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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難容 superpanda 4307 字 6個月前

還是跟我走?”

“難道,”經鴻腳下稍頓,揶揄道:“……周總反悔了?”

“冤死我得了。”周昶一哂,“我隻是怕經總反悔。”

周昶的私人飛機是去年年初中國民航局才認可其型號的灣流650,之前周不群的那個想來已經被淘汰了。

經鴻想起經海平對周家父子“一模一樣,驕奢%e6%b7%ab逸”的評價來了。

經鴻琢磨著,下一次見經海平時自己應該報告一下:周昶不僅換了車,還換了飛機。

灣流650內部空間門是同等級公務機裡最大的。經鴻掃了一眼,包間門的門是關著的,裡麵一般是雙人床和LED電視。外頭是四張單人沙發,也是米色的,木頭桌板收著。單人沙發與包間門的中間門還有一個會議區,裡麵可以坐六個人。

周昶說:“隨便坐。”

“謝謝。”經鴻也沒大客氣,找了一張靠窗子的單人沙發,叫助理談謙坐在對麵,兩人共用一張桌板。

這個區域一共隻有四張座位,於是周昶的座位便與經鴻的隔著一道過道。

這個分配是最合理的,或者說,是唯一合理的——兩位大佬正麵對著飛機航行的方向,兩個助理則背對著。

經鴻、周昶也沒熟到麵對麵聊上一路的程度,經鴻今天隻是搭順風車,跟著周昶過去重慶,灣流650的過道不算窄,兩人一路各乾各的,等到最後下飛機前再寒暄寒暄、道彆道彆,非常合適。

幾個人準備好後,公務機便起飛了。

飛機裝有控壓裝置,機艙內外壓力一致,飛機升空時人並不會感到難受。

十幾分鐘後飛機進入相對平穩的

狀態,經鴻本來打算繼續看剛才那份計劃書的,拿起來後又想了想,最後覺得還是算了。

萬一周昶的公務機有攝影頭之類的呢?這份計劃是要保密的。

於是經鴻將那份文件輕輕地放在桌上,又插著胳膊,靜靜地看著窗外。

周昶抬起眼睛,問:“經總不工作了?”

“不工作了。”經鴻示意了下窗外,“今天晚上雲很漂亮。”

經鴻其實並非一個喜歡浪漫的人,這番話純粹是一個借口。

周昶聽了,也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而後竟也合上了膝蓋上的文件,放下桌板,將文件扔在桌上,說:“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工作了吧。”

窗外此時正是黃昏。

雲層全是橙紅色的,腳下的雲輕輕翻湧,飛機好像正在晨曦中柔柔軟軟的棉花地裡。太陽就在地平線上,圓圓的一輪,兩道金光向兩邊鋪開,金光之上是暗色的藍,之下是明亮的黃。由雲朵的間門隙望下去,大地仿佛巨幅油畫,一塊一塊生機勃勃,無邊無際儘情延展。

在這樣的黃昏之下一切都是橙黃色的,包括窗邊經鴻的臉。

周昶靜靜看了會兒被映上了一層暖色的經鴻的臉。

傍晚時的珍珠一樣,靜靜亟待人類拾取。

經鴻自然發現了,無聲地問:“?”

周昶笑了:“經總皮膚白得好像日光燈。”

經鴻:“…………”什麼破比喻。

周昶又重新瞥向窗外,隨口說:“我在美國的那一陣子做谘詢,經常出差。”

經鴻被吸引了目光。

周昶繼續講:“有次飛機馬上要起飛了,但機艙裡一個黑人突然抓起自己的臉,血肉模糊的,應該是有精神問題吧。機組人員開始擔心那個人是恐-怖分子,叫所有人下了飛機,然後立即排查飛機,一共排查了四個多小時,那是我第一次在機場酒店過一整夜。”

說完,周昶視線挪了回來,二人目光碰了一下。

“這樣說的話……”對著自己的助理談謙,當然還有一邊的周昶他們,經鴻也分享了一段“延飛”的經曆,他笑了笑,說,“有一回我在阿根廷,飛機已經起飛了,但突然撞上一隻鳥兒,據說窗戶都裂開了縫,於是飛機立即降落,也耽誤了好幾個小時。”

周昶:“挺危險的。”

“其實還好。”二人目光又碰上了,經鴻對著周昶說,“我也是那次知道的,‘撞鳥’一般是在起飛時和降落時,但客機體積大,可以馬上安排著陸。”

周昶點點頭:“這樣。”

過了會兒,周昶問經鴻:“你們吃過晚飯了沒?我叫廚房準備點兒?”飛機上有一個廚房。

“不用了。”經鴻朝著周昶,“我們兩個上飛機前墊了幾口,不餓。”

“那喝點兒什麼?”周昶又問,“我這兒有些好酒,但不知道經總喝不喝得慣。”

“不麻煩了。”經鴻說,“冰水就好,謝謝。”

周昶又問經鴻的助理,問:“那談助理呢?”

談謙說:“也是冰水,謝謝周總。”

於是周昶直接向乘務員要了四杯冰水。

十分出乎經鴻意料,周昶這的乘務並非年輕靚麗的小姑娘,而是大約四十幾歲、看起來經驗豐富的“空嫂”,而在中國,一般來說,女乘務員一般35歲之前、最遲40歲之前也要轉崗。經鴻揣摩著,這邊這位女乘務員應該曾在民航工作。

經鴻喝了幾口,捏著杯子撂在膝上,突然又說:“我上一回來重慶,其實都是20年前了。”

“哦?”周昶有些意外,“在泛海的這七八年,沒去過重慶?”

