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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 北途川 4534 字 6個月前

那時候……”他想起那時候,都還是會覺得失落,“你不常回來,我怕我表現得太……你討厭我。”

好委屈的樣子,像是一種遲來的控訴。

景春:“……”

他說完,乾脆翻了個身,背對她,他神力恢複了點,這會兒都學會自我保護了。

哢嚓,所有的燈都被他隔空關了。

景春捧著臉趴在那裡,過了許久,十分安靜地吐出一口氣,“哪怕我沒有眼睛沒有嘴巴,甚至沒有意識,但隻要我想,你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我的感知下,小樹,你好像是總是忘記,我是春,而你是樹,所有的草木歸春神管,你也歸我管。”

燈啪又開了,他胳膊橫在眼眶蓋著眼睛,渾身因為羞赧而泛起粉色,他在羞恥、害怕,夾雜著委屈和期待……

情緒十分的複雜。

他在期待什麼呢?景春也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她麵前是毫無隱私一棵樹之後,竟然一秒學會了掩耳盜鈴,隻要捂上眼睛,就可以做一棵自閉的樹。

景春覺得好笑,她也實在是虛弱,笑著笑著躺了下去,和他肩並著肩,看著天花板吊頂。

她一時沒有說什麼,隻是手摸索著,找到他的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握住。

“我以前覺得我太了解你了,很多事情都是顯而易見的,我就總以為你也會懂。但其實你一點都不懂。世間萬物,每一株花每一棵樹,都流淌在我的血液裡,在我每一個呼吸之間,他們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但你大概是長在我心臟的樹,你很特彆,你也很重要。”

桑尋再次問:“真的……嗎?”

景春故意逗他:“……假的。”

可她剛真情剖白一大段他不信,一句假的他就毫不懷疑。

桑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他再次背對她,把自己狠狠蜷縮起來。

景春:“……”

他趴在他後背掰他的臉,“不是吧!你這麼這麼呆,什麼都信?我說假的你應該捂住我的嘴,威脅我讓我說愛你。”

桑尋自閉中,不吭聲,呼吸都發沉。

景春心道,自己這是玩翻車了?

這都信啊!這樹的腦袋實心木的嗎?

她隻好繼續輕聲哄他:“因為我真的愛你,你可以做一切事,不用擔心說錯話做錯事。你已經很會付出了,你要學會索取,向愛人索取愛,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

他終於開口,說的卻是:“你不用哄我,我知道,我沒有很重要,也不特彆,我也一直不太會討你歡心,生孩子是我自願的,你不用因為這個遷就我。”

景春:“……”

這樹以前就這樣嗎?還是幾萬年的磋磨,終於讓他性情大變了?

燈再次熄滅了,他在黑暗裡,終於折起身,替她展好被子,把玩偶都清理到一邊,然後放好枕頭:“睡吧!”

他低頭,親%e5%90%bb她的額頭,“晚安。”

景春覺得自己也很需要一棵養樹手冊,莫非她以前真的忽略他太多?

這性子到底是怎麼養成的。

一晚上,她都在想這個,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下樓的時候,客廳裡人不少。

貓咪正在中島餐廳吃早餐,桑尋也已經起了,坐在院子的廊簷下看雨,順便看報紙。

赤瀾九和馬小紅約見,赤瀾九不願意去29處,最後把人約在這兒了。

現在景春這兒簡直三界免檢地,號稱最安全的地方。

結果倆人一碰麵就各自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最近太累了。

隻富貴兒穿著一身少女粉趴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抱著平板看視頻。

景春湊過去,非常深沉地問了一句:“昨晚哄了一晚上也沒哄好,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我不喜歡他,你覺得我做過什麼對不起扶桑的事嗎?我對他很冷漠?……”

景春還沒有說完,富貴兒已經狠狠點頭。

景春:“……放屁。”

富貴兒滿臉驚恐地看著她:“靠,你變了,你以前很高貴優雅的。”

“你以前也沒有這麼時尚。”景春扯了扯他粉色上衣,“男孩子穿粉色也沒什麼,但你踏馬的這八十年代的印花實在是很辣眼。”

景春很暴躁,開啟攻擊模式。

富貴兒氣得捂她的嘴:“你踏馬不許說。”

景春像一片流光,唰一下就飄到對麵去了,撇撇嘴,嘲諷地給他豎了個小拇指。

富貴兒渾身冒金光,一對兒翅膀唰一聲展開三米寬。

戰爭一觸即發。

富貴兒眼珠子一轉,忽然想起來倆人剛在談論什麼,又續上,“你完全沒有對不起扶桑,都是他自願的,他也心甘情願,但你情緒太穩定了,太遊刃有餘了,就給人感覺有很大的餘地,很多的保留,你喜歡他,但也沒有那麼喜歡他,給他的也可以隨時給彆人。”

富貴兒點點頭,覺得自己總結的真踏馬好,“所以他覺得自己可有可無,總是很沮喪。”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害”一聲,“我那矯情敏[gǎn]又脆弱的樹兄啊!”

景春:“?”

她覺得她需要一個樹腦解讀器,她一生沒有遇到過多少難題。

她現在覺得桑尋的腦回路比奧數題都難解。

他到底在想什麼?

富貴兒一拍手,“這踏馬就是愛情。”

景春冷冷看他一眼。

富貴兒忍不住出餿主意,“既然他感覺不到你的愛,不如讓他感受一下你的冷酷無情。”

景春:“……你有病?”

