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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滿月 江亭 4267 字 6個月前

不怕。”滿月蹲下來,試探性地慢慢靠近:“我是來幫你的。”

天鵝張開翅膀就撲過來,玩命用堅硬的喙啄他。

滿月無奈地後退:“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你受傷了,你需要幫助。”

天鵝嘎嘎粗叫,毫無示弱的意思。

滿月知道這時候是很難接近它的,受了傷的天鵝防備心理尤其強,在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避免暴露自己的弱勢是所有動物的本能。他現在越著急幫助它,越是可能受到攻擊。

他必須想個彆的方法。

第4章 病人治療失敗

滿月先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隻裝蝦乾的盒子回來,這是曬過的小蝦乾,用來做湯最鮮美。他把蝦乾放在手心裡,小心翼翼朝受傷的天鵝伸過去,在它附近撒下一些,耐心地等它啄食。

天鵝被食物的香氣吸引了,但它仍然沒有放下戒備心,再三確定滿月和它之間的距離是安全的,才叼起一隻蝦乾嘗了嘗。實際上它餓極了,因為受傷,它脫離了天鵝群,覓食的能力也受影響,整一天幾乎沒有吃過東西,這時候從天而降的食物對它來說是極好的補充。

滿月等在草叢後,他對待這些大鳥已經很有經驗了。

他等著它順著蝦乾灑落的路徑靠近,它終於把喙伸到了他的手心裡來啄取最後的食物。鮮紅如血滴的鵝喙,紮在皮膚上有刺刺的觸?感。滿月忍著癢意,撫摸它的背脊上的羽毛,它沒逃走,隻在他把它抱起來的時候微微掙紮了一下。

滿月把天鵝抱在懷裡,它太大了,島上的天鵝都異常的大,成年的天鵝體重甚至能達到20到25公斤以上。他抱得氣喘籲籲的,沒走幾步路已經覺得有點吃力。

幸好他們離家很近了,山道儘頭能看到一棟木屋。

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停在木屋背後的醋栗樹上。碩大的醋栗果實閃爍著腥濃鮮麗的光澤,仿佛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隻見屋前、後院和屋頂上早已落滿了大鳥,全是天鵝,大多數是黑天鵝,飽滿豐厚的羽毛簇擁在一起,將整個屋頂塗得烏黑。

“抱歉,我回來晚了。”滿月摸了摸蹲在走廊門口一隻幼鵝。

天鵝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搖搖擺擺跟著他進門。還有兩隻鳥直接從窗戶飛了進來。滿月先把懷裡的天鵝放下來,給它留了點蝦乾,然後去找急救箱。

趁著它進食,他給它做了初步檢查,判定主要傷口在左腿上,然後給那條骨折的腿做定型包紮,又處理了翅膀上的外傷,將它放到走廊的一隻草紮的鳥窩裡。它還算溫順,可能是見到有同伴在,即使上藥的時候也沒有過度掙紮。傷口處理完之後它喝了點水,安靜下來。

滿月洗了個澡,從冰箱裡把一碗蓮藕湯拿出來,加熱後把碗抱到走廊上去吃。

受傷的天鵝窩在他腳邊,不斷有其他天鵝飛過來,散落在走廊上,有的仔細地梳理羽毛,有的相互追逐玩耍,還有的選了個滿意的位置就將腦袋埋進%e8%83%b8脯裡睡去。滿月把碗裡的蝦乾挑出來喂給它們,但沒有鳥過來爭搶。他朝那隻受傷的家夥笑了笑。

“你叫什麼名字?嗯?你有名字嗎?”他看著它紅色的醋栗果實一樣的喙。

大天鵝歪著腦袋,露出無辜的表情。

滿月決定給他起個名字:“那就叫……醋栗好了。你好,醋栗,我叫滿月。”

大天鵝低低地叫了一聲。引起其他天鵝此起彼伏的鳴叫。

滿月被逗笑了:“歡迎你,醋栗。”

