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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難容 superpanda 4326 字 6個月前

與昨晚上一模一樣,門沒鎖。

周昶推開房間的門,卻發現經鴻已經走了。地毯上的內褲外褲均已不見,白色襯衫垃圾一樣被扔在了垃圾桶裡。

床上一團皺,手一摸,被子裡早已經涼了。

落地窗大敞著,白色窗簾飛揚出去。早上的海風吹進來,鼻尖裡是一片腥鹹,但卻不似昨夜溫柔繾綣。

猜到經鴻會立即去退房,周昶頓了頓,還是決定儘量見一麵。

這樣不聲不響沒頭沒尾的,算什麼。

周昶轉身直接去了大島,又趕往碼頭。

當地人說最早一班回馬累的水上飛機是上午10點鐘出發,周昶在碼頭沒看見經鴻的人影,便想去酒店前台的小木屋碰碰運氣。

結果他還真瞧見經鴻了。

經鴻換了一件襯衫,也是乾乾淨淨的白色,他沒坐下,就站在那兒,微微弓著腰、垂著眼,一手按在桌麵上,另一隻手的食指尖兒點著賬單上的某個條目,問:“另外,這一行……這16塊錢又是什麼?每天4塊。”說罷,抬起眼皮看著對方。

經鴻一向壓迫感強,簡潔、決斷、不容分說,有力而且有條不紊,甚至連那個句號都有一種無形的威壓。

對麵的人也站在桌子後,彎成蝦米看了看後,說:“這是一個環保基金……”作為當地人,他的英語不十分標準。

“環保基金?”經鴻問,“任何材料提到過這樣一筆強製款項嗎?”

“呃……”對方目瞪口呆,顯然也沒料到,這樣一位來馬代最豪華的酒店度假、住這裡最昂貴的私人島嶼、用這裡最專業的Ambassadeurs、小費直接給了2000美元的客人,會這麼在意這16塊錢。

過去,凡是能來這兒的客人,沒任何一個對這每天的4塊錢發難過,即使是那些用普通的薪水來度一次蜜月假的普通職員。

那邊經鴻看看表,又說:“如果真是環保基金,那就算了。但我需要這筆款項流入基金的證據。”他說著一口流利又好聽的英語。

“……”前台道,“我去叫一下我的經理。”

許久之後經理出來,是個白人,道:“呃,以前是有環保基金的,但現在新的財務好像忘記每月支付了,我們先退給您,然後我會反應這個情況……非常感謝您指出來我們工作的不足……好了好了,已經打回您的卡上了。”

經鴻掏出手機,登錄APP,當真認真確認了下是不是有退款記錄。

周昶一直饒有興味地看著。

見經鴻這樣,周昶想起許多許多與“經鴻”這個名字不沾邊兒的詞彙來,比如……可愛?

心裡陡然爬升一股柔軟。

如果彆人知道他這評價,恐怕會瞠目結舌。經鴻本人大概也會。

確認到了16元退款,經鴻說了一句“行吧”,跟對麵人告彆了下,鎖了手機,轉過身,瞬間就看到了周昶。

周昶的那股氣質實在叫人很難忽略,何況他們已經麵對麵了。

周昶揶揄了一句:“真不愧是經大總裁,可不能叫什麼人占了一分錢的便宜去。”

“……”經鴻靜了靜,說,“周總。”

周昶微一挑眉,被經鴻的冷淡態度刺激了下,目光戲謔,道:“不是說,在這島上叫‘經鴻’嗎,叫彼此的名字。”

經鴻淡淡說:“我剛剛check out了,假期已經結束了。假期的事,就留在假期裡吧。”

這意思就是,馬爾代夫的一切,都留在馬爾代夫,永遠留在印度洋裡,永遠留在這個島上。

“這樣,”周昶表麵上也八風不動,問,“那經總的下次假期大約是什麼時候?”

“不好說。”經鴻依舊客氣而疏離,“畢業之後這七年半,也就休了這一回。”

這意思就是說,不會再有下次假期了。

周昶垂眼看著經鴻,沒說話。

“行了周總,”經鴻看看表,“我馬上走,沒時間聊了。”經鴻連個“再見”都沒說。

周昶下頜依然緊繃著,幾秒鐘後,周昶才對著碼頭的方向示意了下,說,“走吧。”

周昶非常不客氣,經鴻也不計較,一句都沒多說,與周昶擦肩而過。

周昶原地呆站了片刻,沒回頭。

不歡而散。

到碼頭,水上飛機正要離開。私人島的服務團隊已經將經鴻的個人行李抬到了飛機旁邊,見到經鴻,才開始七手八腳地往飛機上搬。

經鴻上了水上飛機,飛機開始在水麵上滑行,一段距離後振翅起飛。

飛機飛到半空中時,經鴻透過身邊窗子又看了看剛才的島。

經鴻看見,酒店前台小木屋外空白的沙地中間,周昶穿著黑色襯衫,兩手插在褲兜裡,鬆著肩,抬著頭,正注視著飛機離開。他的影子非常小,而後越來越小。

經鴻看不清楚周昶的表情,但應該是沒有表情。

終於離開那座小島,經鴻渾身的力好像都被卸了。

他靠著窗子,放空眼神,想:如果不糾纏於那16美元,是不是就不會遇到周昶了?

