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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

寧染忍不住給秦放發了消息,是關於物理的抱怨。

那些她無法向父母訴說,在同學麵前又顯得有些杞人憂天的惆悵,她全部推到秦放麵前。

寧染有的時候也會想,等到這些苦水積累到一定程度,秦放一定會因為厭煩而不再回應。

很奇怪的一件事,她和秦放其實還處於朦朧而雙方都未能挑明的好感時期,寧染卻已經悲觀地想到現在就應該結束。

早就該結束。

好友都不應該加。

腦子裡一直這樣呼喊著,寧染卻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點開秦放的頭像,向他傾吐心中的煩惱。

像是上|癮一般。

人們會對形形色色的事物上|癮,薄荷糖,酒精,暴飲暴食,消毒水的氣味,以及某一個人。

僅僅是信息上的交流依舊能夠感受到少年的溫柔。

秦放不會表現出不耐煩,也不會命令她,亦或是說出尖銳的言語。

秦放是一個略有些羞澀的,十分溫和的男孩子。是寧染看來十分完美的人。

寧染看到秦放發來的最新消息。

秦放:【周末要一起去圖書館學物理嗎?】

*

“最後一排不要嬉皮笑臉的!”班主任用書本敲了敲講台,再次和學生們強調,“一會兒晚自習下了直接回家不要逗留,最近發生了地痞傷人事件,大家都警惕一點!”

引來同學們拖長聲音的“好的”。

因為這次惡性-事件,總是拖堂的班主任在下課鈴響起的刹那就停下了講課,“剩下的明天再講,下課!”

學生們這一次的歡呼才真正出自真心。

寧染原本覺得自己收拾的速度夠快,沒想到大家在上課的時候就已經把書裝好,全都提了書包就走。

她還是成為班級最後一兩個出門的人。

學校裡麵還算光亮,出了門街道都顯得暗沉了一些,路燈顯露出陳舊的黃色。

寧染沿著暗淡的燈光走著,進入狹窄的小巷。

巷子裡更為昏暗,牆壁生長著綠色的青苔,有一種鏽跡斑斑的舊色。

寧染聽到另一人的腳步聲,因為巷子的安靜,所以腳步聲更分明一些。

腦海中閃過老師說的惡性事件,寧染沒有膽量回頭,立刻加快腳步。

黑沉沉的巷子裡,兩人的腳步,一前一後。寧染走得飛快也甩不開。

額頭沁出細汗,寧染緊握背雙肩背包的帶子,感受到背包和背部中間的涼意。

終於到了巷子口,寧染窺探到一點外麵的光亮,沒能壓住步子,不管不顧地跑了起來。

第一步邁出後第二步第三步也變得連貫,她好久未這樣拚命地跑步,緊張之餘還有一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暢快。

寧染終於跑到車站的路燈下,昏黃的光線籠罩在她身上,雙手扶著膝蓋粗喘兩聲,寧染回頭,看到站立在那裡的少年。

……是同齡人啊。

精神和身體同時鬆懈下來,寧染看清對方身上的校服。

盛華和十三中的校服其實很像,都是藍白的配色,隻是十三中%e8%83%b8口有紅色的文字,盛華則是藍色的圖案。

寧染的視線落在少年身上。有所感應一般地,少年也向這邊看來。

戴著口罩,端正的眉眼,像是那種在頒獎台上乖乖頒獎的優等生。

寧染的視線被少年左耳處一枚藍色的耳釘吸引。

寧染記得這個少年是她開學前一天指過路的男生。

少年看到寧染後,竟然頗有禮貌地點了點頭。動作自然地好像兩個人是熟人。

好古怪的人。

即使寧染本身也被人說過古怪,但寧染覺得自己也有這樣說彆人的權力。

她記得盛華高中都是住校生,隻有周末才會放學生們出來吧?這是什麼情況?

寧染遠觀過盛華高中的其他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散發著一種難以藏匿的彪悍氣質,像少年這樣消瘦又懂點禮貌的人並不多見。

是被孤立了嗎?寧染猜測。

她也總是一個人走,以己度人,覺得少年在學校或許發生了不好的事。

兩人保持距離地站立在站台上。在意識到旁邊就站著一個古怪的少年後,寧染有些不自在地掏出手機,她手機裡麵其實空白一片,但她裝模作樣地點點劃劃,好像忙起來就不那樣尷尬了。

公交車一輛輛駛過,身邊的少年都沒有上車。

寧染不知他到底在等哪一輛,他也沒有等車的焦慮,看上去有一種選一輛幸運車隨機上去的悠閒自在。

316路公交車緩緩駛來,寧染興奮不已,立刻上車,刷卡。

在她向後門方向走去的時候,聽到身後機械的女生“滴!學生卡。”

那個人也上車了!

為什麼這樣啊!這家夥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寧染坐在座位上,看著少年走來,他坐在寧染的前排。

從後麵看,少年的短發有點毛茸茸的,他個頭高,但因為偏瘦,所以異性的壓迫感會小一些。

寧染從後麵盯著他的耳洞看,他肌膚很白,穿過耳釘的地方纖薄的皮膚微微泛紅。

並不是那種磁吸的耳釘,他是真的打了耳洞。

寧染記得之前見麵時他並沒有耳釘,是最近剛打的耳洞嗎?難道是盛華的入學儀式?

