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碼,取下了一輛單車,他才意識到琳琅的解決方案是什麼。
“你讓我騎車?”他皺著眉問。
“不行嗎?”琳琅揚起臉,“綠色環保、健康出行,還能鍛煉身體。”她說著,視線從沈闕的腰腹出掃過,意有所指地道,“騎車很容易練出腹肌的。”
沈總前半生渾渾噩噩,好賴話都聽不懂,後半生卻打磨成了一副玲瓏心肝,何況琳琅已經說得這麼明顯,他哪裡還不知道,對方是在嫌棄自己的身材不好?
再想起之前酒店裡,琳琅那句“花錢請我我都不看”,沈闕的臉立刻黑了。
可他還不能解釋,這種事,解釋向來都是越描越黑的。
再說……沈總他兩世為人,確實沒怎麼有腹肌。出車禍之前,他雖然看起來囂張跋扈,好像什麼禍都敢闖,但還真沒怎麼健身過,運動也是有一次沒一次的,能練出什麼?車禍之後,就更不用提了。
再再說,於他的身份而言,騎自行車聽起來似乎不太體麵,但套上了一個“綠色環保”的殼子,那就是政-治正確,彆人縱然心裡有什麼想法,明麵上也隻能稱讚他做得好,對名聲是有好處的。
所以他雖然黑著臉,但還是掏出手機,掃碼取了一輛車。
還真彆說,騎上這單車之後,沈闕就感受到了它的好處。騎車的時候,他尤其能夠感受到自己這雙健康的腿之中所蘊藏的力量,那是半輩子沒有感受過的東西,值得細細品鑒。
張少開車跟在後麵,已經傻了。
他哥都走到一半兒了,特意跑回來,就是為了跟這個女人一起騎車?瘋了吧!
但是雖然這麼想,也不耽誤他慢騰騰開著一輛豪車,跟在兩輛單車後麵,一路把人給送回了家。虧得沈家的大宅不再交通不便的郊區,就在市中心,小區門口就有一處共享單車站點。
眼看著沈闕跟在琳琅身後鎖好車,小區門口的保安也驚呆了。張少一看對方比自己還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頓時安慰了許多。
他沈哥!行事就是不同常人!
……
沈闕一回到家,崔思婉就迎了上來,秀眉微蹙、滿麵憂心的樣子,“今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這孩子,有事也不往家裡說,嚇壞了吧?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背後設局害你。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彆人還以為咱們家好欺負呢!”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居然做出這種事來。”沈闕唇一彎,似笑非笑地道。
這句話正紮在崔思婉的心上,她臉上的表情立刻僵了。好在這個繼子說話不過腦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心中暗恨,但立刻就扯起了溫婉賢良的笑,“你爸今天回來得早,也在為這事兒生氣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崔思婉雖然心裡恨不得沈闕去死,但從小到大,麵兒上卻一直是個好繼母,不但從不挑撥父子之間的關係,對於繼子,那更是哄著捧著,生怕有一點兒委屈不如意的,才把原來的沈闕給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蠢貨。
繼母教得太好,真正的壞事兒他是不敢乾的,頂多算是個一事無成的二世祖,帶著幾個兄弟招貓逗狗地混日子罷了,卻不知怎麼,就傳出了他囂張跋扈的名聲。
至於像現在這樣的場合,她是一定要在父子之間做個說客的,就總是攛掇沈闕卻看他爹。但他爹因為他外麵那些名聲,正在氣頭上,見了人總是一頓訓斥。
久而久之,父子之間的關係就越發僵硬了。
父子倆一對兒糊塗蟲,這幾十年都拿捏在人家崔思婉的手心裡,由她擺弄。也不怪她被養大了心,要毀掉他給自己的兒子鋪路。
“看什麼看?越看越生氣。”沈闕懶得應付這些事,直截了當地戳破了。
崔思婉聽這話音不對,心頭就是一跳。但看繼子吊兒郎當的樣子,又似乎隻是隨口無心之言。這個孩子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有多大的能耐,崔思婉很清楚,思量一陣之後,覺得他這是跟父親賭氣,就放下了心。
畢竟這回並沒有抓到他的錯處。
於是她又端出笑臉來,“那你先回房間去歇歇?晚上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去做。”
“不吃了。”沈闕皺眉道。
沈家的飯桌,一直都是崔思婉和沈啟這對母子的表演台,以前的沈闕蠢得看不出來,現在他隻要一想想那場景,就惡心得想吐,還吃什麼?