接下來整一天都是用來休息的。

滿月一覺睡到了午後,通訊器把他吵醒了。他閉眼在床頭櫃摸了半天沒摸到東西,終於懶洋洋把眼睛睜開,昏暗的臥室裡一道幽光被壓在枕頭下麵,他爬起來,把通訊器刨了出來。

是光明發來的通話申請:“你睡醒了嗎?抱歉,我不想打擾你睡覺的。”

滿月對著通訊器投影的光明的頭像打了個哈欠:“沒關係,我睡夠了。”

光明看起來很嚴肅:“你還記得407號病人嗎?他出了點問題,恐怕需要你回來一趟。”

407號是4樓的病人,4樓是三級基因修複實驗室,屬於療養院高等級的實驗室,裡麵是進行第一期基因修複治療的病人。而且滿月記得,那是個兒童患者。

他臉色一變:“好,我馬上回來。”

他們在實驗樓4樓彙合。

滿月先去換防護服。這是進實驗室的硬性要求,為了讓醫護人員得到恰當的保護,等級越高的實驗室對醫療防護服的要求越高,進三級實驗室要求穿雙層防護服。

這是一種雙層連體服,內層連同麵罩和頭套設計成一體式,薄而軟,緊貼皮膚,除了麵部五官其他身體部位全部都能被覆蓋住。特殊的、昂貴的材質使防護服能夠吸收身體體液,並產生熱能,根據外部環境的溫度變化來調解維持體溫,以便進行高溫或低溫實驗。外層質地堅韌,不易破損,按照航天防護服的標準來設計,不僅防彈防燃、抗菌抗毒,對所有醫療放射性射線都有很好的防護作用。

最重要的是,它具有高等級的防核輻射功能。

除了防護服,帽子、手套、防護麵罩和防護靴也都是必備的。

光是穿戴這一身東西,就要耗去不少時間。滿月做得很仔細,他有條不紊地完成全副武裝後又進行了二次檢查,防護麵罩的鬆緊帶稍微有點緊,勒得眼眶疼,他調整了一下,檢查確保麵罩供氧功能可以正常工作,才進入消毒緩衝帶。

溫度開始低下去,四處落針可聞,空氣是一股刺激的消毒劑味道。

實驗室浸泡在冷徹的海水藍色的燈光中,滿月覺得自己在下潛,深海的壓強往他的%e8%83%b8口沉沉地逼迫而來。他覺得應該是防護麵罩還沒調好,太陽%e7%a9%b4一陣微小的刺痛,他像一隻屬於淺水區的魚,從形態各異的礁石珊瑚一樣的治療艙、操作台、檢查設備、浮動屏中穿過。不斷有經過的醫護朝他投來目光,他有點眩暈,腳邊踢到地板上一隻碎掉的護目鏡。

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兩點拇指大小的血跡被玻璃碎片相互遮掩著蓋在下方。細小的紅色斑點經過散射後被放大,深深紮進滿月眼裡。

滿月蹲下來用戴著防護手套的手指抹了一把,血液顏色豔麗,非常新鮮,可能就是在他剛剛穿防護服的那十分鐘裡留下的。

是407的血。

這時,基因修複科主任銀星出現在走道儘頭:“滿月。”

她能抽身出現,滿月猜測事態已經得到了控製:“怎麼回事?”

“按計劃407今天要做一次治療,治療過程還算順利,結束後他被轉移到了觀察室進行術後觀察,但整個人的狀態一直不太好,排異反應比較嚴重,半個小時後他出現渾身劇烈疼痛、癲癇、神誌不清的症狀,並表現出暴力攻擊傾向。”銀星歎氣。

滿月繼續聽,他還沒能聽到想要的答案。

“當時在場監控觀察的護士沒能控製住他,被他掙脫逃出了觀察室,在半路上他攻擊了一位主治醫生,把醫生護目鏡扯掉並摔碎了,病人的腳底因為踩到玻璃碎片劃傷。除此以外他身上還有一些外傷,但沒有大礙。值班安全員已經控製住了他,現在人在觀察室裡,他的主治醫生在做緊急處理。”她將滿月引到了觀察室。

