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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嬌妃 韓金書 4310 字 6個月前

她的目光,年姒玉臉上的笑容越發明豔了。

她轉了轉手上帶著的累絲金邊鑲嵌寶石的護甲,隨意回了裕嬪懋嬪的話,還將目光落在了郭絡羅氏的身上。

年姒玉說:“康熙五十四年正月。皇貴妃齊妃隨同皇後入宮請安。宮道上遇見八福晉了。八福晉當時跟皇後說,瞧著四嫂像是清減了些。可是府上侍妾不叫人省心了?依我說,四嫂也該立些規矩,正妻就是正妻,豈能叫府裡西風壓倒了東風呢。”

“後來到了惠太妃宮中,八福晉與人閒聊,說是皇貴妃。你當時說,年氏是個體弱的,生不出孩子來,換了旁人,這樣的獨寵,怕早就有了身孕了。四爺府上很是不像話,哪有寵著側福晉把正經的嫡福晉丟開的道理呢?年氏這樣的,在你們府上,早就該被好好的教導規矩了。”

年姒玉的聲音軟軟的素來都是很好聽的。

水木明瑟裡頭風景宜人,這仿若風鈴般的聲音聽著悅耳極了。

可她說出的這些話,卻讓有些喧騰的屋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幾乎是落針可聞。

八福晉的臉都白了。

一室的冷寂中,年姒玉還在徐徐道來。

她麵上含著淡淡的笑:“康熙五十九年,頒金節。還是諸位入宮請安。那年,皇貴妃正生了福宜阿哥,在府中休養身子不得入宮。你安慰皇後,說側福晉之子也是庶出,並不礙著福晉什麼事。便是長大了,這庶出的兒子也是比不上嫡出的兒子的。便是弘暉不在了,那弘暉也是阿哥們中的頭一份。福宜生下來就體弱,瞧著就是個福薄的,在這世上處不長久的。”

這明明是暑熱的天兒,便是這兒有水力風扇伺候著,也不過稍稍驅散些外頭的熱氣。還得用了些冰才覺得涼爽許多。

可寶嬪這一套話下來,殿內眾人都覺得脊背發涼。

聽聽八福晉說的這些話,這樣難聽大逆不道的話,這都是私底下說的,這都能翻出來。

眾人隻要稍稍一想,這話寶嬪是怎麼知道的呢,眾人心裡就止不住的害怕。

皇後齊妃熹妃都給聽驚了。

便是裕嬪和懋嬪,也是心驚得很。

瞧著八福晉血色儘退的臉,就知道寶嬪這些話不是虛構的,而是確有其事。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開始回想,自己可有說過什麼對皇貴妃不利的話了。

寶嬪當眾把這些話說出來,那就是要給皇貴妃報仇的呀。

皇後就知道。她就說寶嬪不可能這麼老實的,今日竟待八福晉這樣和煦,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八福晉的。

這些話說出來,八福晉怕是要完了。

八福晉也知道絕不能認:“妾身並沒有說過這些。”

“哦?你沒說過麼。”

年姒玉淺淺笑道,“你這些話,不隻是對皇後說過,對著旁人也說過不止一次了。這又不是什麼年深日久的事情,找來人證對質就能知道。你對側室的厭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皇貴妃是格外的看不順眼,彆人家裡的側室,也不止一次的刻薄議論。”

“你悍妒成性,八貝勒也縱容你,你府上的側福晉和侍妾沒一個能出頭的。八貝勒怎麼就隻得弘旺一個兒子呢?怎麼偏偏你送去八貝勒身邊的人就是不懷孕呢?你說你也舉薦人的,怎麼就這般巧,你們府上就是沒有子嗣。”

“這些倒也罷了。這麼些年都過來了,沒人追究你,也沒人找你算賬。可見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是很好說話的,你招惹我們,我們不惹你。但你看看你今日說的話,你是倚仗什麼,覺得你一個貝勒福晉,便可以置喙當今皇上的事了?”