寧染腦內已經腦補出幾個五大三粗的人逼迫著少年打耳洞,說“我的規矩就是規矩,打了耳洞才是我們學校的人。”

“很在意嗎?”清冽的聲音問。

他有一種動物性的敏銳,即使坐在他身後的寧染一聲不吭,少年也覺察到了她在注意什麼。

坐在前排的少年轉了頭,少年麵容俊秀,琥珀色的眼瞳看向寧染,他沒有調笑的那種感覺,是很認真地在問。

有些古板的認真。

寧染輕輕點頭,問他,“你最近打的耳洞嗎?開學的時候好像沒有?”

少年撫了一下自己的左耳,“是的。因為太無聊了。”

“無……聊?”寧染的音調忍不住提了半度。

這個無聊的代價會不會有點太大?她無聊的時候隻聽聽歌或者看看螞蟻。

“嗯,”少年點頭,“突然有一天很想試試耳釘,就覺得應該打個耳洞。雖然有可能會後悔,但是如果不嘗試連後悔的滋味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當天就出去打了。”

果斷!這個人實在是過於果斷了!有一種讓人分不清他是腦子過於清醒還是過於不清醒的果斷。

寧染百分之百肯定他不是從正規渠道出去的。

眼前人的古怪又上了一層台階。

少年抬眼,看向寧染,“要摸摸看嗎?”

“啊?”寧染眨了眨眼。

少年說,“因為你看上去很想摸一摸。”

寧染遲疑了一秒,“你會打我麼?”

她還是畏懼盛華的名聲。

少年微微歪頭,蓬鬆的發絲抖了抖,他發色偏淡,看上去毛茸茸得好摸,像是露出疑惑表情的犬類。

寧染還是沒忍住,她輕輕伸手,觸碰到少年柔軟的耳垂。

和長相的冰冷不同,少年的肌膚十分柔軟,微涼的耳垂在寧染指尖劃過,像是小魚留下潮濕的痕跡。

“謝謝,”寧染結結巴巴地開口,“我叫寧染。”

少年的視線頓了頓,他似乎才反應過來兩人沒交換姓名。

“祁昀。”

第76章

“祁昀。”

少年從唇齒間說出這個名字。

寧染仰著頭看他,帶著一點新奇的探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寧染隱約覺察到少年對自己的態度還算友善,她忍不住問出自己的好奇:“你要去哪裡呢?”

少年微微皺眉,年輕的麵龐中綻放出一點淺淡的無所謂,他似乎真的不關心:“哪裡都行。”

“哪裡都可以,那你為什麼不在宿舍呆著?”寧染再一次問。

她的探究讓少年的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臉上。

先是溫和的眉眼,然後是鼻梁一側的淡色小痣。少女臉上的痣並不明顯,要仔細看才能觀察得到。

寧染茫然地眨了眨眼,她還在等待祁昀的回答。

然後少年張開了雙?唇。

“宿舍的床濕透了。”

*

寧染告訴林霞自己要去圖書館自習的時候林霞楞了一下:“家裡不能學嗎?”

寧染並沒有去圖書館學習的習慣。

“家裡沒有看書的氛圍,”寧染開口,她背好書包看向母親,“而且,我和同學一起學習還能討論問題。”

林霞支持一切有利於學習的事情,立刻同意,順便給寧染手機上轉了點錢:“千萬不要顯得小氣,該請客的時候記得請客。”

寧染的心情複雜,她在爸媽眼中是小氣的人麼?

帶著雙倍零花錢的寧染出發。

周末不必穿校服,寧染穿了葡萄紫的衛衣,搭了條牛仔半裙,頭發也梳成看起來很是活潑的丸子頭。

周六的清晨,公交車上人並不多。寧染抱著書包坐在座位上,想起祁昀。

寧染回憶不起來祁昀說“宿舍的床濕透了”時,她的表情是什麼。

但肯定非常糟糕,無論是她當時的表情,還是她的言語都相當糟糕。

性格不同的兩人產生了相當無趣的對話。仔細想想,作為提意見的那個人,她比當事人更為著急。

寧染雖然較為沉默內斂,但也沒怎麼遭受過同齡人的欺負。床褥被水澆得濕透,是超越寧染想象的,校園裡不應當發生的事。

寧染當時幾乎是立刻說:“快點告訴老師啊!”

少年似乎被她的急切嚇到,纖長的眼睫抬起,有些慢吞吞地開口:“他們不會承認,而且盛華的老師們不太關心學生之間的爭執。”

寧染問:“那你的爸媽呢?”

祁昀露出了明顯的敷衍的神情:“好的,我會嘗試一下聯係他們的。”

好吧,爸媽也靠不住。

然後,寧染問:“你怎麼不打他?盛華不是依靠拳頭分勝負麼?”

這時候,反倒是盛華的學子流露出好奇的神情:“你怎麼知道的?”

寧染愣在那裡,說不出“你們盛華不都這樣麼”的言語,有種麵對彆人說出對他們學校偏見的感覺,她最後隻能支支吾吾地開口:“我聽說。”

寧染不知道祁昀信了多少,或者他對彆人的評價並無興趣,少年隻是指了指窗外,一臉淡然地告訴寧染:“你家到了。”

沒想到他竟然記住了她下車的站台。

寧染下意識順著少年指向的方向望去,看到窗外生鏽的鐵製路牌。

祁昀因為寧染這種跟隨彆人指而向移動視線的小動物一般的本能而忍不住輕笑一聲。少年克製表情,卻依舊忍不住輕緩的笑聲。

夜晚的空氣微涼,寒意吸進軀體,寧染甚至能夠聞到從少年身上傳來的,一絲冷調的香氣。

寧染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他們現在似乎有些過於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