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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鈴人 牛角弓 4289 字 6個月前

房間裡的人影低著頭走來走去,似乎滿腹心事。

唐鏡就覺得這情況太適合他偷偷監視了。因為屋裡亮,外麵暗,屋裡的人反而不大容易看清楚屋外的情況。

唐鏡很順利地摸到了窗外,在養著荷花的水缸後麵蹲了下來。水缸旁邊就有一扇窗戶,隻是窗扇半掩著,他看不清房間裡的情形,隻能聽見邵明軍不停地走來走去。而且他走著走著,就會長長歎一口氣。

這個時候,藏鋒和阿水也在安靜的街道上穿行。

這條路阿水是走熟了的,以往邵明軍打發他來給李春娘送信送東西,都會囑咐他走後巷這條街。

幸運的是,他們這一路走過來並沒有遇到巡街的官差,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阿水熟門熟路地走到了李春娘家的後門外,手抬起來剛剛搭上門環,還沒來得及使力,就聽門扇發出吱的一聲輕響,向院裡滑開了。

阿水被嚇了一跳,蹬蹬蹬後退了幾步,一下撞在了藏鋒身上,“這,這是……”

藏鋒也有點兒被嚇到了,他把阿水推開一些,走上前聽了聽院裡的動靜,伸手將門扇推開,率先走了進去。

阿水不敢在門外呆著,猶豫了一下,戰戰兢兢地跟了上去。他一邊走,一邊還哆嗦著給藏鋒作介紹,“左手這邊是廚房,右邊是柴房。廚房那邊有個小門,進去就是住人的院子。我以往過來,都是在廚房的院子裡跟她說話。”

阿水所說的廚房小院的確不大,廊簷下擺著兩張小板凳,院角有一口水井,井口蓋著蓋子。通往內院的那扇小門也是開著的,看過去隻覺得內院黑漆漆,靜悄悄,好像家裡的人都已經睡熟了似的。

但這情形明顯有些不對,李家的後門還開著,從院子裡出去的人又是誰?

阿水也看到內院的小門是敞開的,他心裡有些害怕。但他是帶著邵掌櫃安排的任務過來的,就這麼掉頭跑掉肯定是不行的。他總得知道李春娘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本人是不是安全。

阿水記得李家除了李春娘,還有一個幫忙做雜事的老婆子和她的小孫子。那孩子有六七歲的模樣,上次阿水過來,還看見那孩子手腳勤快的幫著婆子晾衣服。

也不知這兩人在不在家。

藏鋒已經把下人住的房屋都檢查過一遍了。他們來時的路上,阿水也把李家的情況跟他說了,但現在李家的下人房裡空無一人,這就明顯不對了。

藏鋒帶著阿水把李家上上下下找了一圈,發現李家的人都不見了。

李春娘的房間裡被褥都沒有打開,完全沒有休息過的痕跡。但衣箱紋絲不亂,首飾細軟也都還在,並不像是出門的樣子。下人房裡就收拾的更乾淨了,祖孫倆的東西都不見了,不像是臨時有事出門,更像是工期滿了,祖孫倆辭工離開了。

阿水這時候就更加慌張了。他想的是,文三郎跑了,李春娘也跑了,這兩人難道是約好了一起跑的?!

難道是私奔嗎?!

藏鋒在堂屋的桌子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了火石。他將油燈點亮,轉身對著阿水說:“邵掌櫃的信呢?”

阿水傻乎乎的從懷裡摸了出來,“在呢。”

藏鋒一把搶過,對著光看了看,見信封還封著蠟印,就十分小心地將蠟印湊到燭火旁邊烤了烤,然後頗有些技巧的將信封給撕開了。

“哎!”阿水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撲過去搶奪,“你怎麼能撕開……不能看的……”

藏鋒個頭比他高,胳膊一抬就把撲上來搶信的阿水給擋開了。他手下動作不停,很快就抖出了一張折起來的信紙。

薄薄的一張紙,透過油燈的亮光看過去,墨跡還沒有寫滿半張紙,實在不像是情書。

藏鋒打開信紙,就見上麵頗為潦草的寫著:事情有變,速去!

