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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60 字 6個月前

在通道前方,恰好碰見了跟勞動委員勾肩搭背往教室走的肖宇龍。

肖宇龍熱情地迎上來,“要抬哪兒去?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搬比較放心。”夏漓笑說。

“那我幫你拿包吧,你包看著挺重的。”

沒給夏漓拒絕的機會,肖宇龍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書包帶子。

怕拉拽失手摔了器材,夏漓隻好騰出手卸了書包,“謝謝。”

肖宇龍接過,“謔,裝啥了這麼重——幫你帶回教室?”

“能幫忙送到廣播台嗎?我等下要先回去一趟。”

勞動委員拿胳膊撞了肖宇龍一下,擠眉弄眼道:“不去食堂啦?”

“你餓你先去吃,又不差這一會兒。”

雖這樣說,勞動委員還是沒丟下肖宇龍一個人。

兩人跟在夏漓身旁,肖宇龍邊走邊問:“你關注七班今天的比賽成績了嗎?”

肖宇龍挑眉,“我投鉛球投了個第二。”

“……你這話讓我沒法接啊。”肖宇龍撓了撓頭。

廣播台位於校園東北角鐘樓的三樓。

器材歸位,夏漓接回自己的背包,向肖宇龍道謝。

肖宇龍環顧四周,“你們平常就是在這兒工作?”

“那我們下回要想點歌,直接來這兒找你,你給開個後門?”

校園廣播台一周五天,五檔欄目,分彆是新聞播報、美文鑒賞、文娛資訊、影音書推薦和青春絮語。

每次節目之間,會穿插播放學生點播的歌曲和寄語。鐘樓一樓有個信箱,就是點歌專用的。

這一環節十分喜聞樂見,所有平日無法宣之於口的隱晦心思,都能藉由歌曲表達出來。

肖宇龍離開之後,夏漓簡單檢查器材狀況,鎖好門,離開廣播台。

辦運動會的晚自習,都改成了自習,班主任幾乎不來巡查,基本等於默許大家可以稍微放鬆。

夏漓先回了趟公寓換衛生巾,順便把重得要死的熱水袋放回去。

回學校經過二十班,往裡看了一眼。

她原本還在糾結要怎麼喊晏斯時出來,當眾還衣服會不會引人圍觀。

沒想到晏斯時並不在教室裡。

躊躇片刻,正準備走,看見“黑框眼鏡”王琛走了出來,她迎過去問到:“請問下晏斯時在嗎?”

王琛推了下眼鏡,看她,臉上現出真誠的疑惑“……我們是不是見過?”

“……一起在聚福餐館吃過晚飯的。”

“哦哦。”王琛點頭,仿佛是想起來了,“他不在,已經回去了。”

夏漓下意識:“回哪?北城嗎?”

“回北城乾啥?”王琛比她還震驚,“他跟你說了要回北城?”

“不是不是,我瞎說的……”夏漓總覺得和王琛交流起來好像有點困難,哪裡的弦沒搭上的感覺,“……謝謝。”

難得輕鬆的晚自習結束,夏漓回到公寓,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將外套洗了再還給晏斯時。

翻了翻水洗標,可以機洗。

下水前掏口袋,掏出來兩樣東西。

一樣是耳機,另一樣,是一枚銀色的打火機。

打火機這種東西,似乎不該屬於晏斯時。

將其翻開,滑動小砂輪,一朵瑩藍色火苗噴出。

這確實是一枚打火機,而不是U盤或者其他。

臨睡前,夏漓去洗衣機裡撈出已經脫了水的白色運動外套,晾曬在陽台上。

夜裡風大,到明天應該就乾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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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所有比賽接連決出成績。

最後一場接力賽,各班像是比拚氣勢似的,把“加油”喊得山呼海嘯,似乎都快蓋過了播音員念廣播稿的嘶啞聲音。

在一種狂歡般氛圍中,這屆秋季運動會落下帷幕。

七班獎牌榜第三,得了個獎杯。

夏漓沒空參與班級的慶祝,忙著搬運設備、收拾場地。

等回廣播室等指導老師檢查過設備,回教學樓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走廊裡都是學生,正端著椅子魚貫而出。

夏漓逆行上樓,回班裡才知道,高二年級要去小操場上看電影,接受愛國主義教育。

她隻得急匆匆地回位上,搬上椅子跟上大部隊。

黑壓壓的操場上已然坐滿了人。

電影開場前,夏漓聽見旁邊班上有幾個女生正在討論今天運動會的賽果,聊到最後繞不過一個名字,晏斯時。

有個女生說:“四個項目,兩金兩銀,真的有點離譜。”

“接力賽不能算他一個人的功勞吧。”

“但他的第三棒逆轉乾坤啊。”

“跳高你們看了嗎?”

“看了看了!他跳得怎麼那麼輕鬆。要是讓我背躍,我肯定像個鉛球砸地上。”

“……但也不必這麼說自己。”

“他真的好厲害,有什麼是他不擅長的嗎?”

“生孩子?”

“……要死!”

