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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還是能看清她的五官輪廓。

陸星灼就這樣看了很久,就連腦子似乎也放空了,什麼都沒想。直到第一縷光明越過窗欞,投在枕上,他才猛地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居然就這麼看了幾個小時。

不知疲倦,不覺無聊。

放在兩個月前,如果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變成現在這樣,陸星灼估計隻會認為,不是對方瘋了就是自己瘋了。然而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好像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他不能,也不想抗拒這種感覺。

對他而言,這樣寧靜的清晨,其實也很久沒有過了。

認識的人都稱讚他是勞模,說他拍起戲來起早貪黑,完全不怕辛苦,可是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每天醒來,都是因為一腔的精力無處發泄,除了健身之外,就隻能將之都投入到了拍攝之中。

除了發泄精力之外,也是因為每當站在攝像機下,那一聲打板之後,他就像是進入了另一種人生,從而徹底遺忘自己身體上的種種問題。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困擾。

有時候也會覺得,上天既然讓自己這樣挑剔,為什麼不索性直接把他變成個性冷淡,一了百了?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世界上存在一個這樣的自己,注定就是為了等待眼前這個人。等待她,將原本空虛而荒蕪的生命填滿,讓他的世界變得斑斕而美好,不再一成不變。

正思緒翻飛間,身邊的人忽然動了動。

陸星灼立刻收斂起所有的念頭,凝神看去,卻見日光已經照到了她臉上,琳琅似乎也被這光線所擾動,眉頭微微蹙起,長睫也輕輕顫了顫,似乎隨時都能睜開眼睛。

幾乎沒有深想,陸星灼便抬起手,遮在了她的眼睛上。

刺目的光線被遮住,琳琅臉上的表情平複了下來,呼吸也重新恢複平緩。

陸星灼這時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這差不多已經到琳琅起床的時間了。其實什麼都不管,讓她自然醒過來才是對的。

可是攔都已經攔了,這時讓他去把人僥叫醒,他也不忍心。

於是就這麼又耽延了十幾分鐘,琳琅才清醒過來。

在這段時間裡,陸星灼一邊細細端詳她的五官和臉上的所有細節,一邊忍不住想,以前看書,總不理解那些當皇帝的,怎麼能那麼不分輕重緩急,得個美人就“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縱然美人難舍,可是男子漢大丈夫,當誌存高遠,何況還是一國之君,把那些國之大事都拋開,隻顧著享樂,算什麼男人?

尤其是那種原本還算英明睿智,結果漸漸沉溺美色變成昏君的,就更是讓人恨鐵不成鋼。

既然這麼有能耐,同時兼顧兩件事應該也沒問題吧?

但現在,他好像有點兒明白那種感覺了。並非能力上無法兼顧,隻是不想從這種狀態裡抽身出去,也提不起拚搏奮鬥的勇氣,比起那些“重要的事”,他可能更願意在這裡安安穩穩地躺上幾個小時。

可惜他家這位並非是禍國殃民的妖妃,而是責任心超強的大學教授,縱然被陸星灼耽誤了一會兒,還是及時蘇醒了過來。

她一睜開眼睛,半分留戀溫柔鄉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坐起來穿衣服下床,然後去洗漱梳頭,把自己打理好,便打算直接出門了。從頭到尾,連眼風都沒有掃一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陸星灼。

“就這麼走了?”陸星灼見她要出門,才連忙把人拉住,問。

琳琅先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才冷靜地道,“我已經快遲到了,從這裡開車過去,時間很緊張。”

什麼留戀、溫存,半點都沒有。

陸星灼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那個阻礙英明君主去忙國家大事的奸妃,於是隻能悻悻地鬆開手。不過琳琅開門出去時,他還是說了一句,“中午我去接你下班,可以嗎?”

琳琅是不太希望他去學校的,聞言搖頭,“太麻煩了。而且中午休息時間短暫,也沒空回來。”

“那我去給你送飯?”陸星灼立刻改口。

琳琅也知道不可能完全阻止,隻好答應。

陸星灼又說,“我給你點個早餐,等你到學校,應該也就送到了。身體要緊,就算時間緊張,也要記得吃早餐。”

“知道了。”琳琅回身要關門,卻被陸星灼抬手擋住,她便有些疑惑不解地抬眼看了過來。

陸星灼隻好自己主動湊過去,給了她一個道彆%e5%90%bb。

……

把人送走,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就開始擬今天午餐的菜單,然後讓廚師上門製作。因為其中有幾道很費時間的菜,所以等到都弄完,陸星灼把菜裝進保溫盒裡,便直接出發了。

聽取了琳琅上次的建議,他這次給自己換了一輛十分低調,開在路上絕對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車,一路順利地開進學校裡,然後把飯盒先放到琳琅辦公室門口,自己則熟門熟路地摸進了琳琅上課的教室裡。

這時候一堂課已經快要結束了,連著上了一個多小時的課,同學們的精神都有些疲憊,注意力也很難集中。尤其是坐在後麵這幾排的同學,本來就有一大批人並沒有認真聽課,一直在開小差做彆的。