“本宮該不該知道皇上行蹤,皇上該不該來皇後壽宴,是你能管的事嗎?你這麼能做主,那不如你來當這個皇帝,把咱們這些你看不順眼的人都殺了,你看行嗎?”

八福晉平生沒有敗績。誰都讓她三分。是看在允禩風光的份上。是看在安親王的份上。也是看在她額娘的份上。

再就是不願和她計較的人。就不會找她的麻煩。

她便以為自己口舌上厲害,從來是不肯吃虧的。

但今日才知道,她不是厲害,是不自量力。

她竟不知道,自己被寶嬪的話,嚇得手都在發抖。

腳站不住,膝蓋也在發抖。竟然體會到從骨髓深處湧出的恐懼。

強撐著的力氣散掉了,八福晉癱軟在地上,顫唞的手伏在冰冷的地磚上,給年姒玉磕頭。

“妾身蠢笨粗鄙,妾身罪該萬死。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請娘娘責罰。”

郭絡羅氏知道自己壞了事,力求不牽連八貝勒,不牽連外祖家。

她也是知道了,自己這些年是被盯上了。八爺縱著她,外頭的這些人,就等著她落難了,再狠狠的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肉呢。

現在後悔又能有什麼用?她口無遮攔的時候,誰都不如八爺府上風光啊。

誰能想到有一天,這些人能踩在她的頭上呢?

年姒玉心裡嘖了一聲,還以為這個八福晉多厲害,沒想到竟是個紙糊的。就這樣,她就怕了。還怕成這個樣子。哭得涕淚橫流,難看死了。

年姒玉撫了撫自己的裙擺,淡聲道:“煙絨,請皇上來吧。皇上也該來了。”

煙絨去了。

這一室噤若寒蟬的人們仿佛也沒看在年姒玉眼裡,年姒玉也不在意,她望著八福晉笑,笑得如沐春風:“你也認錯了。你的事,本宮不做主。叫皇上來責罰吧。”

“你好歹也是安親王的外孫女,是八貝勒的福晉,你不是還惦記著叫你的舅舅承襲爵位麼。就今兒個你說的這些話,本宮可以告訴你,你外祖家這爵位,沒戲了。單憑你窺伺帝蹤這一條,你家就活該被你連累。”

這一套操作,宮裡的嬪妃們太熟悉了。

這才是那位寵冠後宮的寶嬪娘娘呢。哪怕是當著皇後,該告狀就告狀,一點都不帶手軟的。

殿裡的人沒一個敢說話的,可瞧著人家寶嬪娘娘卻跟個沒事兒似的,完全忽視中間跪著的八福晉,還含笑同皇後說話,皇後倒是同她說話了,可笑的那叫一個勉強喲,滿屋子的人都能看出來。

眾人知道皇上鐵定要來,都不敢在屋裡等,都在外頭去候著。

見皇上來了,忙都跪下迎候請安。

皇後在前,齊妃熹妃在後頭,年姒玉和她們一排,但這會兒沒人敢說什麼了。

胤禛一來,自然眼裡頭看不到旁人的。先去看年姒玉,伸了手將人扶起來。

牽著人進屋的時候,仗著皇後在後頭跟著不敢太靠前,胤禛小聲在年姒玉耳邊耳語:“你怎的也跪上了?”

