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現在錯了不要緊,隻要高考做對了就行。正好月考也暴露出了問題,我之後有針對性的做個專題複習。”
夏漓默默點頭。
她對於這樣溫柔的鼓勵,反而會有些無所適從。
“還有好幾輪複習呢,不著急。”吳老師拍拍她肩膀,“回教室去吧。”
夏漓拿著試卷,下樓,穿過走廊回到七班。
在門口,被一位女家長叫住。
“同學,”女家長笑問,“麻煩問問你啊,林清曉是不是在這個班?”
“是的。您找她嗎?我幫您叫她出來?”
夏漓進教室,喊了聲林清曉的名字,“外麵有人找你。”
林清曉幾分疑惑地自書堆後麵抬起頭來,往外看了一眼,丟下手裡的東西走了出去。
林清曉這一去,過了二十多分鐘才回。
彼時學生已經陸續自食堂回來了,大家都自覺做自己的事兒,教室裡隻有很輕微的交談聲。
夏漓在林清曉進來時掃了一眼,卻見她耷拉著腦袋,那樣子像是要哭了。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往桌上一趴,緊跟著肩膀顫動起伏。
夏漓急忙放了手裡的筆,穿過過道到林清曉座位旁邊,蹲下`身,摟住她肩膀,“曉曉,怎麼了?”
林清曉搖頭,也不肯抬起頭,隻是悶聲哭泣。
夏漓從校服褲子口袋裡拿出手帕紙,抽出一張塞進林清曉手裡,也不再追問什麼,隻默默陪著她。
林清曉哭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展開那手帕紙,擤了下鼻涕。
夏漓直接將整包紙都給她。
林清曉拿紙遮住眼睛,哽咽著說:“……找我的人是聶楚航媽媽。”
夏漓微訝,“她找你做什麼?”
“聶楚航這次也沒考好。他不是一直班級前三嗎,這次隻考了班級第七。他媽媽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我耽誤了聶楚航學習……”林清曉委屈極了。
“那她也應該找聶楚航啊,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曉曉你是怎麼回應的?”
“我說我現在跟聶楚航一整天都不一定能碰得到一次,不清楚所謂的耽誤是什麼意思。她說,那我脖子上的項鏈,是什麼時候收的……”
“……好離譜。”
說到這兒,林清曉仿佛氣不過,伸手,直接抓住那鎖骨鏈狠狠一拽。
夏漓沒來得及阻止。
鏈子很細,一下便被拽了下來。
林清曉遞給夏漓,“夏夏你幫我扔了吧。”
夏漓不接,“確定嗎?”
“……嗯。”
夏漓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並不確定,“你要是不想要了,還是直接還給聶楚航吧。我相信他媽媽應該是自作主張來找你的,他本人肯定不知道。”
“管他知不知道,我不會再見他了。就這麼點小事就能耽誤他考清北,那說明他本身就考不上清北。”
林清曉一貫是愛憎分明的直爽性格,她將鏈子往夏漓手中一塞,“幫我扔了吧。以後我跟他沒關係了。”
夏漓還是猶豫。
“那我自己扔……”
夏漓趕忙搶過來,“好,我幫你扔。但你不許再傷心了。”
“我才不傷心,我隻是覺得被羞辱了。”林清曉從桌鬥裡掏出套試卷,“不就是清北嗎,說得誰考不上一樣。”
見林清曉真是打算化悲憤為力量,夏漓起身拍了拍她肩膀,回自己座位了。
她從桌鬥裡翻出一隻之前送賀卡沒用完的信封,將那已經被拽斷的項鏈放進去。
看一眼黑板上方的時鐘,離上晚自習還有一會兒。
夏漓去了十八班,將正在埋頭做題的聶楚航叫了出來。
聶楚航接過信封,打開看了看裡麵的東西,頓時有點慌了,“……這是什麼意思?”
夏漓說了他媽媽找過林清曉的事。
“我媽也太離譜了。”聶楚航臉色都變了,“……那清曉現在什麼態度?”
