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擺放新的東西,這裡大多數的東西都還是十年前的,陳設的位置都沒有怎麼變過。
想起來富貴兒L說,他的一生都在漫長的等待中度過,又覺得他這喜歡一成不變的性子,到底是因為念舊,還是已經注意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很快就要從這裡搬走了,以後估計就很難回這裡了。
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可神的一生卻很漫長。
這短暫的半生,景春已經開始為他難過了,那漫長的神生裡,他到底又是怎麼過來的?
她好像有些理解為什麼富貴兒L很希望他有個孩子了。
他好像,真的很孤單。
景春昨晚回去的時候,父母還沒回,他們回到家裡的時候,各自都醉醺醺的,但臉色紅潤,眉眼含笑,看到她,雙手抱握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說了好久的話,言辭懇切,聲淚俱下。
大概就是很感動她能和桑尋走到這一步,希望她日後幸福,不要得罪桑尋,要好好地和他相處。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景春總是很難理解,就連父母的愛都讓她困惑,她也說不上什麼感受,隻是突然想到了桑洛。
感覺大約自己是沒有儘到一個母親的責任的。
不然怎麼讓自己的孩子落到這種境地呢?
景春發呆的片刻,桑尋走了出來,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後清了下嗓子:“在看什麼?”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一看就沒有睡好。
景春有意逗他開心,語調輕鬆說:“沒什麼,無聊隨便看看,你再不出來,我都要在外麵長蘑菇了。”
桑尋扯了下唇角,跟著她去餐廳。
孟姨正好把早餐端出來,笑著說:“今天蒸了灌湯包,還有阿春愛吃的奶黃包。”
景春笑道:“謝謝孟姨。”
孟姨看了桑尋一眼,“呀,臉色怎麼這麼差,沒睡好嗎?”
桑尋側頭看了景春一眼,輕搖頭:“沒事,有點失眠。”
“不行要去看醫生的呀!或者我讓趙醫生來家裡看看。”
桑尋從小就不太喜歡醫院,趙醫生是湯喬給他找的家庭醫生。
桑尋搖頭:“沒事,不用麻煩了。”
兩個人上學前,桑尋囑咐了孟姨一句把書房裡的東西收拾一下就行了,其他能不帶就不用帶了。
孟姨大概是已經短暫忘記要搬走的事,聞言愣了下,有些悵然地應了句:“欸。”
最近一上車,周叔就拉擋板開音樂,十分的熟練。
景春便順勢湊過去趴在他臉上看:“為什麼失眠?”
她的眼神上下略微移動,目光範圍大概隻在他上半身,眼神裡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好像養了一隻不會說話的寵物,在認真做研究。
桑尋抿了下唇,那種錯亂感又湧上來,他帶著一點怨憤低著頭咬住她的唇瓣,用人類擅長的方式親近。
但他本來以為這樣會給他一點真實的感覺。
可無論他%e5%90%bb得多麼用力,手指握住後腰多麼用力,好像總是感覺缺點什麼。
景春被親著親著,整個人都快坐到他腿上了,他真的太高了,高得坐著接%e5%90%bb都夠不著。
她的兩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時間久了就很酸。
但她隻是挪動了一下,就被他狠狠地扯回去。
景春有些無奈,再這樣下去,這輛車就真的徹底不乾淨了。
他的情緒很複雜,其實從早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景春就覺得不太對勁,但最近他好像也沒有對勁過,她也就沒有在意。
但如果說早上還能解釋為他最近接收了太多認知以外的消息精神有點錯亂很正常,但現在的他就有點像是溺水的小狗在抓她這根稻草。
雖然景春也不知道,他的心路曆程是什麼。
怎麼突然之間變得情緒這麼不穩定。
隻好試探著,反客為主地去回%e5%90%bb他。
人類的舌頭可以很靈活,那景春覺得她可以再靈活一百倍。
接%e5%90%bb的造詣上,她可能沒有那麼豐富的經驗,但卻有著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
桑尋眼神有些渙
散,因為缺氧而覺得大腦空白。
而他似乎變得有些享受這種短暫迷失的感覺。
好像什麼也不用想,隻要待在她身邊就好,然後什麼都可以不用再考慮了。
桑尋微喘著,雙手抱住她,將她固定在懷裡。
景春本來是想讓他精力消耗一下早點正常起來,但看他還有點來勁,於是睜開眼想跟他聊聊,但一睜眼就看到他靈體整個已經膨脹了數十倍,龐大到都足夠籠罩一座城市了。
他的情緒變得異常極端,圈住她身體的手都在顫唞,仿佛隻要她離開,他立馬就能崩斷。
景春拍了拍他的臉:“桑尋,能跟我說說,你現在在想什麼嗎?”
桑尋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精神狀態不太好,微微偏過頭,有些難堪地垂著眉眼,低聲說:“我昨晚,做了很多夢。”
景春“嗯”了聲,“你的靈體不是人類,其實是不會像人類那樣做夢的,你應該隻是回憶起了一些碎片記憶。”
桑尋不知道,隻是感覺那些夢境讓自己變得很奇怪。
“我快要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桑尋不想讓自己變得失控,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失控是一種壓抑的失控,他不會罵人,也無法通過言語和行為發泄。
他的失控似乎僅限於她,他麵對她的時候,會生出一種近乎偏執的占有欲。
景春半跪在那裡,讓自己的視線能和他保持在一個水平線,她親了親他的額頭,輕聲安慰他:“都是真的。”
她的語氣溫柔且肯定。
她往下,親%e5%90%bb他的鼻尖、嘴巴、臉頰,和耳朵,然後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看,我是真的。”
她抬手,變出一根藤蔓,纏繞在他脖頸:“這個也是真的,我能操控的植物很多,我喜歡用這個,是因為你還是樹的時候,喜歡用枝條做武器,是跟你學的。將來你恢複了,就能記起來了。”
景春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你相信我嗎?”