藏鋒不由得納悶了,事情有變指的是什麼事?還有這一句速去,是要李春娘去什麼地方?或者說,去完成什麼指令?

阿水還圍著他一蹦一跳地搶信紙。

藏鋒轉過身,將信紙拍在了阿水的眼皮底下,“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一封通風報信的信件!搞不好這個李春娘也是黑風寨的探子。”

“不可能!”阿水眼睛瞪得老大。聽藏鋒這個意思,難道邵掌櫃也是土匪一夥兒的?!

“你自己來看。”藏鋒指著信紙反問他,“誰會給心儀的女子這樣寫信?還說讓她速去……去什麼地方?給什麼人通風報信?”

阿水不識字,聽藏鋒念出信上的內容,頓時傻眼了。

藏鋒若有所思的打量李春娘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房間,覺得這個李春娘也不簡單。她還沒有收到邵明軍的信就急匆匆地跑了,首飾細軟都顧不上收拾,她是從哪裡得到了消息?

難道文三郎真的來過?

藏鋒有些糊塗,文三郎、李春娘、玉器鋪子裡的邵明軍和那一對老夫妻,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夥兒的呢?

玉器鋪子。

邵明軍已經溜溜達達走了半天了,唐鏡蹲在窗外,腿腳都蹲麻了。也不知道邵明軍大半夜的不休息,是不是在等著李春娘那邊傳回什麼消息。

唐鏡實在蹲得累了,索性靠著水缸盤腿坐了下來。

這幾天沒有下雨,地麵牆壁倒也不是很潮濕,就是有些涼。但能坐一會兒,總比一直縮在水缸後麵蹲著強。

唐鏡正偷偷摸摸的給自己揉腿,就聽臨街的店門外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敲門聲。

邵明軍似乎知道有人要來,或者說他猜到有什麼人會在這個時間跑來找他。他也不問一聲就腳步匆匆的過去開門了。

唐鏡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繞過水缸,從半掩的窗口往裡看。就見邵明軍將店門拉開一道縫隙,側著身子擠了出去,一隻手還背在身後扶著門扇。

唐鏡生怕自己被發現,也不敢離得太近。但屋裡隻點著一支蠟燭,邵明軍出去的時候又將大門半掩著,唐鏡根本看不見外麵來的人是誰。

唐鏡正想往前湊一湊,就見堵在門口的邵明軍似乎往後退了兩步,唐鏡連忙又縮了回去。

片刻之後,就聽大門吱呀響了兩聲,唐鏡探頭一看,門扇還是半開著,站在門外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唐鏡連忙追了出去。一出門,就見遠處城門的方向火光衝天而起,有人騎著馬在街上一陣風似的衝了過去。

遠處,一個男人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喊道:“黑風寨下山了!”

幾乎一眨眼的功夫,街麵上就亂了起來。

唐鏡%e8%83%b8口砰砰直跳。他覺得這一切也發生的太巧了,文三郎今晚回來,黑風寨剛巧就定在今晚來攻城……藏鋒還說文三郎有可能被冤枉了,可眼下這副亂相……這裡麵真的沒有聯係嗎?!

還有邵明軍……

這個任務目標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帶走了。

邵家玉器鋪的位置是在街尾拐角處,一麵是玉石街,旁邊就是一條黑黢黢的小巷子,這會兒到處都雞飛狗跳的,還有小孩子哭號的聲音,唐鏡也聽不出小巷子裡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動靜,但他確實什麼都看不見。

玉石街上也亂了起來,不少人沒頭蒼蠅似的拖兒帶女,裹著包袱往外跑——土匪要攻打哪一方的城門都還不清楚呢,也不知他們急急火火的要往哪裡跑。

唐鏡心裡簡直急的要冒火,這兵荒馬亂的,邵明軍到底跑去了哪裡?!

