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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啞巴吃黃連。

低頭看一看身上沾染泥塵的衣裙,抬手摸一摸散亂的發髻,想到自己不知多狼狽,又忍不住落下一串淚。

“娘娘既撞見了,為何不去幫一幫顧美人?”

良妃蔣繁秋聽見大宮女的話,側眸看過去一眼,淡淡道:“記住,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

大宮女一愣連忙應是。

良妃又看向遠處的顧蓁蓁,微抿了下唇,轉身往回走。

雲鶯遛完波斯犬回到清竹閣便感覺今日的精力已悉數被耗光了。

誰想半個時辰後,謝寶林又來謝恩。

勉強應付過謝寶林一場,讓謝寶林將謝禮都捎回去,恢複清淨的雲鶯徹底變得什麼也不想做。直到午睡醒來,整個人才感覺恢複點精神,碧梧和碧柳便來問她是否要習畫——之前收下皇帝賞賜的澄泥蕉葉硯和蕉林墨錠時,她曾說今日要習畫,試一試這澄泥硯。

“今日不畫了。”

雲鶯抱著話本子沒有半分撒手的意思,“改日再說。”

可是晨早皇帝陛下提起過會考校雲鶯的事情。

碧梧和碧柳不得不委婉提醒,盼著她對習畫一事上幾分心,免得被皇帝陛下考校時無多少進步。

到底……

她們娘娘的畫技,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的了。

碧梧和碧柳的話的確提醒雲鶯。

但不是讓她想著習畫,而是讓她慢一拍反應過來皇帝對她過分上心,連她習畫不習畫也要督促兩句才肯罷休。

她習畫乃為消磨時間。

想要讓她為了討皇帝高興費儘心力去學,她可沒有那等上進心。

習畫之事好敷衍。

怕隻怕皇帝往後又想出彆的事情非要折騰她,那麼她的清淨日子便不知還剩下多少了。

縱然依舊鬨不明白皇帝為何對她這般有些彆樣的興致,但她既然不曾做過什麼,那多半是誤打誤撞所致。她是不介意送上門的恩賞,可現下未免太多了些。聖寵太過,像顧蓁蓁這樣明麵上犯蠢的妃嬪少,暗地裡卻少不了被一些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背後不知多少麻煩事。

思忖半晌,雲鶯心覺還是得想個法子讓皇帝對她少點興趣。

她便記起皇帝在浴間的“解釋”。

皇帝金口玉言,她如今身體尚在調理,根本不便侍寢。

這卻是個請求皇帝撤了她牌子的好理由。

後宮的佳麗不知凡幾。

皇帝合該去翻一翻其他妃嬪的牌子,屆時待他對旁的妃嬪上心,對她少不得冷落下去,不會這樣盯著她。

雲鶯想定,心道她這一世無心爭寵竟也要做勸皇帝雨露均沾的大度事,實在又好笑又無奈。

隻相比上輩子,如今她當真可謂求之不得了。

“丹青本為陶冶性情,欲速則不達,即便要學也切不可著急。”雲鶯拿出冠冕堂皇的話忽悠起碧梧和碧柳,“我自有分寸,你們也不必著急,何況即便沒有進步,陛下至多略略有些遺憾,卻又不是書院夫子,哪裡能那麼在意?”

碧梧和碧柳對雲鶯的話深信不疑。

她們便不再催促,由著雲鶯自己來掌握這其中的分寸。

皇帝對這件事情的上心卻遠超雲鶯所想。

過得兩日甚至派人來請她去勤政殿,讓她帶上紙墨筆硯前去勤政殿習畫。

雲鶯乘軟轎往勤政殿去的一路上都在腹誹皇帝搭錯筋。

到勤政殿外,她深呼吸幾回才勉強扯出點笑,隨宮人緩步入得殿內,上前與皇帝行禮請安。

龍案後的趙崇抬起頭。

看見雲鶯,他微微一笑:“愛妃來了。”語畢便命人準備書案椅子等一應的物什,擺在玉階下。

趙崇坐在玉階之上的龍案後,那個位置,一眼能看見雲鶯在做什麼。

這是容不得她無所作為、濫竽充數。

雲鶯:“……”

