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1 / 1)

解鈴人 牛角弓 4263 字 6個月前

命危險並沒有完全排除。”

唐鏡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邵家鎮上現在到處都是土匪,他就一個人,就算能用風字訣、火字訣護住某一個小院子,也不可能護住整個鎮子。

而且土匪已經進了城,這個時候正大街小巷地亂竄。如果有機會站在房頂上往下看,他恐怕都分不清哪些是鎮上的居民,哪些是趁亂打劫的土匪。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他又能做什麼呢?!

另一邊,邵明軍和文三郎之間的誤會已經全部說開了。

邵明軍的表情也平和了許多,看著文三郎的時候,仍然是玉器鋪子裡的邵掌櫃無條件地縱容著大徒弟的那種眼神,“我沒殺過人,更沒殺過齊家村的人。當年我跟著下山,也隻是被留在村外把風,然後在那裡看守糧食。”

文三郎眼角含淚,又一次想起了年幼時的經曆。

“他們要下山,要打劫,這些都是我沒有辦法阻止的。”邵明軍歎氣,臉上現出愁苦之相,“所以看見你們一老一小要往村外逃,我怎麼也要幫一把的……三郎,我從來就沒想著當土匪……你信不信我?”

文三郎抹一把眼角的淚水,艱難地點了點頭。

邵明軍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李春娘不是要拉攏你?怎麼……怎麼又鬨翻了?”

文三郎垂著頭,悶悶的哼了一聲,“這女人非讓我去找什麼王捕頭,說王捕頭也是他們的人。我不想去……我又不是他們的人,乾嘛替他們跑腿,禍害自己人?這女人威逼利誘,見我怎麼都不肯聽她的話,大約是擔心我把她的秘密說出去,就想把我騙到井邊,推我下去。但她力氣沒我大,掙紮的時候,反被我給推進去了。”

邵明軍鬆了一口氣。他雖然剛聽到李春娘死訊的時候沒說什麼,但在他心目中,文三郎始終都是那個踏實肯乾、心底純良的大徒弟,哪怕經過了這一番波折,他也並不希望看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換了一顆黑心。

--------------------

人心裡都有矛盾之處~

第91章 神仙

唐鏡和藏鋒打開密室的小門,順著台階往上走。隔著李春娘床下的一道隔板,傾聽門外的動靜。

李家沒有什麼值錢的擺設,這些人衝進來的時候,又是一副已經有人搜刮過的模樣,因此來人並沒有在房間裡久留,反而對廚房、柴房這種普通人家存儲糧食的地方更加在意一些。

李家並不大,能搜刮的東西也不多,因此幾撥人輪番搜過之後,很快就清淨下來了。但左鄰右舍卻依然鬨哄哄的:強盜們粗聲大氣的叱罵、孩子的哭聲、狗子汪汪的叫聲……土匪們並不製止這樣的哭鬨聲,或者他們覺得這樣的聲音能對其他人產生一定的震懾作用。

或者,他們本身就很享受這樣一種來自弱者的恐懼,甚至是憎恨吧。

終於,門外的馬蹄聲和呼喝聲都遠去了,周圍的哭鬨聲也漸漸平息下來。

唐鏡抬手,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頭頂上的蓋板,確定了李家裡外都沒有人之後,輕手輕腳的從地洞裡爬了出來。

藏鋒緊隨其後,也抬手攀住了洞口。回望身後,就見文三郎站在台階的下方,正低著頭解下`身上的外衣。他用一種頗為強硬的姿態將外衣披在了邵明軍的身上。但不等邵明軍反應過來,他卻提著油燈從他身邊繞過,追著藏鋒的腳步走上了台階。

藏鋒無聲的一笑,雙手撐住洞口,輕巧地竄了出來。

文三郎快到洞口的時候,到底沒忍住,回頭催促一句,“快點!”