他說完大步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崔思婉當他是被算計了不痛快,也不去管他。
回到房間裡,沈闕放鬆下來,才露出幾分難受的神色。騎車雖然能讓他感受自己的雙腿,但是他這副疏於鍛煉的身體,騎了大半個小時的單車回來,雙腿早就沉重得灌鉛一般。要不是琳琅就在自己身邊並行,沈闕根本堅持不到回家。
但即使是這種酸痛,也是令人快樂的。
沈闕就這麼快樂地進浴室給浴缸放熱水,又快樂地泡了個澡。
身體浸在熱水裡,舒服得讓人直想歎氣。這一放鬆,許多之前被他忽略的東西就又都冒出來了。
沈闕今天是中了藥的,在酒店的時候胡亂衝涼水壓下去了,後來去了醫院,醫生倒是給他打了一針,好像已經完全沒事了。可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沒有正兒八經地解決過,這會就又蠢蠢欲動起來了。
這種感覺是很奇特的。後來的很多年裡,自從雙腿斷了之後,沈闕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那種世俗的欲望。直到現在,腐朽的靈魂回到了年輕健壯的身體裡,他才發現自己居然這麼的經不起。
不過也是,上一世的自己今天被抓了個現行,顏雨萱哭著喊著他沒良心,跟他分了手,還徹底壞了他的名聲,從此以後對這種事就敬而遠之了。
好在這是自己家、自己的房間,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闕放鬆下來,靠在浴缸裡,緩緩伸出手。
閉上眼睛,琳琅那張臉不知怎麼突然出現在了腦海裡,嚇了他一個激靈,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完事了。
沈闕:“……”
這個女人真是邪門了。
他沉著臉,覺得自己說不準又要冒出新的心理陰影來。
失去了泡澡的心情,沈闕從浴室裡出來,在書桌前坐下,掏出筆和本子,開始記錄自己記憶中的那些重要的節點和內容。雖然他記憶力不差,但是很多東西,隨著時間流逝還是會淡化的,用筆記下來更穩妥。
用的當然是彆人都看不懂的隱語,而他自己,隻需要有幾個關鍵詞提示著,就能記起來。
這樣,也就不怕筆記本會被人看到了。
不過還是儘快搬出去吧。擺脫了崔思婉的控製,很多事情做起來就方便得多。
沈闕的記憶裡大事小事都有,有些是機遇,有些是陷阱,他對著這份自己寫下來的資料,又思量了半個晚上,才終於躺到床上,在困倦中入睡。
隻是睡得依舊不好,夜裡驚醒了四五次。這也是上一世後來留下的毛病,沒想到全都帶回來了。
睡了一覺起來,原本隻是隱隱難受的雙腿,更是又酸又痛,感覺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這時甚至忍不住懷疑,那女人讓他去騎車,是不是就為了讓他難受這麼一回。
沈闕齜牙咧嘴地下了樓,見那一家子正在吃早飯,就沉著臉往外走。
“站住!”沈有誌看到大兒子招呼也不打一個就往外跑,不由皺眉喝止。
沈闕站住,目光淡漠地看了過來。對上這雙眼睛,沈有誌原本訓斥的話不知怎麼都忘了,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乾什麼去?”
“上班。”沈闕語氣平靜。
沈有誌再次語塞,隻能放緩語氣道,“先過來把飯吃了,不差這點兒時間。”
“約了人談事,我去外麵吃。”沈闕淡淡道。◆思◆兔◆網◆
沈有誌就沒再說什麼,目送大兒子走出門,才低頭吃飯。崔思婉看他的臉色,忍不住咬了咬牙。
繼母難當,普天之下,估計也沒幾個繼母能把前麵那個留下的孩子當自己親生的養,偏偏這就是沈有誌對她的要求。這個男人理所當然地覺得他的兒子就應該是她的,崔思婉有時候會想,自己那些越來越藏不住的惡念,都是這些年憋的。
……
沈闕並不是找借口,是真的約了人。
從小區裡出來,他就看到了亭亭站在共享單車站點的琳琅。她今天把頭發紮起來了,背著一個雙肩包,穿了一身方便騎車的T恤牛仔,看起來青春靚麗,明%e5%aa%9a動人。
沈闕腳步不由一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同樣T恤牛仔的裝扮,皺了皺眉。
他也是為了方便騎車才這麼穿,還是好不容易才翻出來的壓箱底的衣服,是上學的時候買的。幸好這兩年沒長個頭,還能穿。
但是現在跟她站在一起,就怎麼看怎麼彆扭。
“沈總,早!”琳琅已經看到了他,十分不見外地舉起手打了個招呼,順便取了一輛車。
沈闕的腿似乎更痛了。
他一邊取了車騎上,一邊忍不住納悶,難不成回到了年輕的殼子裡,他以前養成的那些威儀也都消失了?要不然,這個女人為什麼敢在他麵前這麼放肆?
但是等兩人到了約定的地方,見到秦律師,對方對自己的態度,又讓沈闕覺得,他還是那個他,有問題的應該是琳琅才對。
昨晚的回憶驀地湧上心頭,他呼吸都為之一滯。
然後連忙收束心神,讓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麵前的事情上。
秦律師是沈闕以前慣用的人,所以這一次還是找他。對方今天帶來了兩份合同,一份是他自己和沈闕簽的聘用合同,另一份則是琳琅和沈闕的。
簽了合同,就是自己人了。秦律師一走,沈闕就深吸一口氣,擺出老板的譜來,吩咐道,“你去幫我找一個人。”他說著,從手邊的文件夾裡翻出一張紙,遞了過去,“資料在這裡。”
琳琅接過來一看,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狗男人,居然讓她去幫他找女主!
在原本的命運線裡,雖然沒有琳琅,但沈闕也沒有吃虧,他直接把事情鬨大,拚著自己的名聲不要,也把顏雨萱和沈啟拉下了水,誰都沒有痛快。
隻是名聲這種東西,平時好像不當吃不當穿,你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可是當它壞了,那感覺就明顯了。
沈闕從來不是一個好人,既然沒了名聲,他也就無所顧忌,很快走上老路,不擇手段,迅速將沈氏拿捏到了自己的手裡。而在這個過程中,自然是要將從前用得順手的人一個個拉攏過去。
他第一個找的就是白靈,因為這個人單純,什麼都不牽扯,是疑心病沈闕唯一能信任的人。
而且她很特彆。沈闕坐車難受,她在一邊就會好一些。沈闕夜裡睡不著,有她守著就能一夜安眠。久而久之,她就這樣走進了沈闕心裡,成為她心中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