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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繼續在床榻上躺著,而是準備起身。她的衣裙被整齊疊放在床榻旁的小幾上,雲鶯穿好外裳,因在勤政殿住過一陣子,便又自顧自找到銅鏡和玉梳,梳妝綰發。

趙崇進來側間的時候便看見已經醒來的雲鶯正對著銅鏡梳理著如瀑青絲。

他慢慢走上前,未及靠近,雲鶯先回頭。

“陛下。”雲鶯喊他一聲。

趙崇彎唇,走上前去從她手中取走玉梳:“朕幫你。”

少傾,雲鶯抬手捂住腦袋被扯得生疼的地方。

她回過頭勉強衝皇帝一笑:“不敢勞煩陛下,臣妾自己來罷。”

從不曾替人梳頭綰發,手拙得厲害的趙崇心虛將玉梳上的幾根屬於雲鶯的發絲藏起來,才將玉梳遞過去。又趁著雲鶯在綰發沒有留心他,轉而飛快把發絲藏進隨身帶著的雲鶯送給他的香囊裡。

雲鶯替自己簡單綰了個發髻,用金簪固定住。

之後擱下玉梳,她慢慢回過身來,用平靜的語氣問趙崇:“陛下,夏江公公可是回來了?”

趙崇也麵色如常頷首。

“朕進來看你可否睡醒便是為著此事。”

雲鶯便問:“那藥渣有何問題?”

“是,其中一味蒼術被換成川芎,川芎活血行氣,張老太醫說此藥可用來調理女子月事。”趙崇解釋道。

活血行氣,調理月事。

這是想要幫她催一催小日子了。

此前劉太醫為她調理身體便與此有關,她才會向張老太醫討推遲月事的藥而不擔心被懷疑。

現下若要不露破綻,她的小日子確實不能一直拖下去。

吳太醫開的藥她不放心,張老太醫的卻無礙。

雲鶯想一想,對趙崇道:“如此,臣妾便要再求陛下賜藥了。”

趙崇聽她平靜把話說出口,不禁抬手摸了下她的臉,轉而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在雲鶯發頂落下一個輕%e5%90%bb,他想著那背後生事之人,眸光很冷,語聲卻溫柔:“朕定然不會讓鶯鶯白吃這些苦。”

苦嗎?

雲鶯想著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賞賜,想著收下的妃嬪們賀禮,輕唔一聲。

“陛下,那今晚吃清燉羊肉煲吧。”

她慢悠悠開口,而後補上一句,“要羊肉燉得軟爛的那一種。”

趙崇失笑。

“好。”他應聲又問,“還想吃什麼?朕吩咐下去讓禦膳房早些準備。”

第61章 私藏

雲鶯留在勤政殿內等張老太醫開的藥方, 也等藥煎好。

一等便等到外麵天漸漸黑下來。

趙崇先命禦膳房傳膳,不僅有雲鶯想吃的清燉羊肉煲,亦有許多她想吃、愛吃的菜肴。且有趙崇在,吃食上不必如在月漪殿時那樣被迫處處顧忌“懷孕”。

因為多有忌口, 這些時日雲鶯將之前長出來的肉又減下去一些。

今日在勤政殿的一頓晚膳便肆意又滿足。

用過膳, 煎好的湯藥也送進來。

湯藥已經放至溫熱,雲鶯沒有猶豫端起藥碗將藥灌下。

趙崇在旁邊看著她喝藥如喝酒般一飲而儘, 哪怕不是第一次見她喝藥喝得痛快也替她口中發苦。

待藥碗擱下, 即刻往她口中塞過去顆鬆子糖。

雲鶯不客氣吃著鬆子糖,用糖的香甜驅散出唇齒間湯藥留下的苦味。

但當她吃到第二顆鬆子糖時發現了不對。

這鬆子糖的滋味……

雲鶯嘗過兩顆便嘗出來這鬆子糖分明是她娘親的手藝, 不由歪了下腦袋看著正在喝茶的趙崇:“陛下私藏?”