經鴻搖搖頭,看向周昶:“沒。很奇怪。”說完他又轉回頭,“不過可能因為童年濾鏡吧,對於重慶,我印象很好。”

周昶看著他,沒說話,經鴻便繼續說:“北京是個大平原麼,那個時候,對重慶的上上下下——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一會兒上樓一會兒下樓,一會兒走路與路或樓與樓之間門高高的天橋,覺得特彆有意思。”

周昶頷首。

“還有重慶夜遊。”經鴻接著道,“長江、嘉陵江。觀光船在江水裡頭走,兩江沿岸高樓林立、燈光密布,非常漂亮。”

“重慶的兩江夜遊嗎,”周昶說,“我還真沒試過。”

經鴻告訴周昶:“印象中非常漂亮。”

“你小時候……”周昶思忖了下,“洪崖洞還沒建成吧?那現在應該是更漂亮了。”

“是嗎,”經鴻喝了一口冰水,“那有機會得再看看。”

頓了頓,周昶又問:“經總還有彆的什麼回憶嗎?對於重慶。”

“有啊,”經鴻朝著周昶笑,“印象中,還吃了一家極品火鍋。”

“哦?”周昶問,“哪家?現在還在?”

“名字叫‘山城第一家’。”經鴻記憶力非常好,他對著周昶用手指頭劃了個“山”字,“至於現在在不在……倒不知道了。”

周昶身子一斜,掏出手機:“‘山城第一家’,是嗎?”他搜了搜,幾秒鐘後一挑眉,“有了,居然還在。老字號,現在也是最被推薦的幾家重慶火鍋之一。”這是周昶的私人飛機,wifi早就自動連上了。

經鴻點點頭:“以那家的口味,應該的。”

因為是並排坐著,脖子沒法一直扭著,於是經鴻、周昶兩個人就這樣,對著各自的助理,或者漫無目的地對著窗外的景色,時不時對視一眼,時不時看著對方說一兩句話。

經鴻的助理談謙發現,這兩個人之間門的氣場非常微妙。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正常社交中,一般人看著對方說話時,是看著對方眼睛之下,這樣比較溫和一些,最強勢的也就是看看對方的下眼皮了。可經鴻和周昶呢,可能當慣上位者,竟都是找對方的上眼瞼的,顯得非常有進攻性。可當他們這樣做時,卻又有一種兩相交融的氛圍,並不顯得緊張。

北京到重慶的飛行時長差不多是兩個小時。

在整個航行的過程中,絕大多數的時間門裡經鴻、周昶都是這樣,時不時閒散地聊上幾句,偶爾對視一眼,從漫天餘暉,到滿天星鬥。

他們說了不少話題,一次飛機在雲端上時,他們甚至聊起了《在雲端》這部電影。

當時經鴻問周昶:“《在雲端》這部電影,周總看過嗎?”

“看過。”周昶回答,“故事本身貌似無聊,但主題還是挺深刻的,我也很讚同。現代人對自由的渴望與對陪伴的渴望是相互矛盾

的。幸好,我對‘陪伴’不怎麼執著。”

《在雲端》,2009年上映的劇情片,JasonReitman執導、GeorgeClooney主演,次年拿到奧斯卡的最佳電影等等提名。主角是一位人力資源專家,一天天、一年年地輾轉於世界上的各大機場。之後他遇到了另外一個“空中飛人”,從此,他行李箱的另一邊多了一個美麗女人。麵對女主,RyanBingham想改變生活方式,穩定下來、結婚生子。這部電影的結局很出人意料——他的女友早已成家,她隻不過是一邊擁有家庭、一邊仍渴望自由。最後,Ryan再次踏上旅程。

“我也同意。”經鴻說,“但心裡還是隱隱希望,這兩樣東西不永遠是相互矛盾的。”

會不會有一個人,讓他有更多的成長、更大的自由?

周昶笑了,道:“經總一直很理想化。”

“謝謝。”經鴻一哂,“個人認為‘理想化’不是壞詞兒。”

兩個小時竟然很快。

最後,當繁華的重慶夜景在眼皮下徐徐展開時,周昶的第一想法是,不大舍得。

很奇怪的想法,但確實是不大舍得。

飛機終於成功降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昶“看到新聞,昨天晚上LasVegas一架私人飛機墜毀了,可嚇死我了”的那句話,飛機輪子落在地上時,經鴻竟然真的鬆了一口氣。

他突然想:聽說好些有錢夫妻都是基本不搭一趟航班的,怕遇到事故。有些重要企業也是,公司高管幾乎不搭一趟航班。那這樣看來,他和周昶“要死一起死”的做法很不合規矩——飛機如果墜毀了,所謂的“四巨頭”可就一下塌下一半了。

解了安全帶後經鴻站起來,身高腿長的,周昶也隨著站了起來。

周昶笑:“兩個小時無所事事,優哉遊哉,看看天空看看雲的,我至少20年沒體驗過了,在記憶中搜尋不到,不知道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時間門”。

窮人拚命用時間門換錢,富人拚命用錢換時間門。對有些人來說,最值錢的就是時間門,而對另一些人來說,最不值錢的還是時間門。

聽到周昶這樣說,經鴻回憶了下,發現自己竟也一樣,於是禮貌回道:“彼此彼此吧,不過‘無所事事’一回,好像也還不錯?”

“是還不錯。”周昶一手落在兜裡,“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因過竹院逢僧話?”

“對。”經鴻不自覺地笑了笑,接了下半句,“偷得浮生半日閒。”

“嗯。”周昶說著,目光突然鎖在了經鴻的一雙眼睛上,“我之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