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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鈴人 牛角弓 4267 字 6個月前

雖然也是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但光杆一個人,誰會拿他當盤菜呀。搞不好證據還沒按住,他先要挨揍了。

所以一般的私家偵探,都跟一些特定的地頭蛇團夥有著穩定的合作關係。像這種查證陰私、充當打手的事情,好人家的孩子乾不來,就得找這種地痞才行。

藏鋒舒了口氣,對唐鏡說:“行了,該咱們上場了。”

說著,他從桌子下麵拽出來一個不起眼的布袋子,順著茶幾旁邊的空地推到了喬飛的麵前。

“抓住了金鑫的把柄,咱們就不能拖了,趕緊把小謝搞出來,送他們遠走高飛才好。”藏鋒說:“至於後麵打賞幫忙的人,這些事我就托給喬先生了。”

喬飛就知道這袋子裡是給他的酬勞。按理說應該是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之後才結款,但他們這樣背著謝家的意思,私底下動手救出謝少爺,也算是得罪了謝先生,估計謝少爺離開之後他們也要離開海城了。

否則謝家的人聯合了路喬治的力量一起為難他們,隻怕會很難招架。

喬飛去拎袋子,沒想到袋子看著灰撲撲的不起眼,竟然挺有分量。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打開來看了一眼,就見袋子裡墊著一塊厚毛巾,上麵堆著一堆銀元,匆匆一掃,至少也有三五百之數,頓時就驚了。

“這,這可使不得。”喬飛連忙將袋子推了回去。

他們這一單生意,定金也才十塊大洋,真要從頭到腳妥妥當當地辦下來,彆說三五百,能有五十塊大洋就算是高價了。

這個時候大多數的普通職員,五六塊大洋就夠養活一大家人了。

藏鋒又把袋子推了回去。這東西對喬飛來說了不得,但對他們來說卻不是難事。彆說他,唐鏡目前用精神力凝出一塊銀元來也是十分簡單的——這個世界的本源就是精神力。在這裡,精神力強悍的唐鏡就像自帶一個超級外掛,幾塊銀元,真的不算什麼。

沒看他們就這麼一兜裝著麼,真要是從銀行裡提出來的錢,都會一封一封地封起來。

“你聽我說。”藏鋒製止了喬飛推搡的動作,很認真的盯著他說:“我和小唐能幫的忙不多,人弄出來,怎麼才能安安穩穩到上海,這件事我也得托給你。路上最好要有穩妥的人護送。”

像連晉和謝輕橋這樣的,逃跑的性質跟私奔也差不多了,真要被謝炳權抓住,當麵打死倒是不至於,畢竟是民國了,要講法律。但兩個小年輕能有什麼好下場?

連晉家裡條件也不算太好,何況還有一個後媽在,他爹能不能出麵替兒子說一句話都還在兩可之間。

喬飛聽到還有事要辦,神情倒是坦然了,“這事簡單。您隻管放心,我一定安排妥當的人來護送兩位小先生,絕不會安排那種半路上反水打劫的人。等送他們到上海,多餘的銀元我會交給小謝先生。”

聽他這樣說,旁邊的唐鏡都笑了。

這個喬飛,品性是真的不錯。

藏鋒也笑,“這一趟活兒辦下來,不管能剩下多少錢,都是給你的辛苦錢——小謝那裡我們有彆的安排。”

喬飛聽他這樣說,倒也不好再推辭,但這一趟活兒做下來就超過了他平時一整年的收入,怎麼說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喬飛忙說:“答應兩位的事,我一定做到。”

這對兄弟也不知是什麼來頭,根基人脈不深——真有人脈也不會找上私家偵探了。但他們手頭卻大方的不行。

或者是南邊來的富戶?

這派頭實在不像是窮人家的出身。

藏鋒也笑,“能找到喬先生這樣靠得住的幫手,我們兄弟實在是幸運。”

俗話說送佛送到西。他們一定要救謝輕橋,自然要把他後麵的路子安排好。否則出了醫院,卻又死在程太太下一個算計裡,唐鏡這一趟也算是白辛苦了。

但謝輕橋和連晉都還年輕,身邊帶著銀元,要是沒有可靠的人護送,要想一路平安的到達上海隻怕是難。反而到了上海之後,繁華大都市,至少明麵上的秩序還是有的。總不會有人明目張膽地上門去搶劫殺人。

連晉和謝輕橋都不是笨人,再以後要怎麼做,或者尋找什麼樣的出路,那就看他們兩人打拚了。

至於幾十年之後的事……不論是唐鏡,還是對現在的謝輕橋來說,都還太遙遠。兩個男人又沒有一堆親戚的拖累,想做什麼事,哪怕是遠遠逃開呢,也比一般人要方便。

那麼遠的事,唐鏡也就不操心了。

他不是真神仙,不可能扭轉一個大時代的命運。

唐鏡出了會兒神,又跟藏鋒商量,“我還是想給謝輕橋的父母一個機會。”

想看一看兒子在麵對危險的時候,他們能不能放下心裡的那點兒偏見,去真心的拉兒子一把——麵子再重要,還有兒子的性命重要嗎?

