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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沒了背景音樂,王詩文居然還有點不習慣。好在下一刻,歌曲的前奏又響了起來。琳琅很快從樓上跑下來,對她道,“就是這個。”

王詩文暫停了電視劇,側耳聽了幾句,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你管這個叫聲音甜?”

“不甜嗎?”琳琅反問。

王詩文轉頭看向任澤霖,“小霖,你來說,這個聲音甜嗎?”

最初王詩文是叫任澤霖小任的,後來覺得這個稱呼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好像在罵他是“小人”,隻好改成小霖。

任澤霖並不覺得這個聲音甜,但他也不能反對琳琅,隻好保持沉默,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擦地擦得更起勁了。

王詩文隻好自己上,“你知道我聽到這個歌聲隻能想到什麼嗎?”

“什麼?”

“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王詩文棒讀了一遍《前赤壁賦》的句子,“大概就這麼個意思。”

任澤霖在一旁聽她這麼一說,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琳琅選的這首歌,跟甜不能說是沒關係吧,隻能說是毫不相乾,差彆大概有戲曲裡的青衣和花旦那麼大吧。

“總之就是她了。”琳琅說,“你來跟那邊談,帶她去錄音棚試試效果,給我帶個demo回來。”

王詩文沒聽過這首歌,先上樓去看了一眼歌手的名字,然後表情凝重地下來。

這回估計很難談了,因為這個叫白纖的歌手完全可以說是名不見經傳,沒有任何知名度。以王詩文的審美來看,她唱得不差,要麼是這種風格市場不吃,要麼是自己沒有靠山,沒得到足夠多的宣傳。不管是哪一種,要讓合作方同意推她,都很費勁。

不過這些是她的工作,她沒有對琳琅抱怨,而是自己躺在沙發上,琢磨起談判的話術來。

想得入神,連劇都不看了。

任澤霖擦完了一樓的地板,上樓時,琳琅正坐在電腦前。這對琳琅來說算是比較少見的情況了,因為大部分時候她都在發呆,這些電子產品,幾乎不見她沉迷。他不由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你來。”琳琅朝他招手。

他放下手裡的抹布走過去,發現電腦屏幕上正是白纖的個人資料,有照片,有演藝經曆。

琳琅指著其中一張黑白的照片道,“你看這張照片,像不像你?”

“像我?”任澤霖不解,“不像吧?”

“不是五官,是氣質。”琳琅說。

白纖雖然糊,但也是有粉絲的。她的粉絲對她的評價,幾乎都是憂鬱,不過在琳琅看來,應該是陰鬱才對。那是一種化不開的情緒,亙古永恒地籠罩著她,才形成了這種獨特的氣質。

任澤霖盯著看了一會兒,終於覺得有點像了。但不是現在的他,而是幾個月前,還沒有遇到琳琅時的他。

原來我在她眼裡是這樣的,他看著照片想。

然後,終於沒忍住,問出了心裡的那個猜測,“你這首新歌,有一部分的靈感是來源於我嗎?”

任澤霖原本就有這種猜測,現在見她特意選了一個氣質跟自己很相似的歌手,就更確定了。否則,他也不會問出口。

“不是。”琳琅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不等任澤霖臉上的表情暗淡下去,她又繼續說,“不是一部分,是全部。”

任澤霖這才反應過來,她是故意逗他。

“高興了吧?”琳琅問。

任澤霖想說不高興,但臉上已經先一步露出了笑容。

琳琅一手支在桌麵上,托腮看著她,若有所思地道,“你笑起來好看多了,平時應該多笑一笑才對。”

“我隻笑給你看,不好嗎?”任澤霖下意識地反問。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因為這就是他內心真正的想法,現在也不怕被琳琅知道。

誰知琳琅卻搖頭道,“不好。”她看著任澤霖,“你的人生中,除了我,難道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了嗎?”

如果是在之前,答案是毫無疑問的。但是現在,任澤霖已經無法肯定地這樣說了。

他認識了很好的人,見識了更大的世界。琳琅隻是其中最美麗最夢幻的部分,除了她之外,也還有很多值得高興,值得銘記的部分。

“所以,高興的時候就笑吧,不要考慮我。”琳琅說,“如果你的人生裡隻有我,你又用什麼來打動我呢?”

她很好,也不需要彆人來告訴她這一點。這種自信與美麗,讓他不能不愛她。可是反過來呢?他身上又有什麼是特彆的、獨屬於他的,能夠吸引她?