“她說她不會再見你了,項鏈也讓我幫忙丟掉。我覺得丟掉還是不好,所以拿來給你,看你自己怎麼處理吧。”
聶楚航還要說什麼,夏漓徑直打斷他,“這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我沒有那麼閒,不會一直在中間做傳話人的。有什麼話,你最好自己去找她解釋。”
聶楚航垂頭喪氣的,“謝謝你。我知道了。”
夏漓說完便走了。
當天晚自習下,聶楚航來七班找林清曉,很強硬地要跟她一塊兒回家。
林清曉拒絕的態度更強硬,直接讓他離她遠點兒。
聶楚航站在原地歎氣。
那之後,他們一直僵持著,直到國慶放假。
/
假期,夏漓去了趟聚樹鎮的石膏廠,一為拿生活費,二為替父母看看他們的電腦。
果真如她所料,那電腦早就不是裝機時的簡潔模樣,被捆綁著下載了一堆垃圾軟件,亂七八糟的彈窗廣告簡直按下葫蘆浮起瓢。
她花了點時間清理流氓軟件,又準備整理一下存儲空間。
電腦管家類的軟件,深度掃描之後,按照大小將文件正序羅列,夏漓挨個點進去查看、清理。
她在清理一個沒下載完成的壓縮包時,不知怎的,點進了Q.Q用戶的默認存儲文件夾。
那文件夾是以每個用戶的Q.Q號單獨建立的,現在點進去的,是夏建陽號下的。
文件夾裡有一堆保衛科發來的各種通知文檔,以及亂七八糟的諸如“為我們的友誼乾杯”的表情包……
夏漓匆匆掃了一眼,正要退出時,瞥見了幾張照片。那照片讓她麵紅耳赤、如坐針氈。
照片畫質不高,明顯是拿手機對著鏡子的自拍。
鏡子映照出的環境,似是個簡陋的出租屋,床鋪上堆滿了衣服。
鏡中一個拿手機的女人,很尋常的中年女人,長發,很不精致的濃妝。
關鍵是,她隻穿著內衣和內褲。
類似的照片,一共有四張。
夏漓的腦子好似停止運轉了。
她分析不出來,這種照片是從哪裡來的。
也很抗拒去分析。
最後,她想,可能是從某些顏色網站上下載下來的吧。
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匆匆清理完了存儲盤,夏漓關掉了電腦。
中午,薑虹打了幾個菜回來,夏建陽也從保衛科趕回宿舍。
一家三口難得的聚在一起。
吃飯時,夏漓彙報了自己月考成績。
夏建陽說:“前十名已經很不錯了,你也彆給自己太大壓力,要勞逸結合。”
“嗯。”夏漓小口嚼著米飯,打量著父親。
他在所有人,包括她眼裡,都是木訥的,不善言辭的,真誠、勤懇、善良,又帶有一點懦弱。
他本事不大,爭得不多,但從沒虧待過妻女,所賺工資基本全數交給薑虹保管,自己每月隻留下一點買煙錢。
夏漓為自己有一瞬間曾懷疑這樣的父親,而感到些許慚愧。
/
三號下午返校上課。
晚飯時間,去食堂吃過飯,林清曉讓夏漓陪她去操場走走。
場上滿是正在活動的高一高二的學生,那種悠閒,好似離她們已經很遠了。
林清曉咬著酸奶的吸管,輕聲說:“國慶的時候,我跟聶楚航聊過了。”
“怎麼說?”
“我的態度沒變,我暫時不會跟他來往了。”
夏漓沉默。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被人瞧不起的感覺,我現在隻要想到他媽媽當時看害蟲一樣的眼神,我就咽不下這口氣……這也是一個契機吧,我要認真學習了。”
“那你跟聶楚航……”
“再說吧。”
都明白,“再說”的意思是,高考完再說。
然而,她們都聽說過太多高考以後就各奔東西,漸行漸遠的故事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好像青春就是這樣,熱情、張揚、單純、自信……
可以配得上一切美好的形容詞。
可又比什麼都更易碎。
夏漓看了林清曉一眼。
暮色裡,她垂著眼睛,那憂傷的神情,夏漓很少從她臉上看見。
時間在上課、複習、考試的枯燥中一晃而過。
每日唯一能讓夏漓從這種沉悶中探出頭呼一口氣的,隻有晏斯時偶爾從七班窗外經過的身影,或是她抱著地理試卷,跟他在走廊中隻來得及說聲“嗨”的匆匆偶遇。
一到十一月,天就開始冷了。
聽說今年楚城會是個寒冬。
周五那天正逢上第一輪降溫,連下了兩天的雨,天卻沒有轉晴,持續陰沉,北風呼號著卷扯天邊鉛灰色絮雲。
與天氣一樣糟糕的,還有心情。
下午兩節數學課連上,數學老師占用了課間和晚飯時間,湊齊兩個小時,考了張試卷。
八校聯考的卷子,難得要命,簡直給正因為長期備戰,疲累得有所懈怠的他們一記悶棍。
夏漓自然也沒考好。
除了題目難,還因為她生理期提前了三天,突然來了。
選擇題連蒙帶猜,填空題和大題大片空白。
她數學一貫不差的,這一下有種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慌亂和挫敗感。
交完卷,大家匆匆趕去食堂。
夏漓卻不得不回一趟公寓——她臨時隻借到了一片日用衛生巾,坐了兩個小時,褲子弄臟了。
她拿校服圍在腰上,去辦公室跟老莊打了請假條,便一路小跑著穿過校園,出校門回到住處。
跑回來時,經過高一高二的教學樓的拐角處,直直地撞上了一個男生。
那男生手指上頂著個籃球,邊走邊轉,這一撞,球直接飛出去。
夏漓道歉,小跑兩步,彎腰正要去撿,一隻腳踩上了那籃球。
夏漓抬眼一眼,這才發現,男生是一行三人。
這三人中,有一個她認識,羅威。
也正是踩著那籃球的人。
羅威吊著眼瞧她:“沒長眼睛啊?”
夏漓懶得理,衝掉球的男生又道了聲歉,便繞過他們準備走。
羅威一把拽住她胳膊,“球撿起來了嗎就走?”
“你不正踩著不讓我撿嗎?”夏漓一點也不怵他,隻覺得像被蟑螂黏上似的煩人得很。晚自習時間要到了,真懶得跟他耗。
羅威瞧出她又打算走,又猛將她一拽。
夏漓趔趄了一下,怒了,“你有病嗎?”
“我讓你把球撿起來。”羅威似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被撞掉球的那個男生說:“算了羅威,人也道歉了,一個女生沒必要。”
羅威鬆了手。
夏漓正了正自己被扯歪的校服,往旁一繞。
剛走兩步,身後羅威冷笑一聲:“你裝什麼清高?你爸就他媽會給我們家添亂。我告訴你,你爸這回算是攤上事兒了,求爺爺告奶奶都沒用。”
夏漓頓住腳步。
羅威瞥她,“哦,你還不知道?你爸跟後勤部一男的老婆通奸,被那男的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