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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68 字 6個月前

台上有紙和筆,晏斯時拿了過來,寫下名字,遞給工作人員。

夏漓趁機瞥了一眼。

他字真好看,欹正相生,清灑飄逸。

一定是從小練過。

工作人員:“身份證號。”

“11010119920219XXXX……”

夏漓心裡一動。

0219.

她在心裡將這日期默念了兩遍。

辦完卡,刷卡進了藏書閱讀區。

裡麵更靜,落針可聞。

大家進去以後,就各自去了自己感興趣的區域。

夏漓假模假樣地從書架裡抽出一本書,隨意翻開,目光追隨晏斯時身影而去。

他在靠窗處找了張無人的桌子,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隨即從背包裡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

那是台MacBook Pro,在彼時2008年的楚城,是夏漓第一次見有人用。

晏斯時翻開筆記本,點開一個文檔,看了會兒,隨即開始輕敲鍵盤。

夏漓注視許久才回神,想起自己今天也是帶著“任務”而來的。

她將方才隨便抽出的書塞回書架,放輕腳步,在偌大空間裡逛了一圈,找到了原版書籍區。

照著字母排序,在“G”這一排停下。

挨著掃過去,陡然眼前一亮。

《Guns,Gers and Steel》。

她並不指望會有,已經做好了拜托尚智書店的那位店主阿姨幫忙網購的二手準備。

沒想到市圖給了她一個驚喜。

她踮了踮腳,捏著書脊將其抽出。

書新得像是一次都還沒有被借閱過。

翻開瞧了眼,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差點讓她眼前一黑。

但她下定了決心,晏斯時能看完的,她也一定要看完。

夏漓到人文科學區又拿了幾本曆史相關的書籍,便往回走。

桌上筆記本電腦還開著,晏斯時人卻不在位上了。

夏漓猶豫了幾秒,去後方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

沒一會兒,她聽見身旁有腳步聲經過。

轉頭一看,是晏斯時,手裡拿了瓶沒擰開的礦泉水。

晏斯時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作為打招呼。

她也趕緊點了點頭。

並沒有怎樣,卻覺得麵頰都熱起來。

晏斯時回位上坐下了。

夏漓翻開了書,又不自覺地朝前方看去。

她並不是沒禮貌的人,不會有意窺探晏斯時的電腦屏幕。

但她視力5.2,越過他的肩膀,輕易看見那打開的文檔,似乎是程序代碼一樣的東西。

他手邊的幾本書,也是計算機編程類的專業書籍。

夏漓看一會兒書,就會忍不住抬頭看一眼就坐在自己正前方的人,效率極低。

而且全英文的書,時不時碰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生詞,閱讀起來磕磕巴巴。

夏漓低頭檢閱筆記本,那上麵已經讓自己記了整列的生詞。

她兩分沮喪地合上書頁,往桌麵上一趴,誰知手臂掃到了筆,骨碌碌往前一滾。

嚇得趕緊伸手去攔,好險趕在它掉下去之前攔住了。

這動靜不算小。

前方的晏斯時回過頭來。

夏漓小聲:“……抱歉。”

晏斯時沒說什麼。

看著晏斯時又要轉回去身去,夏漓鬼使神差般地出聲:“那個……”

晏斯時一頓,看向她。

夏漓聲音很輕:“……你有帶詞典嗎?”

晏斯時搖頭。

他當然不需要帶詞典,她知道。

夏漓怕打擾圖書館的寧靜,音量一直放得很低,幾如氣聲,“有幾個單詞不知道意思,可以問你一下嗎?”

“嗯。”

夏漓遞過自己記了生詞的筆記本。

晏斯時伸手,手指壓住了紙麵,也順勢朝著她正在看的書掃了一眼。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抬起袖子,將那本《Guns,Gers and Steel》的封麵蓋得嚴嚴實實。

藏在頭發下的耳朵迅速燒起來。

第10章 (他就像天上的那輪冷月...)

「後來,我加班到深夜,被雨困在那大排長龍的打車序列中時,總會想起那時的雨夜。城市很小,路也很短,心事長長長長了一路。」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晏斯時目光落回到夏漓的筆記本上,掃了眼,剛準備開口,似又顧忌這是在圖書館,轉身從自己桌上拿了支鉛筆。

夏漓就看他好看的手指捏著鉛筆,在她謄寫下來的那些生詞後麵,一一寫下中文釋義,甚至還標注了“n.”、“vi.”、“vt.”等詞性。

她想不到比這更叫人怦然心動的場景。

自動鉛筆筆尖,在紙頁上劃出沙沙聲響。

仿佛唱針走過唱片的溝壑,在她心裡循環一首歌,比煙花炸開還要歡快。

好像並沒有過去多久,筆停了,晏斯時推過她的筆記本。

晏斯時低聲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待晏斯時轉身以後,夏漓挪開了衣袖,拿另外兩本書蓋住《Guns,Gers and Steel》的封麵。

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燙得驚人。

低頭,去瞧筆記本上晏斯時寫的釋義。

和在辦卡處那兒,他拿中性筆隨意寫的那名字相比,鉛筆的字跡又要再多兩分筋骨。

空曠空間裡響起放緩的腳步聲,是徐寧和七班另個女生一塊兒過來了。

徐寧抱了一大摞的書,放下時夏漓覺得桌子都振動了一下。

徐寧拿的這些書,雜得很,克蘇魯、山海經、北歐神話、犯罪心理學……

夏漓知道,她看這些書就為了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世界觀,寫她喜歡的動漫CP的平行時空paro。

老莊說得對,但凡徐寧把一半的心思放在數學上,她早不至於被數學成績拖累得隻能在班級二十五名之後掙紮。

空間安靜下來。

大家各自看自己的書,直到天一陣暗過一陣,圖書館裡亮起了燈。

一看時間,五點鐘過了。

夏漓往前方掃了一下,晏斯時闔上了筆記本電腦,似是準備走了。

她轉頭悄聲問徐寧:“快要吃晚飯了,我們要不要回去?”