所以陸星灼雖然很低調地從後門摸進來,卻還是第一時間被人發現了。

甚至還有選了上次那堂課的學生認出了他。

連著兩次見到他,大家也就有點兒明白他是為什麼來的了。事實上這種事並不新鮮,每個學期,琳琅的課都是最搶手的,教務係統開放之後立刻就會被選空的那種。

還有很多學生,就算沒選上她的課也還是會每節課都跑來旁聽。

陸星灼也被當成了其中之一。

所以大家也隻是多看一眼,然後就收回視線,該乾嘛乾嘛去了。就連原本對他有幾分興趣的女生,見他的目標是琳琅,也十分明智地放棄了。

琳琅暫時沒有察覺到陸星灼的到來,她正在講一首白居易的詩。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陸星灼一坐下來,就聽到了這一句,不由怔住。

琳琅還在台上逐字講解,分析這首詩所展現出的主人公的種種心理狀態。這是一種思與恨交織的,恨罷又思,思之欲恨,放不開又斷不了的矛盾心緒。陸星灼聽完,隻覺得自己輾轉了許久的那些難以言說的情緒,似乎都被這一句詩說出來了。

所有的種種,無非是“相思始覺海非深”。

既篤定自己對對方的情意,又恨對方所給予的並非同等的深情。

這讓陸星灼忍不住想,琳琅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嗎?她那麼聰明,那麼敏銳,又學識豐富,做這種細致的心理分析,稱得上是鞭辟入裡,真的會什麼都沒有察覺嗎?

所以她對於自己,又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

剛認識的時候,陸星灼還覺得自己大致能看懂琳琅的想法,可是到現在,他已經什麼都沒把握了。

難怪佛家說,由愛故生怖。

他正亂七八糟想著這些時,琳琅講完了一段,抬起頭來,就看見了他。陸星灼沒有收回視線,就這麼看著她,倒是琳琅立刻就彆開了眼,之後一次也沒有再看過來。

這種舉動,讓陸星灼的心又不由得微微沉了一下。

其實他很早就感覺到,琳琅經常在他覺得意動的時候“煞風景”,之前他隻以為是巧合,是她“不解風情”,現在,陸星灼不那麼確定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也許她就是因為什麼都知道,才會故意那樣做的。

越想他的感覺就越混亂,直到這節課結束,陸星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跟著琳琅往辦公室走的路上,他終於沒忍住,出聲問她,“你上課的時候,為什麼不看我?”

“怎麼突然問這個?”琳琅有些意外。

陸星灼有點難過,“我不會給你搗亂,隻是坐在下麵陪你,難道也會讓你覺得困擾嗎?”

“是的。”琳琅點頭。隻是不等陸星灼的情緒徹底沉下去,又聽她說,“你坐在那裡,我怎麼可能不分心?”

於是一瞬之間,他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笑意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回到臉上,就連腳步似乎也變得輕快了許多,陸星灼竭力按捺住要上翹的嘴角,“好吧——不看也沒什麼。”你不看我,我看你就行了。

原來他和詩裡的那位思婦,終究是不同的。因為對方思念的人遠在他鄉,隻有潮水和海水能帶來他的訊息,卻遠不如潮水準時。而他的心上人就在身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陸星灼心湖上的波濤都微微蕩漾起來,也許是這句話給了他勇氣,讓他伸出手,試探著握住了琳琅的。

然後在沒有察覺到抵抗之後,便用力握緊。

……

自從家裡的事情解決之後,陶曉沅也就不需要再去外麵打工賺錢了,而是打算在學校找個勤工儉學的崗位,方便兼顧學業。琳琅不放心,索性直接把人留在身邊,幫她跑跑腿打打雜,還能順便跟著她學點東西。

接受了這份工作之後,陶曉沅從來都兢兢業業,生怕自己有哪一點疏忽。她每天早起,就跑到教學樓來給琳琅把辦公室打掃乾淨,做著體力勞動的同時,她的腦子也沒有停下,會順便背個英語單詞之類的。而除了上課之外的時間,她都會到辦公室來等待,看琳琅有什麼吩咐。

這天中午她下了課,照例來了琳琅的辦公室。結果才走到門口,就在地上看到了一個十分醒目的保溫飯盒。

之所以醒目,是因為這個飯盒有點兒太大了。雖然隻是個保溫飯盒,但毫無疑問,它就是保溫飯盒中的超豪華版,無論從用料、做工還是大小來看,都很了不起。

裡麵還裝著熱騰騰的飯菜!

陶曉沅知道很多同學都會給琳琅送禮,這些禮物,在問過琳琅之後,她就會挨個拆開,把裡麵的東西歸一下類,然後拿到彆的辦公室去,看看有沒有人想要。一般食物類的都會被瓜分掉,隻有一些小禮物會被剩下,琳琅就會讓她找個箱子裝起來。

但是一般來說,送過來的也都是一些包裝和造型都很好看的巧克力和小點心之類,其中一部分還是學生們親手做的。但像這種直接送飯菜的,可是從未有過。

陶曉沅就在辦公室門前頓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置。

而就在她猶豫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琳琅和一個戴著口罩帽子的男性手牽手走了過來。

陶曉沅的視線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集中在了那兩人交握的手上。她這才想起來,琳琅去酒吧裡找她的那天,身邊好像是跟著這麼個人,隻是當時她沒有在意。

她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這兩位也是在酒吧偶遇,而像她這樣一個美人,去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帶上一位護花使者也正常。

雖然這一切都完全出乎了陶曉沅的預料,但她還是很快自我開解道:“林老師長得這麼好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