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被顛飛出去,這都是小事,關鍵是藥脫了手。
林儘染凝氣縱步,伸手一撈。
藥撿到了,人卻結結實實落在一個毛茸茸的脊背上。
居然是不知擱哪兒冒出來的吉祥!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沒出息的死鳥調頭就飛。
林儘染:“吉祥!”
【本鳥隻要你活著,其他人愛死不死!】
吉祥彆的本事沒有,逃命的步伐絕對頂呱呱。
它若是豁出老命的飛,即便是林儘染也拉不回來,他隻來得及在最後關頭將藥粉撒出去,跟天女散花似的,然後就被烏鴉一口氣載著飛出千裡。
然而突然遭到逆流,一人一鳥被整個掀翻,烏鴉一路子哇亂叫齜牙咧嘴,林儘染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土,放眼望去,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涼。
吉祥一臉的劫後餘生:【安全了安全了。】
林儘染瞪它一眼。
吉祥不樂意了,揮著翅膀哐哐扇風:【你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鳥心!本鳥救了你啊!你一個大夫,根本就不該前線作戰,那種場合不跑乾嘛,等著謝明燭給你收屍?】
“閉上鳥嘴。”林儘染蹲著疊紙鶴。
吉祥【哼】一聲,到底沒舍得走遠,乖乖蹲在一邊。
林儘染放出紙鶴,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好瞎等著。
叫上吉祥,一人一鳥徒步朝前走。
雖說有孟女的記憶引路,可畢竟都過去三千年了,沒有清楚的坐標,很難辨認方位。況且這裡前後左右都是如出一轍的荒涼景象,走了兩天,彆說活人了,連飛禽走獸都沒見到一隻。
幾聲驚雷劃過,暴雨突襲。
林儘染尋了處山洞避雨,謹慎起見沒有往深處走,就站在洞口的位置等雨停。
過了兩個時辰,雨非但沒停,反而下起了冰雹。
黃豆大小的碎冰劈裡啪啦的往下掉,林儘染倒也不覺得吵,反而清亮多了。
在不滅神都閉關半年,天聽一刻也沒消停,如今不僅僅局限於十步之內,聽得越來越遠。
時至今日,林儘染很喜歡下雨天,暴雨最好。
因為它可以掩蓋四麵八方的心音。
吉祥鬨騰起來。
從打坐中醒來的林儘染看向外麵,冰雹下的小了,遠處的聲音越發清晰了。
【小爺縱橫十萬裡蠻荒五百年,居然敗在區區兩個狐妖身上,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聲音是從洞窟深處傳來的。
林儘染倒是可以選擇繼續聽,或是屏蔽掉這個聲音。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索性凝神,接下來聽到的都是些粗鄙的咒罵。
聲音越來越近。
林儘染氣定神閒,屁股都沒抬一下。
因為境界壓製,吉祥嚇得渾身哆嗦,轉念一想有林儘染在這裡,鳥仗人勢也不是不行,於是翅膀一扇,鳥頭一揚,也擺出大妖的架子來。
那人從黑暗中走出,一步一踉蹌,可見傷勢嚴重。
準確來說該是妖修,至於原形……
林儘染上下打量這人:“蛇妖?”
對方明顯一愣,造成他震驚局麵的條件有很多。
首先,他沒想到在這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會出現一個清秀俊美的少年郎。
其次,這個年輕人寥寥幾眼就識破了自己的真身。
最後,他仔細觀摩得知一個線索,這人是醫修。
醫修好啊!
他們的內丹泥足珍貴,包治百病。
林儘染斂回視線,慢悠悠的起身:“一上來就要奪人內丹,真不禮貌。”
蛇妖又是一愣。
【他怎麼知道我要奪內丹?】
林儘染:“我不僅內丹寶貝,還有純元靈根呢!”
蛇妖眼珠子瞪大,凝神窺探。
“我當然不怕告訴你了,反正你也搶不走,隻能乾看著。”林儘染說完,還氣死妖不償命的“嘻嘻”一聲。
蛇妖比起勃然大怒,更多的是麵對醫修內丹和純元靈根的貪婪,刹那間釋放出的妖力讓整個洞窟都抖三抖。
林儘染有些興奮,召出靈武清秋。
五百年的蛇啊!
它的妖丹,它的蛇毒,那藥用價值還用說嗎!
蛇妖心裡咯噔一跳,恍惚中,有種自己才是獵物的感覺——極其不妙的預感。
突然,一柄雪光長劍穿雲而落,幾乎連給蛇妖回身防禦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一劍洞穿內府!