擱下茶盞, 趙崇挑眉一笑:“朕私藏什麼?”

雲鶯咬碎口中的鬆子糖, 慢慢仔細品一品熟悉的香甜味道,想起除夕那日被送到月漪殿的攢盒。

“陛下若不愛吃這些, 臣妾可以幫忙。”

她彎了彎眼睛,對趙崇道。

趙崇也勾唇,慢悠悠說:“朕之前問過太醫,愛妃有孕在身, 山楂應當少食。之前的那一攢盒零嘴裡已不少的糖炒山楂,縱然愛妃喜歡也不能再多吃了。”

雲鶯便確認趙崇果真私藏她娘親所做的零嘴。

“在這兒吃。”她伸手扯一扯趙崇衣袖,“臣妾會少吃點的。”

趙崇但笑,不應雲鶯的話,反而道:“上元節宮中會按照慣例舉辦一場燈會,愛妃也得花上一盞花燈才行。”他握住雲鶯扯著他衣袖的手,“卻不知愛妃如今的畫技, 究竟是退步還是進步。”

突然提起上元節的燈會又提起她的畫技, 雲鶯立刻覺察到趙崇話裡有話。

她一麵縮回手一麵道:“臣妾如今身子重也不宜太過費心, 但花燈臣妾會趁這幾日準備好的。”

趙崇卻不“體諒”,依舊說:“愛妃這幾日不如過來勤政殿習畫。”

雲鶯:“……”

“之前愛妃來勤政殿習畫之事連母後也知曉,若上元節燈會上愛妃拿出來的花燈太過彆致,屆時母後該笑朕這個師傅教得不好了。”趙崇饒有興味看著雲鶯,不緊不慢補上一句,“愛妃想必也不希望在上元的燈會上讓朕丟臉?”

雲鶯:“……”

今日初五,距離上元節不到十日功夫,難道她能憑空變成丹青大師?

雲鶯很想告訴皇帝,倘若他非要將她的畫技同他牽扯起來,那麼上元節恐怕是丟臉丟定了。

隻是這話不能當真說出口。

暗忖間,雲鶯心念微動,對趙崇道:“此事不如待臣妾詢問過吳太醫再做定斷。臣妾如今既身子重,凡事小心謹慎些總是應該的,習畫也是個累人的事情啊。”

皇帝方才說的“這幾日過來勤政殿習畫”,那便非一日兩日的事情。

她出入勤政殿是無法遮掩的,如此詢問吳太醫的看法很有必要,也好做給背後之人看一看。

趙崇知道雲鶯打的是什麼主意。

如若吳太醫說不宜如此,她便有理由婉拒了。

“吳太醫會同意的。”

趙崇無情戳破雲鶯那點逃避習畫的期待,“憑今日藥渣裡的川穹便知。”

雲鶯微怔,也很快明白過來趙崇話裡的意思。

藥渣裡出現川穹,是幫她催小日子,她若日日在皇帝麵前晃,指不定哪天在勤政殿臟汙了衣裙。

隻要皇帝陛下尋太醫來看診,便會徹底戳破假孕之事。

這計,自然成了。

想明白這一層的雲鶯看一眼皇帝。

見趙崇麵有得意之色,知她無處可逃,含笑對她說:“愛妃寬心來勤政殿習畫便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雲鶯鬱悶頷首,唯一的掙紮是借著這個理由,先行回月漪殿召見吳太醫。

畢竟她越表現得看重與迫不及待,便越有邀寵的姿態。

念及往後每日能見到雲鶯,趙崇沒有強留她。

雲鶯回到月漪殿,立刻命人去請吳太醫,詢問其可否費心習畫之事。

如同趙崇所言也如同雲鶯所想,吳太醫隻道不可太過勞累,要有勞有逸,卻沒有勸阻不可習畫。

雲鶯麵上一片歡喜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隨即讓碧梧賞吳太醫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吳太醫便也謝恩告退。

趙崇在雲鶯離開後靜下心將餘下的要緊奏折批閱完畢。

深夜,洗漱梳洗過躺在龍塌上,想起白日雲鶯在這裡睡過一覺,隻覺枕衾沾染著她身上淡淡的香甜氣息。

他心下滿足,又摸出那個雲鶯送給他的香囊。

香囊裡藏著今日他為雲鶯梳頭時,因粗手粗腳扯下的屬於她的發絲。

趙崇靜靜看得香囊片刻,坐起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帳幔外麵立刻響起夏江的聲音:“陛下可是有吩咐?”

