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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啞著聲音默默找補:“很晚了,留在出租屋更方便。”

所幸,任先生沒有追著不放。

掛斷電話前,男人叮囑他晚上關嚴窗戶,閉掉水管閥,再檢查一下煤氣,睡覺前記得吃藥。

景眠一一回應。

掛斷電話後,景眠盯著天花板,大腦無法忽視的振奮,但更多的是無措和忐忑。

時間越來越近,指針再轉兩個小時,就是任先生的生日。

藥沒帶。

熱水管沒裂。

他更沒在出租屋裡。

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任先生所在的城市,

偷偷計劃著給對方過生日。

景眠感覺自己好像真乾了場大事。

*

振奮的結果是,直到翌日淩晨兩點,景眠才徹底睡去。

早上按時醒來。

儘管清醒,眼皮卻沉而酸,少年縮在被子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去洗漱,穿好衣服,酒店送來的早餐味同嚼蠟。

景眠坐在落地窗旁邊,看著晨曦一點點從城市邊緣升騰、籠罩。

在等待廣場巨幕的這八個小時,少年並非完全無事可做,他提前到達現場,選了一處離晏灘不遠、隱蔽卻還算有標誌性的角落,既不會引起行人的注意,不遠處又是海灘和夜空。

這個位置,隻要微微側目,便能夠清晰地看到廣場的LED燈牌和巨幕。

景眠拍了幾張照片,給陳科發過去。

陳科迅速回複了個“OK”的表情。

陳科:景先生,我忽然發現

景眠:怎麼了?

陳科:你預訂到了5:15的巨幕,五分鐘結束,正好是5:20

景眠沒反應過來:嗯?

陳科:連起來就是520!!

陳科:浪漫buff疊滿了,這就是命中注定啊。

景眠一頓。

這次回過神,耳根騰得一下燒起來。

指尖懸空半晌,他磕磕巴巴地回了個點頭的表情,又放下手機。

平靜下來後。

一切準備就緒。

景眠沿著街路,看到了幾家電影院和餐廳,他默默記下,或許他和任先生說完話,男人不忙的話,他們可以在這兒附近選一家,單獨訂一個小包廂。

等到夜幕慢慢降臨晏城,整座城市也由最初的平平無奇,逐漸轉變成紙醉金迷的海灘夜景。

光輝四溢,空氣微涼。

景眠再次來到廣場時,徹底傻了眼。

此時,巨幕已經開始不斷的變換,有璀璨精致的文字,色彩各異,配合著光影海報,壯觀而震撼。

而每一條……都是關於任從眠。

其他內容穿插的不多,偶爾會有幾條求婚字樣的熒幕,但很快也被隨之而來的大隊伍淹沒。

就連配合著巨幕的煙花,都能變換出任從眠的名字,英文縮寫,愛心的圖形……甚至是先生隱約的輪廓。

每一秒每一幀仿佛都在燒錢。

“……”

景眠手心微顫,瞳孔地震。

原來,任先生的粉絲都比他有錢。

這樣一對比,他的便不再引人注目,原本腦海中獨一無二的排場和浪漫,顯然遜色了許多。

但無論如何,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景眠坐在街邊的長板凳上,戴了圍脖,外套也不算單薄,不至於讓他坐不住,甚至還有時間發呆。

等指針到了五點,景眠忍不住站起身。

按照約定,先生的車大概還有十分鐘就會到達晏灘。

前不久,陳科還和他通了電話,表示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十分順利,任哥已經在車上了。

景眠背著背包,指節掐的冰涼。

心臟在打鼓。

他開始留意每一輛從遠處駛來的車子,路過的,以及對麵反方向的,還有已經在路邊停下的。

但沒有一輛是任先生的車。

景眠給陳科打去電話,聽到暫時無法接通。

大概快到了。

景眠在原地乖乖等了許久,依舊目不轉睛盯著馬路,像是等待遲來家長的小朋友。

隻是,景眠不經意側過目光時,卻發現,巨幕上早已漸漸變了模樣。

——自己事先約定好的文字,已然出現在這座城市最醒目的廣場之上。

一直映到了遙遠的海灘和繁華街角。

無論是海邊吹風的旅人,還是街頭行色匆匆的路人,隻要一抬頭,便能看到。

隨之而來的,還有巨幕旁的天空,爆裂開來的聲響。

一抹巨大的煙花綻放。

人們紛紛忍不住拿起手機拍照,感歎著真漂亮,今天任老師的粉絲霸屏了。

五分鐘轉瞬即逝。

景眠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看著最後一抹煙花泯滅,消失在晏灘之上。

景眠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他低頭看去,時間正好停留在5:20。

少年唇瓣顫了顫。

原來不是命中注定。

他們錯過了。

景眠坐回長椅上,盯著自己的鞋,和腳邊地麵上灰沉色的磚台發呆。不知怎麼,忽然沒了底氣。

生日驚喜泡了湯。

以任先生的視角,剩下的,大概隻有莫名其妙從臨城跑過來的愛人,以及突如其來的、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景眠想,

這樣的征兆,是不是也預示著他做錯了決定?

