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這麼說，他神色一凜，立刻將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拋開了，扶著崔思婉道，“媽，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熱度壓下去，把這些照片都刪了。”

“對……”崔思婉抖著手，被兒子扶過去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聯係各方麵的人。

虧得他們之前打算對付沈闕，什麼水軍、公關乃至平台官方的人，都是早就已經聯絡好的，這會兒正好用上。隻不過，原本是想把沈闕的事情炒得人儘皆知，現在卻是要把熱度降下來。

大把的錢撒出去，效果倒是立竿見影。畢竟這些照片尺度不小，舉報、封刪，很快熱搜撤了下去，照片也搜不到了。

隻不過這種東西，隻要公開在網絡上發表過，有的是人會保存下來，偷偷傳播。越是封禁得厲害，私下的傳播就會越厲害，照片裡的當事人，還會不斷被人評頭品足。這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即使如此，母子倆也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又重新凝重起來。網上的消息好壓下去，家裡卻沒那麼容易處理了。這麼大的事情，多半會驚動沈有誌，而這種事，又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尤其跟沈啟鬼混的人，還是他名義上的嫂子。

當他們為沈闕準備的手段，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兩人都不免惶恐起來。就連崔思婉，此刻也有些怕去見沈有誌。

但怕什麼就來什麼，沈啟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立刻麵露驚恐，求救地看向崔思婉，“媽，是我爸……”

崔思婉麵色一白，緊緊抓住兒子的手。這麼多年來，在沈家後宅養尊處優，她所學會的，就是那一點後宅手段，麵對這種大事，自然會慌亂。好在她學的那些功夫，都是針對沈有誌的，早就將對方的脾氣摸了個透徹。

急切之間，也總算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去跟你爸認錯。”她抓著兒子的手，語速飛快，“就說你是被那賤人勾引，下藥，對……就說是你查出背後找人毀你哥名聲的人就是她，怕你哥傷心，就私下找她對峙，沒想到中了她的藥！”

沈啟瞪大了眼睛，私心裡，他是很喜歡顏雨萱的，但是再怎麼喜歡，也及不上自己，所以他隻猶豫了幾秒，便狠狠點頭，“媽，我知道了。”

然後他才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沈有誌沒有在電話裡教訓兒子，隻讓他到書房去。

掛了電話，母子二人又迅速合計了一番，將這個臨時想出來的說法編得圓了一些，看起來沒有破綻了，沈啟這才去了書房。

按照母親教的，一進門他就立刻跪下，不給沈有誌開口的機會，先道歉，然後再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了清楚，總而言之錯都推到顏雨萱頭上，他是清白無辜的。

沈有誌真的信了。在他的想法裡，自家兒子再怎麼不成器，也不會犯這種錯，既然如此，就必然是顏雨萱不好。

尤其沈闕的事情剛過去沒多久，這兩件事看起來手筆也確實有些相似。至於顏雨萱這麼做的原因？肯定是被人買通了，要來離間沈家兄弟兩人的感情，讓他們家內部亂起來。

這麼一陰謀論，沈有誌越想越真，注意力就被轉移到究竟是誰在背後主使上。

這事多半還跟商場上的競爭有關，這麼說來，兩個兒子其實算是被他連累了。想到這裡，沈有誌的氣就消得差不多了，親手把沈啟扶起來，訓斥了兩句，讓他立刻跟顏雨萱斷了，往後謹言慎行，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沈啟從小就知道，媽媽對付爸爸有一手。不管出了什麼事，隻要媽媽去爸爸麵前說說話，就算揭過了。他以前隻知道有這麼回事，從未深想過內裡的情形，今日才算是開了眼。

從書房裡出來，他一掃之前的戰戰兢兢，有一種掌握了絕世秘籍，有恃無恐的暢筷感。

隻要爸爸還在媽媽的掌心裡，那他就能一直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即使回房間之後，母親告訴他，當下這個風口浪尖上，他暫時不能進公司，免得被那些風言風語影響了同事對他的印象，要等過一陣子，事情冷卻之後再徐徐圖之，他也絲毫不覺得沮喪，很爽快地答應了。

……

外麵那一家人在鬥心眼的時候，沈闕也收到了張少發來的鏈接。

是的，如張少這樣的紈絝子弟，平時閒著沒事，就總是衝在吃瓜第一線，算是給自己找個樂子。尤其是處於他們這樣的圈子，很多事外麵的人以訛傳訛，他們卻能打聽到真正的內情如何，那吃瓜的感覺就大不一樣了。

然而張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有一天他吃瓜會吃到他沈哥頭上。

——也不對，之前酒店那事兒，其實已經吃過一波了。隻不過被沈闕躲過去，所以輿論也沒有掀起太大的水花。

卻沒想到終究還是被沈啟和顏雨萱帶累，卷進了這種緋聞裡。

張少覺得他沈哥巨冤，他明明已經跟顏雨萱分手了，可是這事知道的人不多，知情的人提起來，還是會說那是他的女朋友。再加上他和沈啟的關係，兄弟爭一女、嫂子文學什麼的，可是廣大群眾最喜聞樂見的題材了。所以這件事，他就不可能抽身事外。