趙崇默一默,到底沒有讓夏江尋剪子來,隻淡淡道:“無事。”

而後重新躺回龍塌上。

雲鶯那幾根發絲在趙崇的指尖被他來來回回撚得少傾。

直到他數著也扯下自己這麼多根頭發,將它們合在一處勉強打了個結,方重新塞回香囊裡。

趙崇把這個香囊塞回枕下。

之後他枕著屬於他和雲鶯的美夢,安然睡去。

大年初五,在皇帝陛下有陣子沒入後宮以後,雲鶯專程去勤政殿求見皇帝陛下並在勤政殿待得大半日才離開,落在妃嬪們眼裡,如她所想是一種邀寵姿態。

而之後她每日往勤政殿去,無外乎是在皇帝陛下麵前邀寵成功。

尤其,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習畫?”

聽罷小宮人打聽來的消息,婁昭儀冷笑,“她當真是會想,上元節在即,可不是要畫花燈麼?”

賢妃看一看婁昭儀,示意大宮女素玉送那小宮人出去。

她將小廚房早上做的一碟雙色馬蹄糕送到婁昭儀的麵前:“記得你愛吃馬蹄糕,嘗一嘗這新做的味道如何。”

婁昭儀想到雲鶯過得這樣久卻依舊獨占帝王恩寵,便全無食欲。

可是賢妃開口,也唯有夾上一塊嘗一嘗。

“爽、滑,香甜,味道很不錯。”

嘗過一塊雙色馬蹄糕後,婁昭儀慢慢評價道。

“淑順儀從前不曾這樣向陛下邀寵過。”賢妃徐徐對婁昭儀說,“雖則陛下也曾召她去勤政殿,但那個時候終究是陛下的旨意,與這一次不同。”

婁昭儀端起茶盞又放下:“娘娘的意思……”

她蹙眉想得數息,不確定問,“難道淑順儀和陛下之間有什麼事?”

賢妃搖搖頭。

婁昭儀眉頭皺得更深:“說來往前陛下動則月餘不入後宮,也不見淑順儀去求見過陛下。”

“新年之前的那些時日,自淑順儀有喜,陛下隔三差五總要去月漪殿看她,一待便是大半日。”賢妃徐徐道,“我曾聽聞女子懷有身孕,相較平日更容易情緒不穩,出現患得患失之狀。新年這陣子,陛下也許久未去過月漪殿。”

婁昭儀又是冷笑連連。

“她也是厲害,去一趟勤政殿,便能勾得陛下日日要見她,真是不看出竟有這等狐%e5%aa%9a子手段。”

“是好事。”賢妃語聲平靜道。

在婁昭儀抬眸望過來時,她也看著婁昭儀,“至少這樣看來,她也會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有沉不住氣的時候,才會有犯錯的時候。

婁昭儀微怔,慢慢點一點頭,卻歎氣:“怕隻怕……”

隻怕……

陛下心裡太過看重雲鶯,哪怕有朝一日她犯錯也根本舍不得罰。

在婁昭儀眼裡晉升為狐%e5%aa%9a子的雲鶯被趙崇抓來勤政殿,如從前那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習畫。在勤政殿等著她的還有張老太醫開的藥方煎製的湯藥,而唯一的安慰,自是被趙崇偷藏起來的那一攢盒零嘴——湯藥不必每日喝,零嘴卻好歹每日都可以吃上。

但事實證明,有些事情臨陣磨槍也照樣不行。

在上元節的前兩日,雲鶯將花燈做好,趙崇看一眼那盞花燈,默默扶額。

他記得,曾經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