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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的程度,也不像茶梨以為的那樣嚴酷。至少表麵上如此,平靜湖麵下的暗流湧動,一時半刻,茶梨這個遊客也看不到。

上午,鬱柏帶茶梨去了公墓,看望了詹星的祖父,老人家長眠於此。

墓碑貼了照片,老人家比諾亞城警署總署長要年長不少,但還是能看出,五官與署長的長相非常相似,大抵署長是詹星以記憶中還沒有衰老的祖父為藍本捏出來的形象。

鬱柏從漫畫中回來後,已經特意到詹星祖父從前所住街道的居委會去了解過情況,詹老先生中年喪妻,子女都不在身邊,小孫子詹星在六歲的時候,開始與他一起生活。

他在數年前曾有一位來往親密的單身女士,本來兩人夕陽戀了數年,有很大機會重組家庭。彼時進入青春期的詹星發現了這件事,態度強烈地表示了堅決的不同意,甚至還絕食抗議祖父和女士的往來。沒有安全感的詹星,時刻擔心著唯一屬於他的祖父會被人搶走。最後這樁姻緣沒有結成,那位女士也跟隨孩子去了外地生活,離開了西子湖畔這傷心地。

詹老先生鬱鬱寡歡,之後確診了胃癌,手術效果也不理想,幾個月後就撒手人寰,永遠離開了詹星。當時詹星隻有十五歲。

茶梨聽得十分揪心,問:“那他後來怎麼辦?有人照顧他嗎?”

鬱柏道:“他上寄宿高中,學校和居委會接替看顧他。兩年後我認識他,他長得很瘦很小,一點都不像尋常十七歲的孩子,當了簽約漫畫家以後,他有了收入,考上了大學,生活安定了下來,兩年中長高了十幾厘米……不過現在看來,也許隻是表麵上的安定。”

“我想,”茶梨道,“他應該也有過快樂的時光,從他的漫畫裡能看出來。”

鬱柏對詹星始終有一層霧裡看花的隔膜,即使他知道詹星很多事,卻也無法讀懂詹星的心事。

“他祖父和那位女士沒能共度餘生,”鬱柏猜想道,“這事應該是成為了他的心結,漫畫裡署長和太太喜結連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應該也是為了解開他的這樁心結。”

茶梨點點頭,望著墓碑照片上的“署長”,想象署長老了以後的模樣。詹星也隻是想在漫畫裡,和他摯愛的親人能夠互相陪伴更久的時間。

“我們應該為漫畫家感到高興。”茶梨說,“他在自己的世界裡,達成了他的願望。”

兩人獻過了花,鞠躬致禮,才離開了這裡。

公墓裡山風陣陣,慢慢走下台階,鬱柏問茶梨說:“你每次看到署長太太都有點彆扭,會是這個原因在影響你嗎?”

“有可能。但是我覺得,”茶梨卻冒出了不同的想法,說,“如果漫畫家是為了解開心結,他在漫畫世界裡應該會好好對待署長太太,接受她做自己的奶奶,為什麼還會相處彆扭呢?而且我對署長太太沒有意見,我和所有年長女性相處,都會平等地感到彆扭。”

他聯想到了原未保辦一處長,對鬱柏說起了她:“她現在在特殊生物研究所裡,當對外事務處處長,帶了一群笨蛋警衛當手下。”

鬱柏說:“她啊……她其實有點像詹星的媽媽。”

茶梨道:“啊?你怎麼還見過詹星的媽媽?”

鬱柏解釋說:“簽漫畫家合同的時候,詹星還沒成年,他的高中老師擔心我是騙子,設法聯係了他的父母想商量一下,詹星的爸爸是中鐵的工程師,常年在非洲,在那邊也有了新家庭,回不來。他媽媽倒是過來和我見了一麵,簽約合同也經她審查和同意,我還以為他們能借機緩和關係,結果是我想簡單了,她和詹星大吵了一架,還差點打起來。”

茶梨不明白,道:“為什麼?她這不是來幫詹星的忙嗎?”

“她是個……”鬱柏想了想措辭,說,“很強勢的阿姨,很早就做電商,做得很成功,公司已經上市了,大概是很習慣控場,不給彆人說話的機會。詹星平時不怎麼說話,但對上他媽媽,態度也變得很尖銳,她責怪詹星不體諒她工作辛苦,從小就不省心,不好好學文化課,非要學畫畫,詹星就譏諷她,說她雙標,她的新小孩也是學藝術的,沒什麼天賦,彈琴像是彈棉花,但她就很支持,找名師一對一上課,給那孩子最好的一切。”

茶梨:“……”

鬱柏覺得背後說詹星媽媽的壞話不太好,彆人的家事,自己也並不是全盤了解,換了種委婉的說辭道:“這阿姨在自己也不成熟的時候生下了詹星,當上了媽媽。緣分這東西,不合時宜的時候發生,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錯誤,母子緣分也不例外,也會變成孽緣。”

“你……你和你媽媽也是這樣嗎?”茶梨早就想關心他家裡的事,穿漫又穿回來,不知是否鬱柏也會重新思考和家人的關心,隻是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他趁機問了出來。

“不是,我媽從不跟我吵架。”鬱柏道,“她把我騙去同性戀治療所,要強行矯正我的性取向,我跑回了家,她看我治不好了,把我東西收拾裝好,放在家門口,換了門鎖,讓我有多遠滾多遠。”

茶梨:“……”

鬱柏道:“這次回來我也打聽了下,他倆不知道去哪兒抱養了一個小男孩,對外說是我未婚生了孩子,他們當孫子養。”

茶梨牽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鬱柏淡淡道:“這也不錯,各過各的吧,都有光明的未來。”

“有點可怕。”茶梨認知中的三次元又黑化了,他想了想,說,“我媽媽和你們的媽媽都不一樣,她對我其實是很溫柔的,隻是她有了新家庭,帶我一起生活很不方便,我爸爸也是,他對我一直都很和氣,他們兩個對我都還不錯,從來沒有打罵過我,也從來沒有要求我必須要做什麼,隻是都不想要我而已。”

“……”鬱柏感覺這簡直更無解,也無法評價自己這對在漫畫裡都沒出過場的嶽父母。

他揉了揉茶梨的腦袋,茶梨很想念這感覺,還下意識用自己的頭發又蹭了蹭他的手。

兩個人同時心想,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啊!