他看著她,半晌,頷首:“嗯。”
景春用一種讚賞的目光看著他,然後獎賞般,低頭親%e5%90%bb他唇瓣:“那就不要害怕,覺得不舒服可以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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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的時候,周叔說已經
搬好了,問桑尋要不要回去再看一眼。
桑尋說:“不用了,直接過去吧!”
景春無所謂,她爸媽恨不得她隨時跟在桑尋身後做個掛件。
她低著頭,一直在看手機,赤瀾九發消息給她,連發十串驚歎號。
放眼望過去滿屏幕都是。
景春莫名心裡一咯噔,問:怎麼了?扶桑本體出事了?
赤瀾九:何止,好踏馬牛逼,你家那棵樹這輩子都沒長得這麼茂盛過吧!枝繁葉茂的,在死地跟開屏的孔雀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春天就光臨在他身上了……
赤瀾九:哦,好像也的確是,被你睡一睡,還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赤瀾九:可惜不能拍照片,不然真想給你看一看,這簡直……簡直是老樹回春啊!
景春:……
景春:沒彆的問題吧?
但景春不能理解的是,他是因為靈體虛弱需要養靈才送到人界的,但它現在靈體茂盛,本體似乎也很強壯,為什麼就是清醒不過來。
赤瀾九:看不出來啊!因為我根本靠近不了,離得近就會被無形的力量推出去。強行的話,它的被動防禦估計能直接把我甩飛,糊幽都的城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景春:……
活了這麼久,他幾乎沒有天敵,能力在他之上的也屈指可數,而且最頂上的那幾位,沒事也不會去找一棵樹的麻煩,畢竟他實力不弱,但毫無野心,不是在沉睡,就是在找沉睡之地的路上。
誰會沒事去對付一隻吉祥物。
赤瀾九:哎,不過你家這棵樹可沒有什麼養護指南,天上地下就一棵,一直都是春神在照看,什麼習性都沒有人知道。
赤瀾九:我猜啊,我隻是猜測,他的被動防禦是不是現在太敏[gǎn]了點啊!
赤瀾九:有沒有可能,就是……他真的懷了?
景春:……
如果說三界真正了解扶桑的不多,那其實景春作為春神對自己都不算了解,畢竟她的記憶也不完整,富貴兒L說她現在靈體殘破的可能隻有之前的幾分之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以她也不知道。
景春:我什麼也沒有乾……
景春都沒好意思說,總不能他真的易受孕體質?
富貴兒L今天不在,它非要自己去看看桑洛,一天了,也沒有什麼動靜,不知道是已經被打死了,還是靜靜地在某處正作妖。
她很想問一句,它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桑尋看她一直看手機,頭也不抬,感覺到內心深處湧出一股沒來由的躁動。
以及憤怒。
到最後,幾乎失控似的,他狠狠攥住景春的手腕。
景春抬頭看他的時候,他的眼睛都變成濃鬱的黑色,頸側青筋凸起,凸起的青筋逐漸纖維化,像是無數的枝蔓從皮膚內透出來。
景春嚇一跳,下意識抬手去捂了下他的脖子。
他的眼神逐漸清明,像是跑了一趟馬拉鬆,渾身被汗浸透了,脫力似地把額頭抵在她肩上。
“桑尋,你怎麼了?”
桑尋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我就想你……理理我。”!
第38章 偷偷去
西山彆墅在鬨市,但鬨中取靜,一踏進園區就被豐茂的植物隔絕視線。
周叔還不太熟悉這邊,車子開得很慢。
傭人迎出來,指揮周叔把車開去車庫。
景春和桑尋下了車,管家已經帶著人在門口迎接,替兩個人接過書包,詢問晚餐想吃些什麼。
老爺子身體不好,叮囑不必去拜會,也不會跟他們同桌吃飯。
“桑老平時喜歡清淨,如非必要,平時都不見客的,也不喜歡晚輩來家裡,倒是看起來很喜歡少爺了。”管家打著圓場。
不過他實在多慮了,桑尋根本不關心桑老爺子如何看他,那短暫的會麵,他對這位老人的印象隻有嚴肅、不苟言笑。
他對桑家人沒有多少感情。
甚至連討厭都談不上。
如果不是景春,他大概根本也不會想要過來住。
想到這裡,桑尋看了景春一眼,努力讓自己情緒回歸正常,問她用不用跟家裡交代一聲。
景春搖搖頭,扯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沒有說話。
桑尋也沒再問,知道她父母對她和他的態度,是一種摻雜著愛和利欲的複雜的感情。
他們對金錢的渴望和崇拜,完全地投射在了景春身上。
桑尋沒再說話。
儘管她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人類,但相處這麼多年的父母,也不會一點感情都沒有,所以他也不想多說,惹她不高興。
景春談不上傷心,隻是在想,那孩子原本生下來就是要夭折的,現在想想,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人類很喜歡“愛”這個字眼。
它有時神聖而美好,但有時又肮臟而渾濁。
景春記得自己小時候生過一次病,神是不大會生病的,但可惜那一陣,桑尋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