林儘染後退幾步,免得紛飛的蛇血濺自己一身。
頭也不必回,林儘染知道來的人是誰。
謝明燭落地召回洗塵,林儘染興高采烈的去挖蛇妖內丹,放蛇血。
五百年的巨蟒,個頭著實不小,可惜林儘染不好這口,不然這蛇肉必定極其鮮美。
林儘染問了才知道,自己那會兒灑下的藥粉起到了作用,海妖們陸陸續續打起盹來,雲舟仙渺一行人順利進入十萬裡蠻荒。
可惜後來因氣候等諸多因素,他們還是失散了。
雲舟仙渺此行不單單是為了尋寶,主要目的是踏尋古跡,和天機穀一起走訪蠻荒險境,將這裡的風情地貌記錄下來,以完善史記,供後人學習。
外麵天氣放晴。
【要去找女媧鏡嗎?】
收拾瓶瓶罐罐的林儘染頓了頓。
可以看見過去和未來的石壁,被人們稱之為女媧鏡。
根據殘缺的古卷上記載,女媧鏡坐落在整個十萬裡蠻荒的正中央。
“嗯。”林儘染應了聲,回頭看向謝明燭,“告訴你個秘密。”
謝明燭:【洗耳恭聽。】
林儘染:“我有可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他這話說的調侃,卻也不失幾分認真。
謝明燭起先以為他故態重萌,故意說這話來逗悶子,可仔細觀摩林儘染眼底的情緒,便知這話有五分誠懇,三分自嘲。
【何意?】
林儘染抬起右手腕:“南雀這裡……哦,南雀就是魔尊的名字。”
不僅是謝明燭,任何人聽到這話都會恍惚一下,那個叱吒四海的女魔頭也是有名字的,有一個相當柔婉曼妙的名字。
隻是長久以往“魔尊魔尊”的叫,大家都淡忘了。
林儘染:“她這裡有個紅點。”
謝明燭麵上閃過短暫的茫然,豁然想起曾經的謝湘也有這個東西,這是未婚女子都有的……
【守宮砂!?】
謝明燭難以置信的近前兩步,縱使他見多識廣,也被林儘染這話震驚的瞠目結舌。
林儘染故作瀟灑的輕笑一聲:“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我究竟是從哪兒來,因何誕生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人活於世,若連自己從何而來都稀裡糊塗,又如何能坦然處事,安身立命?
“林儘染。”
林儘染下意識駐足,垂在身側的手被謝明燭握住。
【我陪你。】
山洞外是雨過天晴,明%e5%aa%9a的陽光潑了一身。
吉祥遠遠飛走。
謝明燭畢竟是來探查地貌的,禦劍飛行一目十行就太不稱職了。
比起快刀斬亂麻,二人這樣挽著手徒步而行,細水流長,彆有一番滋味。
雖說蠻荒之地淒涼,可對林儘染來說卻截然不同,因為這是時隔四年,他再一次跟謝明燭心平氣和的獨處。
沒有那些隱忍和身不由己,坦然的麵對彼此。
“儘染。”謝明燭忽然開口。
林儘染看向他。
【此間事了,與我回雲舟仙渺吧?】
林儘染心口觸動,下意識將目光落去彆處。
謝問天雖正值盛年,可幾經血戰下來,身體的虧損不是一朝一夕能補回來的。
如今雲舟仙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了謝明燭,整個門派也基本是他說了算,他若往回帶人,雲舟仙渺上上下下誰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林儘染莞爾一笑:“話要說清楚。”
他將自己的手從謝明燭掌心抽走,雙臂抱%e8%83%b8,眼尾挑出逗弄的弧度:“少掌門,你這是在向我求親嗎?”*思*兔*在*線*閱*讀*
謝明燭一愣。
林儘染唇角勾起戲謔又嘚瑟的微笑來:“我林儘染現在雖然沒有親爹親娘認領,但我好歹也是冠絕今古的邪醫,不清不楚跟你回家什麼的,我才不要。”
謝明燭也忍俊不禁。
【知道。】
他重新挽起林儘染的手。
【明媒正娶。】
林儘染心口蕩起漣漪,惹得眼眶一熱,既感動又好笑:“怎就是你娶我?”
謝明燭失笑:【那我明媒正嫁。】
【隻要你跟我,都行。】
林儘染心裡軟的一塌糊塗,靜靜看著謝明燭,發現他也隻是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
林儘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其不爭:“你個木頭,氣氛這麼好,不親一個好意思嗎?送你的《春色行宮》白看了是不是,真受不了!”
【就等你這句話。】
林儘染:???
像少掌門這樣的正人君子,是斷不會未經心上人同意就強取豪奪的。
……客棧那次是個意外。
可惜啊,林儘染不吃謝明燭的“尊重”。
他喜歡狂野一點的,什麼都要按部就班,那少了許多刺激。
萬裡無雲,一隻烏鴉恒馳藍天,傲然翱翔。
林鶴亭將紙鶴放飛出去,又疊了一張,急切的說道:“湘兒你在何處,可有受傷?我馬上去找你,等我。”
紙鶴飛走。
林鶴亭仰頭望天,忽見一隻漆黑的烏鴉掠過天際。
烏鴉這種鳥不罕見,隻是這隻烏鴉開了靈智不說,氣息也頗為熟悉,好像是林儘染的……
林鶴亭麵色大變,林儘染也來十萬裡蠻荒了!?
他以元神掃蕩四麵八方,加快腳步朝前走,放眼望去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
這地方倒是有草木靈植。
林鶴亭抬眼望去,餘光瞥見兩道身影,他微微一愣,再仔細看去,瞳孔驟然緊縮!
在樹林之中,謝明燭將林儘染抵在樹乾前,左手攬著他的腰,右手捧著他的臉,忘情深%e5%90%bb。
而林儘染雙臂勾著謝明燭的脖頸,熱情迎合。
第118章 承認
林儘染往外推了下謝明燭:“……有人。”
謝明燭自然早就察覺到了, 隻是他並不在意。
【可知是誰?】
林儘染搖了下頭:“應該是熟人,被震撼的滿腦子“他們竟然竟然竟然竟然”,老半天也沒“竟然”出個名堂。”
想不到他們短暫溫存一下就被人逮個正著。
不過林儘染也沒在意, 既然決定了在一起,就不怕旁人說三道四。
樂意蹲牆角就蹲,樂意扒牆根就扒, 他們光明正大又不是偷情, 沒什麼難以啟齒不敢見人的。
林鶴亭一口氣飛出數百裡,扶著一棵枯樹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一幕太過震驚, 簡直驚的他三魂去了兩魂半。
他第一反應是落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