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然而在痛苦之外,憤怒的火焰在他心裡燃燒,幾乎焚毀一切。
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沒有開燈,靜靜地坐在黑暗裡。
他抬起雙手,久久地看著掌心。
這雙手,曾經提著裝有香水瓶的密碼箱,曾經撫過秦青的眼尾和發梢。可它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滴滴滴,智腦微弱地響著。
楚南溟渾身一震,馬上抬起手腕看向忽然亮起光芒的屏幕,心臟急促跳動,發出難以忽視的砰砰聲。
米菲——這個名字讓陡然升起希望的他,一瞬間落入失望的穀底。
黑暗中,沒有人能夠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是有痛苦,又有多猙獰。
坐車回研究所的路上,他查了查家裡的智能係統,發現米菲曾經利用她的權限入侵過一台掃地機,而那台掃地機,恰好擺放在書房。
所以,雲驚寒就是利用了這個女人的嫉妒心奪走了秦青。
“你找我有事?”異常沙啞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裡回蕩。
“楚教授,您把我開除了?”米菲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
“對,我把你開除了。”楚南溟勾唇笑了。
黑暗也無法隱藏他眼瞳裡冰冷又凶惡的光。此刻的他不是什麼聖人,是一頭亟待宣泄怒火的野獸。
“我轄下的研究所,永遠不會錄用你。與我有合作的科研機構、慈善機構、公司、政府部門,也不允許錄用你。我以楚南溟的名義,在業界封殺你!”
這種事,楚南溟從來沒做過,但他現在卻做得遊刃有餘。
“米菲,去一個沒有楚南溟的地方吧。在那裡,你才能找到生路。祝你幸運。”楚南溟掛斷了電話,閉上眼睛急促地喘熄著。
這樣的宣泄,依舊無法平息他的怒火!
米菲看著慢慢變暗的智腦屏幕,整個人都陷入了難以名狀的恐懼之中。
逃去一個沒有楚南溟的地方?在這顆星球上,哪個地方沒有楚南溟的觸須?他發明了新型建材,長壽藥劑,人造子宮,基因優化技術,網絡係統,電力係統,能量石轉換設備……
人類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被他深刻地影響著。各行各業,都因為他的發明獲益匪淺。
與他沒有合作關係的機構和公司都有哪些?米菲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任何一家這樣的公司。
被楚南溟封殺的後果,隻能是永遠脫離於文明社會,被放逐到最黑暗,最野蠻,最肮臟的地方去。
站在廚房裡的米菲渾身開始顫唞,雙腿軟得連站都站不住。
她其實是知道的。她知道那個結婚協議並不能代表楚教授的心意。他是喜歡秦青的,他每一天都在增加這份喜歡。
是嫉妒讓米菲失去了理智。她以為拆散了這段婚姻,楚教授就能變回曾經的楚教授。
可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變不回去了。而她的生活乃至於命運,也發生了徹徹底底的改變!
“米菲,請你馬上離開這棟房子。”一個警衛員走進廚房,語氣冰冷地說道:“你的東西我們已經幫你打包好了,放在外麵的空地上。你自己打車走吧。”
警衛員看了看智腦,催促道:“給你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後你必須消失!”
米菲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拖著虛軟的雙腿走出廚房。
與警衛員擦肩而過時,那人忽然抓住她的手,用極為粗魯的動作將她的智腦摘下。
米菲疼得低呼,眼眶一片通紅。
但是沒有人會可憐她。
“以後找工作記得避開楚教授。”警衛員警告道。
米菲被趕出了家門,腳邊堆滿了各種雜亂的東西,有衣服鞋子,化妝品,珠寶等等,其中還有一些男士用品。
“這些東西都是楚教授的,你們為什麼扔掉?”米菲指著一件西裝問道。
“這些都是你幫楚教授購買的東西。”警衛員平靜地說道:“這個家不能留下任何一絲你的痕跡,連氣味都不能殘留。這是楚教授的原話。我們隻是奉命辦事而已。”
米菲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淒苦地笑起來。
她早該想到的,楚教授就是這麼一個精神上有潔癖的人。當他厭惡一個人到極點的時候,他恨不得完全抹除這個人的存在。
他不會動手殺人,可是他的做法跟殺人有什麼區彆?找不到工作,米菲隻能活活餓死。隻要看見楚教授在她履曆裡留下的評語,誰敢用她?
逃去一個沒有楚南溟的地方?那是哪裡?
米菲神色慘然地問:“避開楚教授,我能去哪裡求職?”
警衛員想了想,認真回答:“下城區的賭場,貧民窟的紅燈區,三不管地帶的販毒集團、販賣人口集團、詐騙集團,你都可以去試試。”
米菲的表情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有那麼幾秒鐘,她以為警衛員在開玩笑,回神之後才猛然驚覺,這不是玩笑!
日後,能讓她容身的地方,竟然隻有人間煉獄!
米菲徹底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行李箱上,眸光顫了顫,差點掉下兩行眼淚。
警衛員搖搖頭,又道:“不過血月軍團最近在搞嚴打,去了那些地方你小心一點,被抓到可能會被送去坐牢。”
米菲呆了呆,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天堂、人間、地獄,竟然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再也無法維持那種高人一等的傲慢,也失去了體麵和優雅。她直接從社會的最頂層,落入了腐臭不堪的泥沼裡。
後悔嗎?
哪能不後悔啊!