第86章 外人

幾乎就在眨眼之間,玉石街上就亂成一團。

後院的人也都起來了,邵大伯跑進店裡,一看臨街的前門開著,唐鏡一臉慌張地站在店門外,頓時驚了,“你咋在這裡?掌櫃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唐鏡看見他就想起藏鋒的話,說這一對老夫妻很可能是黑風寨那邊的人,心裡就有些打鼓。他以前雖然也參加過剿匪的戰役,但那時他不是身披機甲,就是操縱飛行器進行遠程攻擊。往往還沒有看清楚敵人的影子,戰爭就已經結束了。很少會有麵對麵互毆的機會。

不得不說,冷兵器時代的肉搏戰帶給心理上的衝擊力絕對不是星際戰爭可比的。它更直觀,也更加血腥暴力。

邵大伯見他一臉呆怔的表情,有些急了,“發什麼呆?掌櫃呢?”

唐鏡回過神來,忙說:“剛才邵掌櫃來找阿水,讓他出去跑一趟腿。阿水一個人不敢出門,就讓藏哥陪著他一起去。我過來是跟邵掌櫃說這個事兒的。”

邵大伯想起阿水那個兔子一樣的膽子,也有些無語了。

這是唐鏡一閃念之間想到的說辭。跟他們說真話固然不行,但也不能編瞎話。這些人可都是老江湖把式,一旦瞎話被他們戳破,後果難以預料。

“那……掌櫃的呢?”邵大伯剛才離開的時候,邵明軍還留在店裡等著阿水把那邊的回信帶回來呢。

“我剛走到台階那裡,就聽見街上有人敲門。”唐鏡說:“然後就見邵掌櫃過去開門……”

邵大伯忙問,“誰敲門?”

唐鏡有些遺憾地搖頭,“外頭黑,邵掌櫃又隻開了一條縫,我沒看見。等我過來,他們都不見了。我也正著急呢。”

邵大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唐鏡看著他一臉沉思的表情,覺得他心裡搞不好已經冒出來好幾個現成的名字了。

這時,之前回內院去休息的幾個小學徒也都過來了。外頭亂成這個樣子,他們肯定要過來跟邵掌櫃商量商量。

到底還是年輕人,土匪下山這麼凶殘的事,他們以前也隻是聽老人們當故事一樣講過,並沒有親身經曆,這會兒聽到街麵上都亂了起來,難免有些慌張。

邵明軍不在,大家不自覺的都把邵大伯當成了主心骨,見他一臉思索的表情,誰也不敢出聲打擾他。

正在這時,後院的方向又有腳步聲傳來,原來是趕去送信的藏鋒和阿水回來了,正跟邵大娘一起匆匆忙忙的朝著前院走過來。

“老頭子!”邵大娘大約也有些心慌,人還沒走到台階處,聲音先傳了進來,“阿水回來了!”

唐鏡眼巴巴的看著門口,見藏鋒跟在邵大娘和阿水的身後走進來,身上並沒有什麼受傷的痕跡,又見他悄悄衝著自己眨眼睛,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跟藏鋒的淡定相比,阿水就是一臉受了驚嚇的表情。

邵大伯看到他這副鵪鶉樣兒,眉頭也皺了起來,“出了什麼事?”

阿水吞了口口水,一臉驚慌的說:“李家後門虛掩著,裡麵一個人都沒有!空的!”

邵大伯眉頭跳了跳,轉頭望向邵大娘,隔著大半個店鋪,兩人於昏暗的燭光之中交換了一個隻有他們自己才懂得的眼神。

邵大伯問阿水:“掌櫃給你的信呢?”

阿水連忙把信封從懷裡摸出來,心情忐忑地遞給了邵大伯。邵大伯接過來,對著燭光查看了一下信封口的蠟印,隨口問道:“你們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