煙花聲在遙遠的身後,光亮閃映在路燈的金屬上,跳躍且變換著,熠熠生輝。

直到一雙皮鞋出現在視野之中。

在景眠的前方,緩緩停下。

景眠一怔。

他下意識抬頭。

一張陌生的麵孔出現在眼簾之中,在少年怔愣之際,像是確認般,問了句:“景先生?”

景眠微愣,茫然啟唇:“是我。”

對方喘著氣,像是跑著過來的,自我介紹道:“我是陳科哥新雇不久的司機。”

“陳哥讓我去接任先生。”

“他給我發了地址,還有這個地方,這塊樹蔭……”

司機慌亂地翻著手機,解釋說:“但我先去了活動現場,後台和停車場都沒人,場務告訴我任先生已經走了……我又去任總所在的酒店,前台卻告訴我房間已經退了。”

“可是時間馬上到了,沒接到人……我以為是我接晚了。”司機年輕,看上去經驗不多,慌亂之中的解釋也有些生澀,大汗淋漓的:“我就迅速趕到這裡,沒敢告訴陳哥。”

“任先生已經來過了嗎?”

景眠眼裡浮上詫異,搖搖頭:“他沒來過。”

司機是真慌了:“完了。”

景眠站起身,心底焦急且沸騰。

但還是冷靜下來,拍拍司機的肩膀,安慰他:“不用著急,我可以和陳科哥解釋。”

男人點點頭,這才稍放下心:“謝謝景先生。”

就在這時,司機手機響了。

男人接起來,先是愣了下,隨即點頭:“我在景先生這兒。”

“好。”

“我知道了。”

……

“好的,我和他說。”

景眠有股莫名的直覺,司機即將帶來的消息大概和任先生有關。

少年喉結微動,問:“任先生呢?”

司機抬頭看向景眠:“恐、恐怕已經不在晏城了。”

在這一瞬,景眠甚至沒反應過來:“?”

“任總…”

“好像回臨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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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把景眠送到了火車站。

離動車發車還有二十分鐘,他需要在十分鐘內排隊刷身份證,檢查行李,前往二樓檢票口。

這個時間,車站人流量巨大,不僅排隊,就連在人群中穿行都摩肩接踵,等到一切結束後,景眠發現F16檢票口即將關閉。

景眠在最後關頭進了檢票口,乘坐已然空無一人的扶梯下樓,動車即將運行,等候區隻剩下幾名列車員。

少年先上了動車。

隨後才找到自己所在的車廂,抱著背包坐下。

最近的航班在明天,景眠不能再像來時那樣乘飛機回去,而最近一趟高鐵動車,將在四十分鐘後發車。

原本兩個小時的航程,變成了五個小時的漫漫長路。

機械的女聲提示,動車已經發車,請乘客們遵守鐵路秩序,注意事項又用英文重複了一遍。

不多時,景眠的手伸進外衣兜,拿出了那串小星星。

握在手中時,重量輕盈,此刻卻莫名沉甸。

景眠眼圈漸漸紅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這是怎樣的戲劇性?

何止是錯過。

他們竟在彼此不知情的情況下,各自奔赴彼此所在的城市。

即使知道任先生可能人就在臨城,景眠卻不能打去電話,亦如男人不知道自己去了晏城一樣。

那些話,若是在電話裡就能說清,他們又何必如此迫切地奔向對方。

但這依舊不影響景眠去想任先生。

……

想的要命。

沒有任何娛樂消遣的情況下,動車平穩行駛了兩個小時,即將抵達A市的一座機場,作為必經的一站,動車會暫時在地下停靠十分鐘。

很快,車窗從斑駁的夜景徹底轉入黑暗,隻剩下車廂內明亮的光芒,反射出熙攘而疲倦的乘客。

幾十秒後,動車徹底進站。

地下站點有些昏暗的布景漸漸映入眼簾,遠處有即將上車的乘客們在排隊等候。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有些急躁:“列車員?列車員!”

最近的一名乘務員聽到聲音,很快走了過來:“乘客,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男人拿著手機,屏幕半亮不亮,他生氣道:“忽然沒有信號了,我正打電話呢,怎麼回事!”

乘務員解釋:“進站之後,地下是沒有信號的,非常抱歉。”

“大約十分鐘後便會恢複,請您耐心等待一下。”

“十分鐘?”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操著不太熟練的口音,用普通話說:“這個設計太不好了,麻煩你幫我往上反映反映,乘客有重要的事怎麼辦?這不都給耽誤了嘛。”

旁邊的乘客聽著對話,忍不住捂嘴笑。

乘務員點頭:“會幫您反映的。”

景眠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機。

信號格果然也清了零。

這十多分鐘對於列車上的乘客來說,確實什麼都做不了。

景眠指腹向右滑了滑,本是打發時間且沒什麼意義的動作,卻讓他的視線緩緩落在了主屏幕上。

在界麵的角落裡,一個淡紫色的心形框,引起了景眠的注意。

而在APP的標注下,靜靜躺著五個字。

景眠想起,那是全世界隻屬於他和任先生兩個人的軟件。

——“我們的距離”。

是決賽前夕,陳曦送給他和任先生的禮物。

景眠下載不久就漸漸忘在了腦後,現在想起來,陳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