邵明軍連忙加快了動作。文三郎見他趕了上來,這才低頭熄滅了油燈,小心翼翼的鑽出了洞口。

邵明軍到底不是年輕人了,一晚上擔驚受怕不說,還挨了大徒弟的一頓暴打,身上還帶著蟲子留下的傷,動作就顯得笨拙得很。文三郎伏在床下瞪了他一會兒,不耐煩的嘀咕一聲,“這麼慢?把手遞給我!”

邵明軍有些氣弱的答應一聲,抬起手朝著洞口的方向摸索了幾下,果然握住了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

邵明軍鼻子一酸,喃喃念叨一句,“三郎……”

文三郎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手上使勁兒,將邵明軍從地洞裡拽了出來。等他們都從床下爬了出來,他卻又變成了鋸了嘴的葫蘆,不但一句話都不肯說,甚至連眼神都不再往邵明軍的方向瞟一眼。

藏鋒走過來,正要將蓋板推回去,手上的動作卻一頓,轉頭問文三郎,“密室裡的箱子,都裝著什麼?你看過嗎?”

文三郎愣了一下,“沒有。”

藏鋒就說:“下去看看。”

他們現在連一件保護自己的趁手兵器都沒有,要是箱子裡藏著這樣的東西,那就太好了。

文三郎先一步摸下去了,等藏鋒跟著走下去的時候,他已經點亮了地窖裡的那盞油燈。借著微弱跳動的燈光,兩個人分彆掀開了不同的木箱,就見其中一個放著幾個裝滿糧食的口袋,有稻米,也有磨成細粉的粗糧。另外一個箱子裡堆著一些零碎首飾,有金有銀,還有幾塊熔好的金塊,都有掌心大小。

這些金銀加起來也有數百兩之多,也不知李春娘從哪裡搞來的。

其餘幾個箱子,除了有兩個裝著玉料,剩下的就都空著了。但藏鋒發現箱子裡都有磕碰磨損的痕跡,之前應該也是裝過東西的。

藏鋒可不覺得李春娘是一門心思在替黑風寨做打算,這些東西看上去更像是她給自己攢的私房。

文三郎隻是一個普通百姓,看見這樣的東西就有些慌張,結結巴巴的問藏鋒,“這……這些東西要交給官府嗎?”

藏鋒搖搖頭,他不覺得把這樣的東西交給當官的,他們就會用在百姓身上。更大的可能是,它們會從李春娘的私房變成了官老爺的私房。

“有沒有什麼可靠的門路,拿它們去換一些糧食救救急?”藏鋒說:“土匪來過這麼一遭,鎮上恐怕有不少人家都要揭不開鍋了。”

文三郎連連點頭,“對,對。”

藏鋒倒是因為他的態度,對這人高看了一眼。不貪圖不義之財,至少這人的品性還是不錯的。

兩個人從地洞裡爬出來,照原樣蓋好蓋板。

藏鋒剛從床下爬出來,就見唐鏡有些激動地撲了上來,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藏哥,邵掌櫃說他與漕幫的老大比較熟。他說這人嫉惡如仇,從一開始有傳言說土匪要下山開始,就早早做好了準備!”

藏鋒又驚又喜,“他們手裡有兵器嗎?”

唐鏡連連點頭,“邵掌櫃說,他們平時押船運送貨物,手裡也是有兵器的,隻是不敢讓官府知道。”

藏鋒聽的精神大振,“太好了!”