富貴兒抓了下頭發,一臉愛情導師的高深莫測:“有對比才有傷害嘛!說不定他反而知道你其實對他有多好了。”

“比如?”景春問。

“比如不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不跟他一輛車上學,去學校不跟他坐同桌,他牽你手你就甩開,他跟你說話你就轉頭,他問你為什麼,你就讓他閉嘴!”

景春肯定:“你真的有病!”

富貴兒樂不可支,“然後他說不定能把長城哭斷,哈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劇本

景春當然不會那麼做,知道一個人脆弱,卻還用他的脆弱來打擊他,這違背她的準則。

何況,她是愛他的,愛一個人,總是會更心軟一些,她雖然偶爾也覺得他悶著難過的樣子挺可愛挺好玩,幻想一下欺負他的樣子。

可真的讓她去做什麼,她又怎麼狠得下心。

她因為辛暘曾對他做過的那些事,就已經夠自責了。

從始至終,他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卻經受著比誰都慘烈的折磨。

甚至於前一陣子景春總在想,如果換做是自己,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心,她竟然無法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從某種意義上,他的確愛得更純粹更極端一些。

富貴兒看她表情嚴肅,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終於才收了翅膀,安靜片刻。

他有些悵然地說了句:“你看,你太好了,他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其實我以前有時候也挺恨你,他為你做了那麼多,隻是希望你多看他兩眼,可你總是不是在忙這個,就是在忙那個。”

說這個,的確是有點無理取鬨了。

富貴兒歎口氣:“可是你本來就很忙,不是跟他在一起之後才開始變的。況且感情的事,本來就是個你情我願,你做得挺好了,要說……隻能算他倒黴吧,誰讓他喜歡你呢!”

他攤手:“所以愛上你這種人可能注定就是折磨。”

“我以前也勸過他,彆隻盯著你看,偶爾也看看彆人,或者哪怕隻是多看看自己。他就不,榆木疙瘩,我有什麼辦法。其實我也覺得你對他的心態跟養寵物差不多,開心了可以一直養著護著,不開心了可以換一隻……”

所以辛暘說他配不上她,說她其實根本沒有多喜歡他。

換做他,他大概也是會信的。

不是經不起蠱惑,是因為,人都有弱點,有些東西,本就是隔著一層窗紙罷了,隻是有人強行幫你戳破了,那一瞬間被戳穿的慌亂和驚痛,是會讓人失去理智的。

景春皺眉:“不是。”

富貴兒適時閉了嘴,故作輕鬆地笑著,“那更好。”

但他眼底的擔憂還是藏不住。

扶桑的愛太執著太決絕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富貴兒實在很不希望他等了幾l萬年,換來一個慘淡的結局。

對他這種樹來說,她不愛他,可能比他死掉,更讓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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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回去上學第一天,一進門就被元雅撲了個滿懷,“嗚嗚嗚寶兒你終於回來了,你可想死我了。”

元雅上上下下把她摸了個遍,小聲說,“你瘦了。”

景春也回抱她,學著她的語氣說:“嗚嗚嗚我也想你。”

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

喜歡是件挺奇妙的事,人們會對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一見如故心生好感,然後又會因為長久的相處而更加喜歡或者變得討厭。

有時候似乎也並沒有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隻是這個人恰巧出現在這裡,就覺得足夠幸福了。

有些人生來好像注定就會與你有瓜葛,哪怕相處不多也會始終惦念。

元雅一個談不上多親厚的朋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桑尋。

景春覺得,自己跟他在一起幾l萬年,說她不夠愛他,實在是一種毀謗。

隻是她可能還沒有找到他想要的那種方式。

敏[gǎn]脆弱又自卑的小樹,想要什麼樣的愛?

說實話景春實在沒有頭緒。

富貴兒把位置讓給她了,自己去後排的空位坐,班上霎時起哄了片刻。

“我說學霸怎麼最近魂不守舍,原來是因為老婆沒有來。”

“瞧瞧,一坐下就給景春收拾桌子,學霸的高冷人設果然都是假的。”

……

景春被調侃幾l句本來也沒覺得怎麼,畢竟相比於這些人類,她的壽命早就讓她可以免疫掉絕大部分情緒,比如羞恥心。

可聲音斷斷續續,竟然被人調侃了好幾l分鐘,最後她忍不住扶額,然後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無奈地笑了下,意思是:饒了我們吧!

一群人嘻嘻哈哈閉了嘴。

景春看著桑尋,察覺到昨晚到現在,他似乎始終都沒有從低落的情緒中緩過來。

她微微挑了挑眉,真想揍他兩拳。

讓他清醒一點。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景春讓周叔開車去東城區新南路43號。

那邊是個看起

來挺荒涼的街道,儘頭是一個看起來裝修久遠的辦事處,掛著一張白底黑字的牌子,門口兩棵大槐樹,把建築遮起來七七八八。

富貴兒歪在副駕上睡覺,來之前就表示自己不下車。

景春扯了下桑尋的手,“要跟我一起過去嗎?”

桑尋隻是看著她,“我可以去嗎?”

這個問題大概約等於:我有資格陪著你去參加這種場合嗎?我的身份需要掩蓋嗎?我們的關係可以放在明麵上嗎?

孩子都生第一次了,這棵樹竟然還在討要名分。

景春無奈笑了下,推開車門下車,然後繞過去打開他那一側的車門,“下來。”

桑尋便乖乖跟著她下去了。

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