頭疼。

第24章 偏愛

聽見雲鶯心裡喊頭疼, 趙崇唇邊的笑意愈深。

派人請她過來自然不是想著為難她,可見她也有如同他之前那樣無奈的時候便忍不住想笑。

宮人麻利將一應東西準備妥當。

碧梧和碧柳也遵從吩咐,將書箱裡的紙墨筆硯取出,齊整擺放在書案上。

之後趙崇便將殿內宮人連同碧梧碧柳屏退, 留下他和雲鶯二人。

“愛妃坐吧。”他又對雲鶯道。

萬念俱灰的雲鶯努力維持麵上平靜, 謝過恩典便入座。

再覷一眼玉階之上、穩坐在龍案後的趙崇,心覺往他手邊再放一把戒尺便像極了書院裡的夫子。

誠然書院講堂不是這般布局也不似殿內這般雕梁畫棟。

但論起來, 書院的夫子卻更沒有這等閒情, 非要揪著她一個小娘子在眼皮子底下習畫。

趙崇一雙眼睛在看奏章,然而心思全都在雲鶯心裡這些念頭上。

聽著她的不滿抱怨, 不由生出幾分促狹之心。

原本命人去請雲鶯過來勤政殿, 他存著尋個由頭同她多待在一處的想法。

這幾日閒暇時想起她對自己的誤解, 不免想到他們兩個人見麵大多是因他翻她牌子去清竹閣,在那般情況下如何也繞不開那些男女之事。如現下這樣在白日見麵會好上許多, 將那些事姑且避了去。

此外便是為著他送與她的澄泥蕉葉硯和蕉林瑞墨墨錠。

收下那樣名貴的硯台和墨錠,若是再不認真習畫,豈不是糟蹋?

猶記得上一次雲鶯在勤政殿內侍墨時,信誓旦旦自己的畫技沒有進步是墨硯的緣故。如今倘若沒有進步, 總不能再把原因推到墨硯上去。趙崇嘴角微彎又恢複平靜,視線自奏章上移開看向玉階下的雲鶯:“愛妃怎麼坐著不動?”

雲鶯抬眼對上趙崇的目光,當即重新垂下眼。

她臉不紅心不跳答:“臣妾正在醞釀。”

趙崇一本正經說:“隻是尋常練習而已,愛妃不必覺得有壓力,快些開始才是正經。”

雲鶯:“……”

無可反駁,雲鶯認命挽袖開始研墨。

她實在打不起精神,麻木地重複研墨的動作。

少傾, 雲鶯驀地心念微動。

當即放下手中的墨錠, 而後拿手掌去捂住另一條手臂。

雲鶯眉頭緊蹙, 捂著胳膊離座深福,稍帶點可憐語氣眼巴巴對趙崇道:“啟稟陛下,不知為何臣妾的胳膊酸軟得厲害,今日恐怕是不能習畫了。”

趙崇聞言又去看雲鶯。

他眼眸微眯,也蹙眉問:“愛妃怎會突然胳膊酸軟?”

“臣妾也不知。”雲鶯低聲,“細想自前幾日服侍陛下沐浴後便如此了,隻不甚難受,臣妾也未上心,方才忽然發現似乎變得嚴重,酸軟之感難以忽視。不能習畫,有負陛下期待,望陛下恕罪。”

是搓背搓的!

總可以讓她暫且歇一歇罷?

趙崇倒也對那日雲鶯為他搓背記憶猶新。

她伺候得確實“賣力”,叫他連著兩日躺下歇息時後背都隱隱刺痛,他既是這般,她又焉能不多少胳膊酸軟?

