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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拿著帖子臨走前,被秦樰一把拽回去讓他在文書上蓋公主的私印,蘇卿瞟了眼文書上麵的內容,穩穩落下印章。

鳳翎其實是見過兩位公主的,初到京城覲見皇帝時還有晚上宴會時,兩位公主都在。

六公主端正溫婉,看著賞心悅目,七公主靈氣生動,看著朝氣蓬勃。

可偏偏鳳翎的眼裡隻有一個驪安長公主,根本沒瞧其他人。

這次也不例外,從宴會起鳳翎的目光就沒從驪安長公主身上挪開過。

氣得蘇卿恨不得叫唐釗戳瞎鳳還國三皇子那雙狗眼。

對於驪安長公主的疏遠冷淡和蘇卿的敵對仇視,鳳翎比誰都清楚,隻是,他這人生來尊貴,要什麼有什麼,他覺得這天底下就沒有他得不到的。

所以越是難以得到的,他越有興趣。

他是鳳還國最受寵愛的嫡皇子,他的妻主便該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而鳳翎覺得,晉淵除了驪安長公主,沒人能入眼。

鳳翎三番兩次的敬酒,跟隻金孔雀似的撲來撲去,隻差沒整個人撲到驪安長公主身上,趙驪嬌對此很無奈,該說的她都說了,該拒絕的不該拒絕的都拒絕了,可這人他就像瞎了聾了一樣,對她的冷漠疏離渾然不在意。

而鳳翎看她一眼,身邊的郎君便要掐她一把,長公主覺得,她的腿可能青了。

最後實在受不住了,長公主一把摁住又要在她腿上下手的爪子,道:“三皇子,我與阿卿賜婚聖旨婚書俱全,因國喪三年隻差大婚,但已有夫妻之實,三皇子厚愛驪安受不起。”

長公主那句已有夫妻之實,讓下首兩位公主都紅了臉。

她們可是連府裡公子的手都還沒碰過呢。

鳳翎眸子暗了一瞬,就在趙驪嬌以為他終於願意放棄了時,卻聽金孔雀哦不,三皇子道:“在鳳還國,女子可以納幾位夫郎。”

“啪!”

酒杯重重拍在桌上,歌舞驟停。

趙驪嬌回頭,對上蘇卿冒著火的雙眼,鳳翎剛剛那句話一出口她就知道,郎君忍不下去的。

“鳳翎!這裡是晉淵不是鳳還國,殿下與我已有白首之約,容不下旁人!”

“三皇子好歹也是尊貴的嫡出殿下,何必如此死纏爛打拆人姻緣,殿下已經是我的人,生生世世都是,不該三皇子惦記的就彆惦記,安安分分才能活的久些!”

秦樰挑眉,心裡莫名有些得意。

他與蘇卿吵過架,撂過狠話,打過架,但他卻從未見蘇卿對他真正起過殺心。

鳳翎被蘇卿這股駭人的氣勢鎮住,好半晌都沒說話。

趙驪嬌卻低眉淺笑,她養的小郎君發起火來,看著很有氣勢。

她喜歡極了。

鳳翎離開公主府時,臉色很不好看。

他自詡尊貴,向來傲氣淩人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可偏偏一個來自鄉野的蘇卿,讓他回回落了下風。

而讓他更生氣的,是驪安長公主對蘇卿的偏愛,縱容。

他早就查探過蘇卿的身世,不過就是一個出身鄉野的窮人,一無背景二無家世,他卻偏偏盛氣淩人,且眼裡有光。

他不知道驪安長公主是如何將一個泥腿子養成今日傾城絕色的蘇公子,但他很清楚,恃寵而驕,得有寵才能驕,蘇卿能有今日這般淩人的底氣,那都是被精心寵出來的。

隻有身處蜜罐之人,才敢肆無忌憚。

否則,區區一個公主府公子如何敢跟長公主鬨離家出走,如何敢對長公主甩臉色,又如何敢對他一個皇子起殺心。

與其說他是有多傾慕驪安長公主,倒不如說是不甘心,是嫉妒。

是的,他不甘心,他嫉妒,

嫉妒蘇卿有驪安長公主毫無條件的護著,不甘心自己明明比蘇卿好上一百倍,可驪安長公主卻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