她們笑著打鬨起來。

夏漓聽著也不禁莞爾。

十來分鐘後,電影開始。

各班班主任初時還待著,沒多久就離開了,交由各自班長維持秩序。

陸續有人離隊,去小賣部,或是去其他班級竄班。

這時候,夏漓被坐在身旁的林清曉戳了一下手臂。

林清曉低聲說:“我去趟十八班。”

夏漓猜到她一定會去找聶楚航,便點了點頭,“去吧。”

林清曉走了以後,夏漓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轉頭,伸手在徐寧麵前晃了晃,徐寧摘下耳機。

夏漓打聲招呼:“我回趟教室。”

徐寧沒看電影,正拿校服外套籠著MP4看番,聞言點了點頭。

夏漓拿上背包,彎下腰,穿梭於兩班之間的空隙,悄沒聲息地離開了班級。

到後方繞去二十班的位置看了眼,好幾個座位空著,晏斯時也不在。

夏漓準備再去二十班看看。

剛走進教學樓,往二十班方向瞥去,就見有三人從教室門口走出來。

夏漓一眼看見晏斯時,無由慌亂,趕緊兩步上了麵前的樓梯。

走到一樓半的平台那兒,夏漓往下方瞟了眼。

三人就停在了出口處。

她往後躲了躲,偷偷看去。

晏斯時,陶詩悅,還有個中年女人,氣質溫和,看不大出實際年齡,與陶詩悅的眉目有幾分相似。

這人夏漓在高一下學期剛分班時的家長會上見過,是陶詩悅的媽媽,因為長相漂亮,讓人印象深刻。

他們正在交談。

陶詩悅媽媽笑說:“我上周剛從國外培訓回來,一堆的事情,忙起來就沒個頭,不然早該請你外公外婆吃飯了——小晏,戴老師最近身體還好的吧?”

“還好。勞您掛心。”

晏斯時說話的語氣,跟夏漓初回見他時,他應對羅衛國一模一樣,一種叫人挑不出任何錯處的禮貌。

“陶詩悅還說呢,上回她和她爸跟你們一塊兒吃飯,看戴老師精神矍鑠的,看著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哪裡像是外婆輩的人。”

這一句晏斯時沒有作聲。

“我跟戴老師也有大半年沒見了,下周六吃飯,小晏你也去?陶詩悅我也帶去,正好你們同班同學,一起聊天也不會無聊。”

晏斯時語氣很是平淡:“我聽外公外婆安排。”

陶媽媽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夏漓想到那時候聽人說的,陶詩悅媽媽是外科醫生,晏斯時外婆退休前也是同一科室的。

陶媽媽稱呼的“戴老師”,應當就是指晏斯時的外婆。

陶詩悅這時候出聲:“媽你吃飯訂的哪兒?”

“國際大酒店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家菜味道怪老套的,晏斯時一定吃不慣。你定晶港城唄,這半年新開的,我跟爸去吃過,菜式很新,海鮮都是空運過來的。”

陶媽媽伸手摟了摟陶詩悅的肩膀,笑說,“那行,聽你的。還是你們年輕人會玩,跟得上時代。”

晏斯時一直沒說話。

陶媽媽又看向晏斯時,“對了小晏……我聽說,你媽媽也回楚城了?”

夏漓看見晏斯時兩分遲疑地點了點頭。

“上回陶詩悅爸爸跟你們吃飯,倒是沒見著她?”

“……嗯。”

“我上回見她,還是你初中暑假,她帶你回來探親的時候。這回聚餐要是她也能去就好了,還能敘敘舊——你不知道吧,我跟你媽媽還是小學同學呢。”

“可能要抱歉了。她身體不大好,醫生建議靜養。”

難得的,夏漓從晏斯時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諱莫如深,仿佛他有些排斥聊這話題。

陶媽媽似還想說點什麼,這時候電話響了。

她接通說了句“馬上就來”,而後對晏斯時說:“陶詩悅他爸在催了,我先帶她出去。下回聚餐再見啊!”

晏斯時點了一下頭。

陶詩悅和她媽媽離開了。

晏斯時在出口立了片刻,沒回教室,從出口出去,右拐。

那邊是食堂、廢棄老教學樓和高三年級所在的方向。

夏漓隻猶豫了半秒鐘就跟了上去。

她已經偷聽了那麼多,根本不在乎自己再越界一些。

她有種隱約的感覺,最後陶詩悅媽媽提到晏斯時媽媽的那幾句話,讓晏斯時很不高興。

夏漓走在陰影裡,與晏斯時隔了段距離,不遠不近。

他腳步很快,似攜了一陣風,沿路幾盞不甚明亮的路燈,將影子拉長又變短。

那身影經過食堂,逐漸慢了下來,到了老教學樓那兒,隨即一停,右轉。

一段石階,向上延伸,高處立著明章中學第一任校長的雕塑。

晏斯時一步一步走上石階,坐了下來。

黑暗裡,那身影似是摸了一下長褲的口袋,然後便不動了。

他一定心情不好吧。

夏漓躲在教學樓牆體投下的陰影裡,遙遙地看著。

她好羨慕他的影子,至少它就在他身旁。

晏斯時長久地坐在那兒,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遠處操場上播放電影的聲音隱約傳來,倒顯得此處更加安靜。

夏漓皮膚都被吹得發涼。

也就在此刻,她下定了決心,要是什麼都不做,往後她回憶起來,一定會覺得懊悔。

思考片刻,夏漓將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給薑虹打了個電話。

薑虹顯然對這個時間接到她的電話很是意外,“怎麼了漓漓?沒上晚自習?”

“今天運動會,晚上看電影。”

一邊說著話,夏漓一邊從牆根處走了出去,低頭走向前方的石階。

“哦?怎麼樣?你參加了什麼項目?”薑虹問。

“我沒參加,在幫忙。”

“哦……”

夏漓低頭踱步,像她平常跟薑虹打電話時那樣,全程未曾抬頭。

她演不了那麼逼真,此刻假裝沒有注意到石階上有人,已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