所以他冒著生命危險將鏈接發給當事人，就是想問問沈闕，這事兒該怎麼處理，要不要壓一下熱度，刪一下貼什麼的。

但消息發出去之後，卻是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應。

沈闕現在正捧著手機，陷入沉思之中。他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看到這些照片。

是的，再次。

上一世，沈闕就看過這些照片。那是他一生中最潦倒的一段時光，當時他已經醒悟過來，意識到自己頻頻倒黴，就是這麼多年來視為家人的崔思婉和沈啟在背後推動，連顏雨萱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不信，然後就是想求個明白。

所以他第一時間，去找了沈啟，質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那時，沈啟幾乎是快意地看著他，將這麼多年壓抑著的情緒，儘數傾瀉了出來，沈闕才終於知道，原來弟弟明麵上跟他兄友弟恭，其實對他有那麼多的不滿意，從那麼久以前就開始了。

他所以為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們演出來的。

而他當了真。

或許是覺得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可能翻盤，沈啟在肆無忌憚之下，主動交代了他們對他做過的所有事，其中還夾雜著他的自我剖白和對沈闕的貶低嘲諷。

但是沈闕安安靜靜，從頭聽到了尾。

這些照片，就在沈啟交代的事情之中。他告訴沈闕，自己早就已經跟顏雨萱勾搭上了，甚至早就睡過了，然後就拿出這些照片，一張一張翻給他看，讓他知道他麵前冰清玉潔的女朋友，跟沈啟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所以，這些照片，全部都是沈啟自己拍的。

他的心理早就扭曲了，跟顏雨萱在一起是因為她是沈闕的女朋友這個身份，拍這些照片，也隻是想回味那種成就感，至於拿出來給沈闕看，那就是純粹的炫耀了。

但不管怎麼說，沈啟作為一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不可能把這些照片發出去，更不用說是發到網上了。

所以再次看到這些照片，沈闕著實是吃了一驚。

這是上一世所沒有的情況，而且來得如此突然，讓他忍不住去探究這背後究竟是怎麼回事，又是誰在操縱這些消息？

沈闕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有了懷疑對象。

同樣是上一世沒有出現過的琳琅。這位林小姐從出現在他麵前開始，就讓沈闕莫名地在意。

如果他是個心態正常的成年人，或許能夠分辨出這種與眾不同的在意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可是沈闕不是，從聽完沈啟揭露所有真相的那一天起，他就放棄了所有的天真。

他傻乎乎地把這些人當成親人，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們，才給了對方可乘之機，從背後紮了他無數刀，而他完全無法反抗。

於是他開始懷疑一切、戒備一切，再也不能如普通人那樣去接受一段感情，建立一段關係。◥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將琳琅看作突然接近自己的可疑人士。現在出現了這種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當然也就會將她列為懷疑對象。

沉思了好一陣，沈闕決定直接試探。

他給琳琅撥了個電話，等那邊一接起來，便直截了當地道，“林小姐，今天的事我需要一個解釋。”

“非常抱歉。”那邊的聲音非常鎮定，“但這件事並不是我這邊爆料的。”

“是誰？”

“是一家狗仔工作室。”

沈闕氣笑了，“林小姐，你認為我會相信這個說法嗎？如果真的是狗仔，拿到照片之後絕不會選擇曝光，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一般來說，手裡有這種照片，會第一時間聯係當事人，讓對方花錢消災。以沈啟的身份，一定可以給個讓他們滿意的價錢，這才是最合理的方式。就算不賣給當事人，賣給對家也是個好辦法，說不定出價比當事人更高。

可以這麼說，大部分最終被爆料出來的內容，要麼是價格沒有談攏，要麼是背後有人在推動。

直接發出來，短時間內確實是可以聚攏很大的人氣，但也要麵臨當事人的報複。對於背景不深的小工作室來說，得不償失。

“但事實確實就是這樣。”琳琅說，“如果沈總不信，可以去查。”

沈闕沉默了一下，沒有繼續追究，而是問，“就算是真的，他們從哪裡弄到的照片？”

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是狗仔偷拍的照片。可是沈闕很清楚，不是這樣。那麼，完全沒有關聯的人，是怎麼知道沈啟的手機裡有這種東西，又是怎麼弄到手的呢？

不過，他明麵上是在問狗仔，但實際上卻是在問琳琅。

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

結果琳琅連個像樣的理由都不肯編，直接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沈總要是好奇，可以去找那些狗仔問問。”

沈闕氣笑了，“你是我的公關人員，這些不應該是你的工作嗎？什麼都不知道，會讓人懷疑你的專業性，林小姐。”

他已經確定了，這個女人確實很可疑。

更可疑的是，她似乎並不打算掩飾自己這種可疑。

坦蕩得仿佛問心無愧的樣子，但越是如此，沈闕就越是繃緊神經，最大限度地警惕她。

這種“有一件事情不在我的掌控之中”的感覺，對沈闕而言並不好過。他的疑心病讓他不將事情弄清楚決不罷休，但是他之前找人查過琳琅，卻看不出任何有問題的地方。

而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沈闕的睡眠質量本來就不好，心裡存了事，就更睡不著了。好不容易眯一會兒，又很快被驚醒過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