而除了不甘心和嫉妒,還有不解。

不是說要婚姻便得門當戶對方才美滿麼,可驪安長公主與蘇卿身份有著雲泥之彆,為何驪安長公主偏要放下尊貴,對蘇卿百般好萬般寵。

門不當戶不對,如何能修成正果!

到最後,鳳翎也不知是在氣什麼,或許是氣驪安長公主甘願放下`身段,或許是氣驪安長公主有眼無珠看不到他的好。

又或許,他隻是在氣自己。

這是鳳翎第一次對自己的認知產生質疑,也是第一次,正視那個被埋在心底最深處的人。

外人都道鳳還國女帝心誠,派了最寵愛的嫡幼子前來和親,可隻有很少人知道,這是鳳翎跪了一夜求來的。

他想逃離那個地方,想逃離那裡的人。

隻有離得遠些,他才能不念,不想。

自鳳翎記事以來,他便告訴自己將來的妻主一定要是這天地下最好的人,身份尊貴,樣貌絕佳,還要有勇有謀。

所以,當他意識到有一個不滿足他任何條件的人出現在他的心裡時,他又氣又恨。

氣自己不爭氣,恨對方異想天開。

所以他選擇離開。

遠離那個人,他才能追尋自己的夢。

他以為驪安長公主就是他追尋的那個夢,可後來才知她隻是蘇卿一個人的夢,不,不是夢,她是蘇卿的光,眼裡的,心裡的。

鳳翎掀開車簾,看著陌生的繁華,看著不屬於自己國家的人文,心裡第一次空落落的。

此時,遠在千裡之外的母皇是否也在想他,是否在後悔放他離開。

還有那人,是否會因為他前來和親而悲痛欲絕。

鳳翎挑挑眉,應該會的。

她那麼喜歡自己,知道他前來和親定是要傷心死的,少不得以酒度日,悲春傷秋什麼的。

很快,鳳翎便笑不出來了。

她若真的有那麼在乎自己,為何不追來!蘇卿鬨離家出走,驪安長公主都會去追。

金燦燦的三皇子哼了聲,更氣了。

比剛出公主府那會兒還氣,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速度,嚇得底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其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何需給自己規劃那麼多死氣沉沉的條條框框。