他知道普通百姓是不允許私藏兵器的,一旦被人告發,嚴重的情況下會被官府以“謀逆”的罪名處以極刑。但像漕幫這樣的組織,常年在水上跑生活,遇到水匪是常有的事,自然要蓄養身手出眾的武師,出門的時候身邊也要帶著兵器。

幾個人商議一番,決定出門去投奔漕幫——玉器鋪子是萬萬不能回去的,有邵發才夫婦倆守在那裡,搞不好他們一回去,就被這些人脅迫著去跟土匪彙合了。

提到漕幫,藏鋒與文三郎都想到了地洞裡的那批財物。

懷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懂的,無論是文三郎還是邵掌櫃,要是貿貿然拿出這筆錢財,都隻會給自己惹來禍事。若是漕幫老大的人品靠得住,這些東西倒是可以交給他,由漕幫出麵來運作。

李春娘家沒有男人的衣服,邵明軍隻能穿著文三郎的外衣往外走。文三郎身上隻穿著一件淺色的裡衣。還好現在滿大街都是衣衫不整的人,他這樣打扮也不會惹人注意。-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他們四人走出小巷,朝著河邊碼頭一路摸了過去。

富貴街附近剛被人搜刮了一遍,強盜們估計都去了彆處。他們走後,後門外就沒有什麼人走動了。這一路上倒是頗為冷清。大家都知道外麵亂起來了,自然都守在家裡不敢亂跑。錢財糧食被搶走了還能再掙,命沒了,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走出兩條街,他們剛從小街的拐角處走出來,就見前方路口湧出一隊人馬。當先一名壯漢騎在馬上,手裡還拎著一柄寬刀。身後跟隨著一支裝束各異的隊伍,每個人手裡都拎著棍棒兵械不說,肩膀上還扛著大包小包。另有幾人走在隊伍當中,手中高舉著燃燒的火把。

雙方打個照麵,馬上壯漢喝道:“什麼人?誰讓你們到處亂跑的?不知死活的東西!”

“管他什麼人呢?”他身後有人嬉笑著說道:“宰了算了!”

又有人驚叫起來,“熊哥!你看當中那個人,他不是玉石街上開鋪子的邵掌櫃嗎?這老小子光棍一個,攢下了好大一份兒家產!拿下他,又能發一筆財!”

熊哥登時大喜,“小的們!抄家夥上啊!”

匪徒們一個個兩眼放光,大呼小叫地衝了上來。

文三郎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擋在了邵明軍的身前,手裡緊緊握著從李家出來的時候,隨手拎上的一根掃帚杆。

藏鋒也趕緊往唐鏡身邊靠了靠——以少對多,對方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傻子才跟他們硬碰硬。這種時候,自然要靠唐鏡的道門法術來保命了。

唐鏡留意到了藏鋒的小動作,心裡頓時冒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驕傲來。在以往的戰鬥中,總是藏鋒把他護在身後,終於他也能充當一把保護人的角色了!

簡直就是……揚眉吐氣!

“都到我身後去!”唐鏡的聲音都比以往要響亮許多,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上前去,迎著前方一排黑壓壓的土匪,抬手召出一團火苗。

邵明軍和文三郎師徒倆見唐鏡手上竟然能冒出火苗來,都嚇了一跳。之前在地下密室裡,光線昏暗不說,他們倆還都處在情緒十分激動的狀態,並沒有注意到燒蟲子的那把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如今才算是開了眼了!

邵明軍的眼睛瞪得溜圓,一隻手抓著文三郎的手臂,嘴裡喃喃念道:“神仙呐!”

文三郎,“……”

文三郎想到的是,他之前還嫌棄神仙挑水的動作太慢,掃地掃的不夠乾淨……他還罵過神仙呢,也不知神仙會不會跟他這個凡人秋後算賬?!

唐鏡這會兒可顧不上琢磨文三郎的小心思。他得忙著控火。

火要燒得旺,否則無法嚇退前麵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匪徒,但火勢又不能太大,要是燒到了街道兩旁的民房就糟了。

火焰被拉長,在半空中盤旋起來。夜色裡看去,宛如一條威風凜凜的火龍。

然後這火龍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間衝著匪徒們俯衝下去。

匪徒們被這突然間出現的異象驚住了,又見火龍旋轉扭動,如同活物一般從半空中衝了過來,一個個驚得魂兒都飛走了,轉頭就往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