於她本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現下又理直氣壯拿來當懶怠不習畫的借口,實在是……

不過愛妃如此辛苦,他也合該體貼體貼。

趙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便放下奏章,沿玉階而下,行至雲鶯麵前。

雲鶯不清楚皇帝這是要做什麼。

縱然直覺不對勁,卻不得不維持捂住手臂的姿勢乖乖站著。

隨後便被皇帝帶著重新在書案後坐下來。

雲鶯微愣,仰麵要去看皇帝,她捂住胳膊的那隻手掌卻在同一刻被挪開。

“朕時常須得久坐,肩背便也偶有不舒服的時候,因而此前太醫來為朕按摩舒緩時,朕也趁機學了套手法。”趙崇站在雲鶯身後,揉捏著她的手臂慢慢道。

這是要給她按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雲鶯很想享受一番來自皇帝陛下的體貼,但實在於禮不合,她隻能一麵起身一麵狀似驚慌說:“陛下萬金之軀,怎可勞煩?臣妾回去以後讓大宮女幫忙按一按便是了,萬萬不敢叫陛下如此。”

趙崇將雲鶯摁在玫瑰椅上。

“無妨,左右殿內沒有其他人,不必在意那些虛禮。”

雲鶯假意推辭:“不可不可……”

趙崇順水推舟一笑道:“朕為愛妃按摩,愛妃百般不願,是欲抗旨不成?”

“臣妾不敢。”

雲鶯似誠惶誠恐說得一句,之後便安然坐著享受起皇帝的服侍。

皇帝也似當真請教過如何按摩更舒服。

他手法得當,力度拿捏得極好,很快叫雲鶯感覺通體舒暢。

至於所謂胳膊酸軟,不過是拿來逃避被困在勤政殿習畫的借口罷了。

之前雖然有過些許不適,但過得幾日已無恙。

“愛妃可舒服些了?”

又過片刻,雲鶯聽見趙崇開口問。

雲鶯很給麵子回答:“多謝陛下,臣妾覺得好多了。”

未想話出口後,便聽身後的人道:“如此甚好,愛妃也可以繼續習畫。”

雲鶯:“?!”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

唇邊的笑凝滯在嘴角,雲鶯實在沒有想過自己會被皇帝擺一道。

至於嗎?不就是想要留她在這裡習畫而已嗎?

雲鶯無言,皇帝卻彎著唇摸一摸她的腦袋:“好了,愛妃繼續習畫,朕也去批閱奏章了。”便離開雲鶯身邊,回到玉階上龍案後坐下來。

明白在劫難逃的雲鶯心灰意懶,研墨提筆,乖乖習畫。

趙崇起初不時看她幾眼,見她認真作畫,便也專心批閱起奏折。

命人去清竹閣請雲鶯來勤政殿之前,趙崇已想過她應當會如被翻牌子時那樣,麵對他時心下少有言語,不會聒噪。現下可謂印證他猜測,她習畫時十分專注,心下全無雜念,更不會擾他分神。

埋頭做事的趙崇不知不覺批閱完一摞的奏折。

心緒稍緩,記起在殿內習畫的雲鶯,他目光溫柔朝玉階下望去。

這一看便瞧見他的愛妃正一動不動趴靠在書案上,一支剔紅管花果紋毛筆被虛虛握在手心。

儼然睡著了。

趙崇:“……”

難怪安安靜靜,半天不曾聽見半句心聲腹誹。

無奈扶額,趙崇看得雲鶯數息,又一次起身離座至玉階下的書案旁。睡夢中的人渾然不覺,雙眼緊閉著,長而黑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陰影,櫻唇微抿,呼吸輕淺,似睡得格外香甜。

本欲將雲鶯喊醒,望得幾息時間她恬靜的睡顏,趙崇輕歎失笑。

也罷也罷,睡醒再習畫也是一樣的。

隻這麼趴在書案上睡,待到醒來定要不舒服。

趙崇無法,唯有將人橫抱起來,抱去側間讓她躺在小榻上休息。

雲鶯是未時三刻附近至勤政殿。

因為皇帝召見她,她也沒能來得及午憩,困意襲來,剛好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