一排安全員如臨大敵,把門前堵了個水泄不通。

領頭的見了滿月,謹慎地讓開身。裡頭主治醫生和兩名護士正跪在病人周圍,有的帽子歪了,有的手套被扯鬆,連身上防護服都被折騰得皺皺巴巴,可想剛剛場麵如何混亂。◆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407躺在軟墊上,他是個瘦小的男孩,原本體質就比較弱,發育不足,八歲了體重還不到30公斤,自帶一點骨骼畸形症,左手手指有六根,手掌輕微外翻。

滿月見他抽搐不止,口中不時發出奇怪的尖細的哭叫聲,近看膚色發紅斑駁,身上毛發全部脫光,露出的皮膚鬆垮、耷拉,脖子和腳上更是一塊兒深一塊兒淺,有的地方皮膚變成了細細一層皮屑,如同鱗片,抖動間銀光閃閃。

他的臉,儘管糊滿眼淚涎水,卻能看出是一張老態龍鐘的臉。褶皺堆疊,誇張的、長而深切的皮褶層層從額頭壓將下來,壓得五官都要下垂似的,仿佛整張臉皮隨時會脫落。癡呆的眼睛從擁擠沉重的眼皮間睜開,兩隻黑瞳極大,幽深、凝滯,露出怪異的痛苦的表情。

滿月走到床邊,帶著防護手套的手輕柔地撫摸407的臉頰。

407想縮頭躲過但沒能做到——鎮靜劑正在發揮作用,他能使得上的力氣越來越小,隻能被滿月手指夾住他臉上一塊皮膚,“滋啦——”一聲半塊臉皮直接扯了下來!

男孩淒厲地哀嚎!扯下的臉皮後麵露出血紅堆疊的臉肉,發黑的血水從肉*中流下來,很快沾濕了他身上的病號服。滿月單指勾著他那半塊臉皮,薄而透明,在燈光下展示出細膩而綿密的紋路,如同昆蟲漂亮的羽翅,從滾滾黑水中剝落而出。

滿月平靜地看著那張皮:“止痛上了嗎?疼得人都沒有體麵了,不好。”

407的主治醫生去準備止痛,與滿月一同來的基因修複科主任銀星這時也靠近,動作輕柔地解開綁在男孩病號服的袖口。那可憐的男孩仍然清醒著——如果昏過去也許他還那個好受點——輕微的癲癇使他仍然在抽搐,銀星執起他的左手,把寬大過長的衣袖捋了上去。

畸形的長了六根手指的左手狀如獸爪,尖利而僵化,小臂被一層薄薄的黑色絨毛覆蓋。

滿月看著那層黑色絨毛,歎了口氣。

“手壞死了,沒辦法了。”銀星的聲音很低。

滿月點頭:“那就按後麵的流程走吧。”

“把他轉移到重症室去吧,能救多久就救多久。”銀星吩咐407的主治醫生:“如果他清醒過來,雖然這種可能性比較低,但是萬一……不要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就說他隻是排異反應有點嚴重。另外,聯係他的家人,告訴他們病人治療失敗,時間不多了,要他們準備好來見最後一麵。滿月,這樣沒問題吧?”

“就這樣吧。”滿月把手上的人皮交給旁邊的護士:“請把這個送到檢驗科,謝謝。”

一場小風波宣告結束。等人都散了,銀星才跟著滿月去洗手。

更衣間裡隻剩下院長和主任兩人。

銀星道歉:“這次治療失敗是我的責任,我沒有把握好407的病情。我會向家屬道歉的。”

“治療前有做評估嗎?為什麼會安排這次治療?”滿月關心的是治療失敗的原因。

銀星記得407的病曆:“做了,評估結果他的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內……”

“脫皮脫成那樣,肯定不是正常的身體更新迭換了,已經屬於皮膚病。還有手部長出黑色絨毛、異化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