年姒玉就衝著他笑,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後下一秒就恢複了嚴正模樣。

胤禛見此,也曉得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還得先辦正經事。

他與年姒玉落座,皇後隻得往下坐,齊妃熹妃隻得也往下,嬪妃們就成了陪坐的了。

其餘的命婦夫人們,就還是原樣。

八福晉不敢起身,膝行出去又膝行進來,夏日衣衫薄些,這衣裳自然是蹭破了的。膝蓋骨頭火辣辣的疼。比方才狼狽了許多。

胤禛看著她的目光中,有些厭惡。

年姒玉告狀的規矩,眾人都知道,皇上必是聽煙絨說過了。此番就看皇上怎麼處置了。

但誰都知道,八福晉這回,是徹底完了。

“你也是先帝爺賜給八貝勒的。”

胤禛沉聲道,“可你不遵長輩,欺負婆母,刻薄妯娌,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先帝爺還在的時候,就說過你。八貝勒受製於你,任由你嫉妒行惡,以至於膝下隻有弘旺一子。”

“先帝爺在時,每年正月入宮請安,你從不去良妃宮中,就因為八貝勒在惠太妃跟前養過,你便隻去惠太妃宮中。良妃病重去世,留了話說絕不見你。你是都忘了麼?”

“先帝爺和良妃後來都不滿意你。現如今,八弟膝下也隻有一子,這便都是你的過錯。你竟還想來管朕的事,你隻是嶽樂的外孫女,你要是王爺的孫女,是不是都要造/反了?”

八福晉不敢回嘴。一身冷顫,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朕不欲與你計較。可也不忍八弟年老後孤苦無依,況你行事實在狂悖,今日,朕就下旨,令允禩休妻。你既喜歡你外祖家,你就與你幾個舅舅過日子去吧。也不必回明尚額駙家中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胤禛讓人把八福晉帶下去:“叫瑪爾渾來接她回去。”

八福晉被拖下去了。

眾人以為皇上隻會斥責了事,或者責罰些彆的。誰知道竟會直接斷了八福晉的後路。

雖說這些事情,大家心裡頭也都明白,京中的勳貴人家,又有幾個不知道八福晉是這樣的人呢?

可被皇上當眾這樣一說,這定性就大不一樣了。

就八福晉這樣的,擱尋常人家,那也是要休妻的。這鬨的家宅不寧的,日子還怎麼過呢?

八福晉被休妻,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先帝爺在的時候,八福晉那般驕橫,倚仗的便是她那外祖家裡。這都多少年了,早該處置了。

這處置,放在眾人心裡頭一掂量,還是公允些的。

再說了,當今聖旨已下,又有誰敢多說些什麼呢?

隻這郭絡羅氏的名聲,算是毀了。人也是廢了的。

再往深裡想一層。皇上前頭剛複了八貝勒的爵位,過了些時日就令休了八福晉。八福晉掣肘八貝勒多年,皇上替八貝勒做主休了妻,那這是不是意味著,皇上要重用八貝勒?

那這八貝勒身邊的福晉之位空出來,這不就還得有人頂上去麼?

一時家中有女兒待嫁的命婦夫人們,心裡頭就熱絡起來了。

胤禛的事辦完了,也不欲久坐。

隻是他人來都來了,這水木明瑟的風景好,他想與年姒玉單獨欣賞欣賞。

就預備帶著年姒玉往水閣子那邊的小花廳去坐坐。

牽了年姒玉的手,胤禛對皇後說:“今日既是皇後壽辰,便好好的過。朕與寶嬪去那邊坐坐,皇後便在此處與眾人同樂吧。”

皇後安安靜靜的點頭,慈和端莊的笑:“是。臣妾多謝皇上。”

皇後還能說什麼呢?她過生辰,八福晉鬨了一場,皇上下旨令八貝勒休妻了。

這還是她當上皇後頭一回辦生辰,誰能想到是這樣的。

就這樣,能好好的過麼?可皇上都說了,她就得好好的過。

皇後是打定主意不著急了。所以態度也很和煦。

瞧見皇上走時,劉氏那一臉笑模樣,皇後想,這個比武氏強多了,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會兒不急在一時,還是要慢慢的來,得先讓皇上有個印象才成。

寶嬪能一輩子攔著皇上麼?回頭有了身孕,她不能伺候了,皇上自然要去找彆人的。

便是不主動找,劉氏這個出眾的人放在跟前,能不想著動一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