好想回到諾亞城去親親抱抱舉高高。

到公墓外停車場,他倆鬱悶地上了鬱柏的小破車,準備到漫畫工作室去,通過對漫畫的研判,看看能不能找到辦法。

茶梨係了安全帶,想起一事,說:“我搭檔的前妻也是個很成功的女企業家,搭檔說過他前妻非常厲害,在家裡說一不二,大到買房買車,小到搭檔想穿什麼顏色的襪子,都要聽他前妻的安排,她還經常怪我弟不懂事,不知道體諒她賺錢有多辛苦……”

兩人同時安靜。

茶梨和署長太太相處一般,但漫畫裡有人和她相處愉快,並自然地把她視作“奶奶”。

茶梨的父母和氣卻淡漠,但漫畫裡有人有與詹星一樣強硬的母親,當父親因故缺位後還由署長充當了“祖父”的陪伴角色。

難道“詹星”……才是詹星?

茶梨和鬱柏看向對方,在彼此眼中都看到震驚,明白此時所想是同一件事。

“可如果是這樣,”茶梨茫然道,“為什麼有超能力的是我?”

第68章

鬱柏開車, 茶梨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在此之前,他幾乎沒有想過高中生才是漫畫家這種可能。

因為被他視作弟弟的高中生,無論如何看起來, 都是一個小傻子,年紀很小, 性格也有著被搭檔寵壞的小小古怪,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難以把這小孩和構建出諾亞城的漫畫家聯係在一起。

但是……一旦開始接受“詹星”即詹星的想法, 就會發現,他們兩個的共通點, 簡直數不勝數。¤思¤兔¤網¤

漫畫家詹星倒退回十五歲的年紀,擁有親人, 無憂無慮地讀書,父親失蹤後還有“爺爺”和“奶奶”在給與他愛和陪伴。這好像才是漫畫家重新開始後,最想要擁有的生活。

“假如我弟弟才是漫畫家,”等待紅燈的時候, 茶梨對鬱柏提出了疑問, “可為什麼漫畫裡陪著他的隻有爸爸而沒有媽媽?他不想要一個健全的家庭嗎?”

鬱柏猜測說:“人很難想象出自己沒見過的東西, 他對健全的家庭是什麼模樣, 很可能沒有概念。”

茶梨道:“那為什麼有爸爸, 沒有媽媽?他對父母應該都很失望吧。”

鬱柏道:“是,但他和他媽媽的矛盾明顯無法調和……他提過他爸爸,對見麵很少的父親, 他還保留著一點期待。”

“……”茶梨點了點頭, 有點懂了。

他的搭檔, 也即是漫畫裡的詹警官,是一個非常可靠的成熟男性形象。這大約寄托了漫畫家對於“父親”這一形象的想象。

茶梨說:“其實我搭檔有時候也像個男媽媽。”

來到三次元之前, 他把搭檔從研究所送回了家,交回到高中生詹星麵前。

高中生與父親終於團聚,抱住爸爸嚎啕大哭一場,而後就掛在他爸爸身上不肯再下來,生怕一錯身,爸爸又不見了。就連詹警官要去洗手間,他也要跟著一起去。

高大的詹警官背著一米六多的大兒子走來走去,像一對親子考拉,溫馨之中還透著一點滑稽的喜感。

鬱柏帶著茶梨來到了漫畫工作室裡,正值午間,少數需要坐班的同事也都出去吃飯了,漫畫家們要到下午乃至晚上才會來工作,是以辦公區沒有什麼人,免去了被人認出“詹星”的麻煩。

兩人到了鬱柏的辦公室裡,鬱柏把門反鎖,百葉簾放下,茶梨才放心地摘去了偽裝。

鬱柏翻出了和七花討論《彼方之舟》劇本的筆記,他回來後就已經把後續的劇本框架整理了出來。

漫畫家詹星對當時還是他助理的七花透露過,諾亞城在《彼方之舟》裡,是緊張劇情中的緩衝地帶,進入彼方之舟的主角男大學生,經曆幾個驚險刺激的副本後,會在諾亞城中得到短暫的休憩,屆時會打一個風險度極低的小boss,可以說,諾亞城是在彼方之舟無限冒險途中,難得的一個避風港。

“也是漫畫家為自己建造的安全屋。”茶梨道,他已經更加傾向於相信,高中生“詹星”即漫畫家詹星,推測說,“他是不是在構想這個漫畫的時候,已經有了想要穿漫的意圖?”

鬱柏說:“穿漫機構負責人對我透露過,詹星不止一次去谘詢過穿漫,他有過猶豫,是在……是在那次和我爭執後,他離開了工作室,才最終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世界。”

“這機構一定有很多秘密。”茶梨在三維世界裡不是警官,沒有調查執法的權力,難免掣肘。

他把話題轉回漫畫家身上,說:“詹星對這個世界應該很失望,唯一還讓他信任和眷戀的可能隻有你,在誤會你也不是好人以後,這成為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選擇了離開。”

鬱柏有些低落,說:“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