……前麵那車滾開!快點兒不然我撞了!”

“……”

聞銳鳴是真的沒有性命危險,隻是到處都是傷口。他躺在章尋腿上一下接一下地深呼吸,冷汗爬滿了額頭,又被章尋不斷用袖子拭去:“疼就哼出聲,彆忍著。”

“……太不男人了,”聞銳鳴嘶啞地抬了抬嘴角,“不行,得忍。”

謝炎百忙之中還不忘章浩:“操!你弟還在那傻逼手上!”

章尋突然爆發:“管他去死。”

雖然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跟謝金坤之間的過節,但如果不是章浩不懂事,今天不會演變成這樣。

數秒沉寂之後,聞銳鳴側開臉嗆咳著笑起來,扯動傷口又疼得倒吸氣。章尋低頭猛地瞪視,隻見聞銳鳴微微張著唇,先是笑,%e8%83%b8腔起伏的同時尾音顫唞,咽喉像是堵了什麼石塊導致氣息不暢。

章尋心酸難抑:“你能不能彆笑了?”

謝炎見氣氛不對,趕緊充耳不聞當傻子。

聞銳鳴止聲,艱難抬起胳膊擋住眼睛,手搭在章尋的膝蓋上,不讓他看見自己被疼痛折磨得有些失控的五官。

章尋找到他的手握緊,然後俯身靠近他,隔著他的胳膊低聲:“說那些話是我不對,我從來沒想過要你離開,我也不想把你讓給彆人,誰都不行,謝炎也不行。對不起,彆生我的氣。”

“我哪敢生老板的氣。”聞銳鳴沙沙地說。

章尋頭埋下去,黑暗中驀地%e5%90%bb住聞銳鳴的唇,低啞緩慢地又說了聲對不起。

第51章 定力太差

不到兩個月就第二次被送進急診,這在聞銳鳴的當兵歲月中都少見。進去之前他清醒得很,匆匆囑咐了章尋一句:“彆告訴我姐。”

“知道了,你放心。”

望著急診室的門關上,章尋久久沒挪動位置。謝炎見狀,心情那叫一個相當複雜,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要緊吧?剛才在謝金坤那裡都咳血了,要不要一起接受個全身檢查。”⊿思⊿兔⊿網⊿

“我沒事,剛才是太激動了,胃不太舒服。”

他今年體檢毫不意外地查出個胃潰瘍,但這算不上什麼大毛病,至少在舞蹈圈子裡這不算什麼新聞。

回到等候區的椅子坐下,他抬起雙手用力搓了搓臉。從旁邊觀察他,明顯不像以前那麼堅不可催,像是有了什麼軟肋,而且這個軟肋目前就在急診室裡接受治療呢,謝炎看得一清二楚。

“哥們兒,你不覺得有什麼事沒跟我說嗎?”

“什麼。”

“你跟聞銳鳴啊!”謝炎好奇心已經拔到嗓子眼了,“什麼時候好上的,怎麼會好上呢?這……這這這,你們倆撞號了吧!”

直男對於這事的理解明顯還停留在表麵,認為撞號的兩個人絕對不可能在一起。

章尋把手從臉上拿開,五官已經恢複了八成淡定,剩下兩成也掩飾得很好,“說那些話是為了激謝金坤。”

“啊?”

所以你們倆沒搞在一起?

剛才車上太黑了,那個%e5%90%bb謝炎沒看見,但那種氣氛可是顯而易見,不需要拿眼睛看。謝炎正想討伐好友對自己不坦白,卻見章尋向後靠到椅背上,頭向另一邊側開,嘴唇微微動了動:“不過我對聞銳鳴,確實……”

“確實很愛?”

章尋頭側得更深,耳朵有點發紅:“也沒有。”

應該還沒到那種程度,但要怎麼把這件事向好友說清,章尋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謝炎瞧著他這副冰山瓦解的神態暗自好笑,肩膀揶揄地撞了他一下:“行了,一切儘在不言中,哥們兒懂你。你就是心裡喜歡死了嘴上也跟鐵焊的一樣,能默認到這種程度已經屬於外星人變異了。將來寫回憶錄的時候他就是你的真愛,是您這位大舞蹈家這輩子最濃墨重彩的白月光,放心吧,鄙人保證把這段史料記得明明白白,讓全世界的粉絲讀懂他在您老人家心目中的份量。”

“……”

章尋淡淡垂眸,懶得再開口解釋。

過不久護士出來轉告情況,聞銳鳴最重的傷在後背,醫生一口氣給縫了十五針,其餘地方都是小傷,另外他失血過多,需要留下輸血加住院觀察。

護士說:“這病人可真厲害,那麼深的傷口愣是吭都沒吭一聲,換彆人早就呼天喊地的了。你們誰是他的家屬?”

“我是。”章尋說。

“交完費去那邊找個床位,對,就走廊,病房沒地方了。”

章尋蹙眉:“單人病房也沒有?”

護士一哂,端著用過的帶血紗布瞅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表情:“多人的都沒有您還想要單人的呢,湊合湊合擠擠吧,再說走廊也涼快。”

“算了,走廊就走廊吧。”謝炎說,“大不了明天就轉院唄。”

章尋從來沒做過替人辦住院這些事,小時候有父母,大了以後也幾乎沒生過大病,更不需要照顧誰。他交完費跟謝炎一起找來一張空床位,又親力親為拖到走廊一角,遠離搶救室的位置。

之後謝炎有事先走了,章尋搬把椅子坐在床尾邊,打電話給父親的秘書,讓他們去想辦法救章浩。做完這些他身體靠向床架,烏黑的睫毛微微閉合,慢慢從餘懼中緩過神來。

他那張臉平時就引人注目,此刻帶著憔悴跟隱忍,比平時的英俊灑脫更添了一點脆弱感。好幾個路過的醫護都忍不住看他,心裡嘀咕著這是哪裡來的不知名的明星嗎,大晚上的跑到這麼偏的醫院來看病,臉色這麼差,也不知道要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