如果生死關頭,他們能夠衝破這種偏見,相比謝輕橋對他們的態度也會有所改觀的。

這或許是唐鏡此行,能夠點化謝炳權夫婦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喬飛一臉猶豫。

藏鋒是知道唐鏡的任務的,但他想了想,也還是搖了搖頭,“他們若是體諒兒子,自然一切皆大歡喜。謝太太的心思我不好猜,做母親的,心軟有可能。但謝先生實在不像是有慈心的人。他若是阻攔,小謝和連晉怕是就走不了了。”

謝輕橋的下場,大約就是繼續交給路喬治,連晉……

連晉就不好說了。

而且有了這一段插曲之後,路喬治對謝輕橋的看守與折磨,肯定不會是現如今這個級彆的了。

唐鏡忙說:“我知道。我是想著,等小謝他們離開之後……如果還有時間,我去見見他們。如果沒有,就麻煩你給他們送個信兒。”

藏鋒通常會比他晚兩步離開,如果謝輕橋的父母態度有所改變,至少可以幫忙給謝輕橋遞個信兒,寬一寬他的心——哪個孩子願意讓父母視為仇人呢?!

喬飛看看藏鋒,點頭說:“也好。”

反正小謝和連晉已經送走了,小謝的父母再鬨出什麼事兒來也跟他、跟這一單任務沒有關係了。

唐鏡的打算與喬飛無關,喬飛也不留下吃午飯了,他留下了一份兒有關路喬治的調查報告,就先一步去福祥居安排人手了。

路喬治的調查對整件事而言,算是一個分支,喬飛不會自作主張。報告交上來,他的工作就算是完事兒了。至於後麵要怎麼做,還要看兩位委托人的意思。

藏鋒和唐鏡看過了路喬治的報告,雖然內心震驚,但這個時候重頭戲還在醫院那邊。兩個人隻能先把路喬治的事放一放,都去李大爺請客的福祥居等著抓賊贓。

這件事做起來不難,喬飛早就安排人跟著李大爺,飯店前後都有人守著。李大爺這邊上樓,前後左右的包廂就都被喬飛的人給定下來了。二樓窗外、酒樓門口也有人守著。然後就見金鑫拿圍巾蒙著半張臉,低著頭進了酒樓。

一個小時之後,兩份印上了大紅指印的證明文件就落進了藏鋒手裡。

人贓並獲,金鑫也沒什麼可說的,痛痛快快的都招認了,也非常識時務的表示會配合他們的營救任務——今天輪到他值夜班,下午過去上班,天一擦黑他們就可以過來把人接走。

他和李大爺之所以把見麵的日子定在今天,一是福祥居離城西比較近,第二個原因也是衝著他值夜班安排的。李大爺交給他的被子,正好順道就帶去了醫院。

李大爺就沒有那麼輕鬆了,喬飛派了兩個滿臉橫肉的粗壯漢子看著他。他自己則帶著人去安排護送謝輕橋和連晉去上海的事情了。

金鑫跟藏鋒等人談條件的時候還算冷靜,但他一走出酒樓的大門,就有一種頭暈目眩之感,要不是旁邊的店小二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差點兒一個跟頭從台階上摔下去。

“這位爺,”店小二也怕客人出事,又恰好是在他們的店門口,“要不要幫您叫個車?”

秋日的豔陽當頭照下,金鑫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亮光晃得他睜不開眼。過了好半天他才聽見旁邊的人說的是什麼。

金鑫站穩身體,擺擺手自己走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從這裡距離城西門並不遠,出了城西門再沿著土路走上一刻鐘,就到了他上班的聖和醫院了。

金鑫有些麻木的順著街道往前走,身邊的行人、車馬仿佛都影響不到他,他的耳朵邊好像塞著厚厚的耳堵,滿腦子蕩來蕩去的,都是藏鋒的那幾句話,“你是不是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存心害過人?你是無辜的?”

金鑫避讓開一旁的一輛黃包車,嘴裡喃喃自語,“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車夫險些撞到他,正是一臉不好意思,見他兩眼發直,嘴裡嘀嘀咕咕,又嚇一跳,手忙腳亂地拖著車子跑了。

藏鋒冷笑的麵孔再一次浮現在了金鑫的眼前。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藏鋒說:“你知道他們要害小謝少爺,也知道東西送進去會有什麼後果……甚至你的老師都做了什麼,你也是知道的。你隻是假裝自己不知道,這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你不愧是當醫生的人,玩的一手好催眠。”

金鑫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神智就回來了一些。

他不能垮,事情還沒完。他想,如果他不能順順利利交出謝輕橋,那封證詞就會變成一封認罪書,送去警察局。

但如果他識趣……

如果他識趣,那份證詞和另外一百個大洋會一起回到他的口袋裡——外麵的人,誰也不會知道。

他的前途,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第64章 潘仕

金鑫一路神不守舍地飄回了醫院。

他雖然沒有從李大爺那裡拿回來什麼被子,但作為謝輕橋的主治醫生,還是要例行巡視一下病房的。

金鑫洗了手,換了白大褂,沉著臉往謝輕橋的病房走去。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就見師弟潘仕在謝輕橋的房門外站著。

潘仕比他年紀小,麵容清俊,一身普普通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好像也比旁人穿著禮服更耐看。

他是路喬治手底下年紀最小的一個學生。其實說是“學生”都遠了,他就是路喬治的親傳弟子,路喬治走到哪裡都帶著他。像金鑫還有另外幾個學生跟潘仕相比都是要靠邊站的。

潘仕聰明,醫術好,就是性格也跟他的老師像了個九成九,平時都是鼻孔朝天看人的,一般兩般的交情有問題問到他麵前,輕易都得不到他一個正眼。

就這麼傲氣的一個青年,在路喬治麵前卻處處聽話,仿佛老師的話就是聖旨——他這種虔誠的心態金鑫是完全理解不了的。

所以他一直感覺他和潘仕不是一路人,平時也是能不見麵就不見麵,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潘仕已經看見了他,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說:“老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