任澤霖自己並非沒有這樣的概念,就像他內心裡很清楚現在的他還不能跟琳琅在一起。但是被琳琅點破,他才終於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並且明確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他也要成為能讓她為自己驕傲的那種人。到那個時候,她就自然會看著他了。

……

大一上學期原本隻有基礎通識課,沒有安排專業性比較強的課程,更沒有需要動手的。

不過為了調動同學們的積極性,幾位專業課老師匠心獨運,特意將一堂課安排在了解剖教室裡,帶著同學們見識了一下教室裡儲藏的各種人體標本。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這些課還都集中到了同一周。

於是這一周的時間,任澤霖的班級去了好幾次解剖教室。

而每次上課,總會有承受能力差的同學吐個不停。就算上完了課,同學們到了食堂,看到各種花花綠綠的食材,想到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也沒有任何胃口了。

一周時間,班裡好幾個同學直接瘦了幾斤。

當然也有膽子大,不受影響的同學,任澤霖就是其中之一。即使是在這種課堂上,他也依舊可以發揮自己身為學霸的素養,不但能迅速跟上老師的節奏,還總能從新奇的角度去看問題,給課堂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

於是等一周的練膽課結束,任澤霖光榮地得到了全班同學集體通過授予的外號——任大膽。

任澤霖偶爾會給琳琅講一講自己上課遇到的趣事,課本裡有意思的小故事之類。但是像這種有點嚇人的內容,就沒必要說了,還不確定琳琅的承受能力如何,沒必要讓她也吃不下飯。

他早就發現了,琳琅對吃這一項看得可是很重的。

不過第一天中午吃完飯,坐在沙發上休息時,他忍不住跟琳琅說,“我想去做一下人體器官捐獻登記,你覺得怎麼樣?”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給他們講了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的發展。這項事業在國內才剛剛開始發展沒多久,起因是一群老人想要為社會做點兒貢獻,打算死後捐獻遺體,卻發現醫院、紅十字會和大學都沒有相應的接收手續。事情曝光之後引起了社會的廣泛注意,才催生出了官方的規範化管理程序。

其中一位老人“不能白生,不能白活,不能白死”的人生概念,觸動了許多人。

也包括任澤霖。所以他才冒出了登記的念頭。

“很好啊。”琳琅隨意地道。

任澤霖轉頭看向她,“真的嗎?”

“嗯,我和王詩文都登記過。”琳琅的語氣依舊是毫不在意的樣子,“王詩文還領了實體卡,搬家的時候忘記塞哪裡去了,不然還能找出來給你看看。”

任澤霖突然就平靜下來了,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即打開網頁,做了登記。

他最初想要學醫,沒什麼高尚的想法,隻是因為唯一的親人生了病,希望自己多少能夠幫上一點忙。現在,那個理由已經不成立了,但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卻真正地意識到了“救死扶傷”這四個字的力量,也漸漸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件事激發起了他對醫學的熱情。

但是如果按部就班地學習,五年製的醫學生,要到大三的時候才會開始學習那些需要動手操作的內容。

不過其中也有比較簡單的部分,比如打結縫合之類,是平時就可以練習的。

所以這一周課程的後遺症,就是任澤霖總會在包裡隨身帶一盒線,有空就拿出來打結。他打結也不是亂打,而是先向老師們請教,免得自學的時候誤入歧途。

人群雖然大多數時候從眾,但偶爾也有時候需要頭羊。在任澤霖開始練習打結之後,其他同學也都生出了危機感,紛紛開始練習。

隻不過大多數人都堅持不下來,過了那個癮之後,老師又沒有要求,要不了多久就放棄了。

隻有任澤霖和少數幾個同學堅持了下來。

有時候在家裡,閒下來了,任澤霖也會拿出線來練習。琳琅發現這一點之後,就總是會坐在他身邊盯著看,有一次還評價說這種方法可以練習手指的靈活度,對彈琴也有好處。

然後有一天,在任澤霖再次因為手指酸痛,停下來按摩的時候,她突然問,“你想不想去醫院實習?”

“現在嗎?”任澤霖先是驚喜,繼而又冷靜了下來,“我什麼都沒學過,不合適吧?”

“隻是去看看,不算正式的實習。”琳琅說,“周末或者寒假,去感受一下醫院的氛圍,怎麼樣?”

想當然是很想去的,任澤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如果不麻煩的話,寒假的時候我想去看看。”

雖然有點拔苗助長的意思,但如果不這樣,什麼時候才能有所成就呢?醫生跟其他的職業不一樣,不花個幾十年的時間,很難走到頂端。但是,幾十年太久了,任澤霖自己可以耽誤得起,但總不能讓琳琅等他到那個時候吧?

所以能省一點是一點。

於是事情就暫時這樣定下來了。

……

嚴寒之中,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白天的時候還隻是飄了一些細雪,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沾濕地麵。這麼小的雪,連傘都不用打,任澤霖本以為它持續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止住。

誰知到了夜裡,雪反而變大了。

天地間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能清晰地聽到雪落時簌簌的聲音。琳琅這麼怕冷,還在二樓的回廊上聽了很久,回了房間,還興致勃勃地彈了一會兒琴。旋律很陌生,應該是她自己即興了一小段。

琴彈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來,轉頭向樓下喊,“任澤霖,把外麵的貓收進來!”

天冷之後,琳琅已經不再跟著任澤霖出門喂貓了。任澤霖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也不再堅持要她出門。所以現在,隻有外麵這兩隻小貓由琳琅來喂,她當然要惦記著。

任澤霖就開門出去,把屋簷下的兩隻小貓暫時挪進了客廳裡。

於是琴聲裡又混雜了小貓的叫聲。

等到一覺醒來,外麵已經是一片純白的世界了。任澤霖先用笤帚將院子裡的雪掃成一堆,才出門買菜。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