可那是習慣。經鴻非常厭惡彆人利用自己,不管是利用他的信任,還是利用他的大意,還是利用他的急躁……即使獲利隻有16美元。

對任何事,他都喜歡有絕對的掌控權。

回到馬累,適時地,經鴻接到了公司高管發過來的視頻請求。

一切好像又都正常了。

“經總啊,”雲計算群的總經理薑人貴看出經鴻心情不好,但不敢問,隻是針對工作彙報道,“上次說的,雲教育的那個產品,我是這樣子考慮的。人員分彆從另外的三個組裡抽調過去,組成一個新團隊,分彆負責與原業務比較相像的部分,正好這幾個部門都有一些人員的冗餘,配置很好。負責人呢,我想就用xxx,這個人的技術很強,另外——”

“……”看見薑人貴,經鴻瞬間又想起來了“與清輝一起更換雲計算群的群總裁”那件事兒,一瞬間有點分神,但他很快就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看著電腦裡麵,右手指節在桌子上敲了敲,思索半刻,道,“彆抽調了。直接交給Maurice的團隊吧。”

對方愣了一秒,問:“直接交給Maurice的團隊?經總,這個項目優先級彆這麼高嗎?”

“對。”經鴻說,“抽調的話,我比較擔心新團隊的磨合問題。彼此不熟悉、不了解,影響效率。從三個部門抽調過去,甚至可能各自為營,有派係,有矛盾,負責人也未必能真正駕馭全部手下。我想要的是一個團隊,不是一個團夥。而且,如果組個臨時團隊,成員也沒歸屬感,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棄兵,心態不對。”

“可……”對方猶豫了下,“Maurice的團隊,首先,對其中的兩個部分並不是非常了解,過去業務沒有重合。其次——”

經鴻打斷了他,道:“不會就學。沒什麼是學不會的。”

比起態度問題和溝通問題,這個已經不算問題了。這個產品,經鴻想做長期的。Maurice的團隊成型多年,骨乾都是他本人培養的,都喜歡他、崇拜他,是泛海內部一支效率非常高的優秀團隊。

對方又提出來了一個問題,堅持說完了自己的考量:“其次,Maurice的團隊項目真的非常多了,時間已經都被占上了。”

經鴻依然毫不猶豫,道:“讓他自己做決定吧,停掉一個他認為現階段最不重要的。”

“好。”停了幾秒,對麵的總經理又說,“據說清輝那邊也正在做‘雲教育’的項目,啟動得還比我們要早一些。”

聽到“清輝”這個名字,經鴻的心又提了一瞬。

不過很快,他又淡淡道:“我知道。那就做得比清輝好,超過去。”

雲教育這個產品,經鴻非常看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中國人對於“教育”愈發重視,同時兜裡的錢也越來越多,必然會開始追求更高效的補習方式。這款產品可以整合教師、學生、家長三方,包含課前、課中、課後階段,還能自動分析學生的優點和缺點。

經鴻其實隱隱有種預感,一兩年後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雲辦公”和“雲教育”會是一個爆發點,甚至對整個中國至關重要。

而他的預感一向很準。

清輝也在做,那就隻有超過去。

聽了經鴻的話,對方笑道:“當然。”

視頻結束,經鴻又與趙汗青進行了個one-on-one meeting。

趙汗青喜上眉梢,說:“經總,方才xx的老總找到了我,想停止競爭,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重要的戰略思想,一起對付清輝的直播業務。”這家公司是新興的直播公司裡最為出色的。

“哦?”經鴻也來了興趣,“具體說說?”

“是這樣,”趙汗青繼續彙報,“他們想在紐交所上市嘛。但又要麵對清輝的競爭,又要麵對泛海的競爭,此外還有他們的同級彆對手xxxx,外麵還有一圈兒零零散散的小公司。華爾街不太滿意被圍攻的這個狀況。他們就想儘快去掉一個大的競爭對手,將主要的‘敵人’從三家縮減到兩家,尤其不想被泛海和清輝夾擊。直播這塊兒,清輝目前一枝獨秀麼,他們就認為,我們雙方可以聯合。”

“形式呢?”經鴻想:借著對方想上市的這個時候聯合起來,確實不錯。

“我們這邊象征性地投資他們幾個點——我打算投5,之後呢,因為他們早期的大主播合同全都要到期了,他們希望泛海這邊可以給個流量接口,這些直播能同時出現在兩邊的平台上,增加流量,幫助續約,而其他的大主播們看見他們這個流量,就也會來了。用這種形式直播的,泛海分成50。同時他們那邊的流量入口也可以分享給我們。我們兩邊品類不同,這樣可以擴擴品類,一起衝擊清輝那邊。”

經鴻摸摸下唇,冷靜布局:“行,去做吧。”

“好。”

連續布置了好幾場針對清輝的狙擊,雖然不是故意,經鴻也覺得,堵在%e8%83%b8口的不受控的沉悶之氣疏解了些,心情終於暢快了些。

一切好像回到正軌上了。

泛海於清輝、他與周昶,依然是競爭對手,也隻能是競爭對手。

他不想駕馭過於混亂的關係。

…………

另一邊,周昶在大島上逗留半刻,終於回了自己的套房。

兩份早餐還擺在桌上,已經涼透了。

不知道經鴻喜歡什麼,周昶叫島上的服務團隊準備了一桌子的東西,連煎蛋都做了三種,全熟、半熟、流心。

周昶隻瞥了一眼,便繞過桌子。

客廳的落地窗上指印還清晰可見。

昨夜,他們兩個在這地方%e8%a3%b8-裎相見,接%e5%90%bb、撫-摸,還有……

那麼放浪。

周昶不願再回想,提起腳就走向了自己昨晚睡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