“啊……幾點了。”徐寧闔上書。

“五點多了。”

“那走吧。”

再問七班的那個女生,她表示他們走的話她也就跟著一起。

晏斯時先一步收拾好東西,去了借書台。

夏漓她們緊隨其後。

晏斯時拿著已經登記出庫的書,走到一旁去站定,那樣子看著似要等她們一塊兒走。

他一貫是個極有教養的人,有學校同齡人都沒有的一種紳士風度。

夏漓往晏斯時那兒瞥了一眼,見他沒有留意這邊,才放心大膽地遞上自己那幾本書。

工作人員掃條形碼登記,強調:“三個月內歸還。”

辦完借書登記,大家一起往外走。

外頭雨還沒停,但小了許多。

徐寧帶了傘,夏漓跟她共撐一把。

幾人走下台階到了路邊。

那個七班的女生家離這兒近,公交兩站路不到,就說要去前方等公交,撐著傘先一步走了。

徐寧向夏漓提議:“我們要不打個出租車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夏漓沒帶傘,出租車能直接開到學生公寓門口,自然是最方便的。

彼時楚城的出租車起步價2公裡5元,多1公裡也就加收1元錢,車費平攤下來,花不到太多錢。

然而下雨天出租車並不好等,又逢上即將交班,攔了幾輛,要麼有客要麼拒載。

夏漓倒並不著急,因為晏斯時也在等車。

隔著冬日的灰蒙雨霧,她望著不遠處黑傘下那道身影,寧願車永遠不來。

但沒過多久,兩束暖黃車燈破開了昏冥天色,一輛黑色奔馳車駛近,在晏斯時身旁停了下來。

晏斯時拉開了後座車門,卻沒立即上去,頓了頓,向著夏漓和徐寧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平聲說:“上車送你們一程。”

他語氣和聲音都很清淡,這話自然並無多少情緒,隻是同學之間應有的禮貌。

徐寧愣了下,轉頭拿嘴型對夏漓:我沒聽錯吧。

這個問題夏漓同樣想問徐寧。

而晏斯時手掌著後座車門,明顯就是在等她們上去。

夏漓按捺自己激動而幾分急切的心情,伸手拽了拽徐寧的手臂,語氣倒是平靜:“走嗎?”

“走吧。不知道等出租還要等多久。”

兩人走過去,收了傘,依次上了後座。

晏斯時為她們輕摔上後座門,拉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空氣裡一股清暖香味,很是好聞。

在冷雨中待了好一會兒,多少會覺得冷,這時候被暖氣包圍,好似骨頭縫裡的涼意被溫水熬了出來,隻覺得舒適熨帖。

開車的人夏漓不認識,應當就是羅衛國提過的,專門的司機。

司機問她們住在哪兒,她們分彆報了地點。

夏漓在心裡算了一下,按照行車方向,她會比徐寧晚下車。

意味著,她又能與晏斯時單獨相處片刻。

僅僅隻是預想這場景,已讓她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指。

途中,徐寧和晏斯時聊了兩句劇本的事,就無人再說話了。

說到底,她們跟晏斯時還是不大熟,目前為止,交集寥寥。

而晏斯時這樣的性格,也實在讓人不知道如何才能跟他熟稔起來。

他就像天上的那輪冷月。

人人都瞧得見,人人都夠不著。

司機非常儘責,小路也願意繞進去,一直將徐寧送到了小區門口。

而從小街出來,車廂裡愈發安靜。

不過五點多,天已經黑透,玻璃窗上的水跡將路燈和霓虹燈光扭曲,衍散模糊的光。

隻剩下夏漓一人,她越發覺得這有限的空間裡,空氣都稀薄了幾分,讓她緊張得坐立不安。

抬眼瞧了瞧坐在前方的晏斯時,在這隻聞引擎運作的靜默中,連呼吸都不自覺放得更輕更緩。

楚城市區麵積很小,從徐寧家裡到學生公寓,開車不過十分鐘。

還是想多跟他說兩句話。

夏漓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劇本……”

“嗯?”晏斯時回頭。

夏漓瞧他一眼,車廂昏暗,她沒看清他的臉,又迅速地移開了視線,“劇本有個地方的翻譯,我覺得或許可以斟酌一下。”

“哪裡?”

“學生遊行喊的口號,直接意譯喊出來好像缺一點氣勢,如果再簡短一點、對仗押韻的話,或許會更好。”

說完忐忑極了。

她的英語成績在班裡算不上靠前,對晏斯時提這樣的建議會否班門弄斧。

然而,晏斯時卻點了點頭,“好。我回去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