在這一刻,米菲不顧形象地掩麵大哭。
警衛員最後看她一眼,目中隱現一絲憐憫,然後便毫不留情地關上了彆墅的門。
吳彩衣贏了,而且贏得很漂亮。
如她所料,秦青與楚南溟假結婚的消息爆出之後,主辦方果然取消了重審,行業委員會甚至永久取消了秦青的參賽資格。
今後每一屆調香大會都不會出現秦青的身影。他空有滿腹才華,又能去哪兒施展?沒了公司,沒了調香師的身份,他性格那麼軟弱,除了逃走,還能怎樣?
他會變得頹廢,自暴自棄,永遠不再碰觸任何與調香有關的東西。
他本來就是個廢物,短暫的振作之後,他依然是個廢物。
吳彩衣的計劃考慮到了秦青的性格弱點,考慮到了趨炎附勢的人心,考慮到了主辦方和行業委員會的反應……但她唯獨沒考慮到的,卻是楚南溟對秦青的感情。
“誰說楚南溟對秦青沒有感情?”方達倫在酒店客房裡焦躁地來回踱步,臉色一片鐵青。
“這是沒有感情的樣子嗎?”他把自己的手機懟到吳彩衣臉上,一聲聲地質問:“這就是你說的假結婚,沒有感情?你他媽會害死我!”
隻見手機屏幕上,楚南溟把他自己的社交賬號當成了聯絡秦青的工具。
【@全服最強召喚師,對不起,我以前太看重工作,沒有好好陪伴你。】
【@全服最強召喚師,對不起,我總是約束你的自由,沒有給予你足夠的尊重。】
【@全服最強召喚師,對不起,當你最痛苦的時候,我沒有出現在你身邊。】
【@全服最強召喚師,對不起,當彆人詆毀你的時候,我沒有為你發聲。】
【@全服最強召喚師,對不起,我說愛不需要證明,可我忘了,如果不曾證明我的愛,你哪裡來的安全感。】┆┆思┆┆兔┆┆網┆┆
一句句的對不起,一次次的@,卻都沒有得到回應。這麼痛苦、卑微、迫切。
信誓旦旦地說楚教授絕對不可能愛上秦青的那些網友,現在都沉默了。如果這都不是愛,那真正的愛又是什麼形狀?
嘲諷秦青的人,現在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不懂調香,今後也不會涉足這個領域。我用我的名譽和生命擔保,秦青的任何成就與我無關,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
楚教授的名譽和生命到底有多重?他敢拿這個當擔保,誰人敢不信?
說秦青背後有楚教授指點,拿了楚教授的配方才能做出香水的那些人,現在一聲都不敢吭了。
幾張照片被楚南溟貼出來,照片中整整齊齊擺放著很多有關於婚姻和家庭的書籍。其中有幾張照片拍到了書籍的內頁,上麵劃了很多紅杠,標注了很多筆記。
【我不懂怎樣經營一個幸福的家庭,也不懂怎麼當一個好的伴侶。可我一直在學。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
【你到底在哪裡?請你給我一個音信。】
看過這些文字,沒有人還會懷疑楚教授對秦青的感情。那份契約的真實性,受到了網民們廣泛的質疑。
那個狗仔已經把契約刪除了。據說楚南溟的律師團找上他,控告他侵犯隱私,麵臨的賠款是一個天文數字。
好在吳彩衣是利用黑客手段把契約發給對方的,狗仔並不知道幕後的人是誰。
吳彩衣聘請的黑客也是在暗網裡找到的,那人來自於遙遠的西大陸。楚南溟想要在西大陸找一個人並不是那麼容易。
目前來看,吳彩衣還沒有法律上的麻煩。但米菲那邊如果出了事,她這邊肯定會被楚南溟納入視線。
像楚南溟那種層次的人,不需要什麼法律上的證據。他有了自己的判斷,就會做出相應的決斷。
吳彩衣的處境非常危險。
“你看看楚教授的反應!你敢說他不是秦青的底牌?”方達倫已經六神無主了。
他坐下來,扒拉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焦躁地問道:“看見楚教授這個反應,評委會會不會重新審核秦青的作品?”
“不會的,他們最多給秦青補發一個不太重要的獎項,恢複他的參賽資格。公告都發了,全民問卷也做了,出爾反爾隻會損害他們自己的公信力。”
吳彩衣搖搖頭,表情和語氣都很鎮定。
“如果楚南溟施壓,要求重審呢?”
“他不會施壓的。他的存在抹殺了秦青的努力,掩蓋了秦青的光芒,這是他最顧慮的一件事。他一旦給評委會施壓,就算秦青最終把我的獎項奪過去,大眾也不會覺得秦青是真的贏家。這個獎——”
吳彩衣伸出手,摸了摸擺放在一旁的金色獎杯,徐徐說道:“這個獎,對秦青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大眾會認為他仰仗楚南溟的權勢,靠著欺壓我才拿到這個榮譽。”
吳彩衣雙手合十,抵著下巴,輕笑道:“現在這個結果就是最終的結果。彆看秦青當時在會場上鬨得凶,等他冷靜過來,他就會知道,重審隻會讓他的能力和才華受到更大的質疑。權勢是個好東西。”
吳彩衣搖搖頭,歎息道:“但是當你擁有了巨大的權勢,你為之付出的努力,都會被看做權勢帶來的贈品。你的努力會變得一文不名,你的才華會受到最廣泛的質疑,這就是秦青的困境。”
方達倫越想越覺得有理,這才放鬆下來。
“彩衣,果然還是你看得最透!如果楚南溟施加壓力,要求重審,外麵那些網民隻會覺得重審的結果是假的,是評委會屈服於楚南溟的權勢,幫秦青鍍金。秦青得到的是質疑,你得到的是大家的同情和認可,怎麼著你都會贏!”
方達倫豎起大拇指,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