某位金孔雀早已紅鸞星動,卻還不自知。

所幸,最後的最後,屬於他的夢沒有缺席。

第87章

趙鶴篇

十月底,得了聖旨的三位女郎正式入宮。

國喪期間不能大張旗鼓辦喜事,隻一頂轎子將人抬到了後宮。

華苒苒的位分是三人裡最高的,李斐兒張靈之冊封常在,而華苒苒則被冊一殿之主,封為貴人,賜住玉夙宮。

按理說貴人是要住在偏殿,沒資格成一宮主位,可皇帝的旨意沒人敢質疑。

新人進宮的第一天晚上,皇帝宿在玉夙宮。

華苒苒上一次見皇帝,還是在幾年前。

那時皇帝還是肆意瀟灑的六殿下,她當初隻是小官之女,自是無緣與尊貴的六殿下有交集,少年郎鮮衣怒馬時,她遠遠瞧過一眼。

彼時的少年郎年紀尚小,麵如冠玉,眉若星辰,打馬過街時身後十幾侍衛隨行,翻身下馬時被一堆人簇擁著,這便是當年被整個京城寵著的尊貴小皇子。

而此時的皇帝,已脫了年少稚嫩,麵上棱角分明,眼裡再無肆意星光。

多了一些帝王的銳氣和沉穩。

初次很疼,所幸皇帝對她很是耐心溫柔,她初時不敢喊疼隻敢微微蹙眉,可皇帝卻將她細微的表情收在眼裡,對她極儘所能的安撫。

事後皇帝將人摟在懷裡無聲安撫,給足了女郎安全感,華苒苒那時便想,這世上應當沒有再比皇帝更溫柔,更貼心的夫君了。

對於華苒苒來說,初夜很美好。

多年後再回憶起,都還能紅了臉。╩思╩兔╩網╩

後妃沒有大婚,進宮當日便算是新婚夜,皇帝體貼的留了宿,沒讓華苒苒留下一丁點遺憾。

沐浴清洗後,皇帝摟著華苒苒輕聲道:“進宮可習慣?”

華苒苒溫聲回到:“謝陛下關懷,臣妾習慣。”

之後便半晌無言。

夜裡有些冷,皇帝將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替她蓋好被角:“若有什麼需要,可同朕說。”

華苒苒:“臣妾遵旨,謝陛下。”

皇帝蹙眉,沒再多言。

寵幸之後,不出例外都會晉封位分。第二日一早聖旨便下來了。

苒貴人晉封苒嬪。

眾人明了,怪不得賜一宮主位,原來皇帝早就是按照嬪位賜的。

苒嬪得陛下盛寵迅速傳遍皇宮,宮裡的人都是些人精兒,瞧著玉夙宮受寵自然都是捧著供著,連分到玉夙宮的宮女太監走出去都格外有麵兒。

如今後位空懸,誰的位分高便由誰主理後宮事宜,隨著晉封聖旨一道送往玉夙宮的還有對牌賬簿名冊等。

華苒苒進宮前學過打理庶務,且如今後宮人不多,做起來倒也不難。

兩位常在瞧華苒苒如魚得水,恩寵無邊,免不了一番嫉妒,隻可惜後來的一個月,皇帝都再未踏足後宮。

華苒苒不急,張常在李常在卻急的熱鍋冒油,二人幾乎是想儘了各種法子往皇帝身邊湊,半路偶遇,涼亭彈奏,夜半起舞。

然都沒能讓少年皇帝起了寵幸的心思。

“陛下,將兩位主子晾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掌印太監還是陳忞,先皇走後陳忞原要告老還鄉,可皇帝舍不得放人,要將他留在身邊做個閒職,陳忞本也不放心幼帝,遂答應多留兩年。

趙鶴無話。

過了半晌才道:“苒嬪便任由她們來尋朕?”

蘇卿可是見不得阿姐身邊有任何郎君的。

陳忞哪能不知少年皇帝的心思,老太監輕輕一歎:“陛下,苒嬪溫婉大度,有大家之氣,陛下後宮將來還要添人,該是要雨露均沾的。”

身為皇帝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陳忞是看著趙鶴長大的,且曆來就將這位小主子寵的跟心頭肉似的,說句不該說的,陳忞對趙鶴的那份疼愛恐怕連先皇都不及。

在先皇心裡,最寵最愛的始終是先太子殿下。

“雨露均沾,苒嬪應當也是如此想的吧。”趙鶴負手立在窗前,遙遙望向後宮。

陳忞心頭一疼,他知道皇帝此言並不是對苒嬪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也想要一段凡塵俗世的感情。

思索半晌後,陳忞拿了披風給皇帝係上:“雨露均沾也不急一時半會兒,陛下不必刻意將自己束縛。”

趙鶴回頭,有些不解。

“陛下雖未寵幸兩位常在,但晉封也不是不可。”陳忞道。

外頭的麵子功夫做足,李家張家自然也不會不斷施壓。

陳忞到底是心疼皇帝的,哪怕將來不能厚此薄彼,可眼下皇帝年少,何不歡歡喜喜體會一段想要的感情,將來憶起也沒有遺憾。

少年皇帝勾唇一笑,踩著輕快的步伐前往玉夙宮。

皇帝突然駕臨,玉夙宮上下歡喜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