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禁忌之戀。
“先生先生,快些穿好衣服,等會兒我們去蕩秋千。”公儀戾從文卿手中拿過外衫,展開抖了抖再披在他身上,青豆綠和芳草滿園的景色相宜,廣袖袖口的刺繡也是柳葉紋,正適合早春時節穿。
“秋千?”
文卿終於回過神來,卻已經錯過了矯正公儀戾的最佳時機。
“對啊,前兩天姑姑說想蕩秋千,我便去東市買了長繩和木板,拆了府裡的軟榻,做了一個簡單的。”公儀戾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文卿一眨不眨,語氣驕傲,期待著文卿接下來要說的話。
文卿還能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阿昭真厲害。”
得到了想要的誇獎,公儀戾尾巴翹得很高,卻又強行裝作不在意道:“這很容易啦,隻是掛上去費了些功夫,因為是第一次,下次熟練些就好。”
一句都不提從柳樹上跌進荷塘的糗事。
文卿無奈地笑了笑,笑意卻不太深,他還沒從剛才的意外中反應過來,雖然之前的誤會解除了,但新的誤會好像又產生了。
是誤會吧……
公儀戾看起來並沒有多餘的心思。
第24章 回宮
梳洗好後,文卿從鏡邊的檀木匣中取出那兩條金絲紅珊瑚寶珠發帶,讓公儀戾坐下來,他好給他編發。
兩條發帶,一共四顆珠子,用了特殊工藝切割取空後灌入香丸再嵌合,一邊是毒藥,一邊是解藥,是文濯蘭送給公儀戾的束發禮。
“方才那種舉動,往後不許再做了。”
文卿熟練地給他係上發帶,言語中有些嗔怪。
“嗯?咬疼了嗎?”
“疼倒不疼,隻是不合規矩。長幼有序,君臣有彆,尊卑有度,實在是不該僭越。”
公儀戾沉默地聽著,垂著頭,一點反應也沒有。
“阿昭,聽見了便應一聲。”
“嗯。”
還真的隻應一聲啊。
文卿對情愛一事向來遲鈍,但兩世加起來好歹也活了幾十年,還被公儀峻那條瘋狗咬過一口,基本的感知是有的,方才那會兒是沒回過神來,現在一想,阿昭的心思真的太明顯了。
偏生他拿他沒辦法。
哪怕不算前世,隻是這一輩子,兩人的羈絆也已經太深太深。
阿昭很好,若是前世遇上這樣一個人,他未必不會動心,可惜他死過一回,心裡已經沒有兒女情長的位置了。
“外麵雖晴朗,但風還是冷的,再披件鶴氅吧,免得著涼。”
“多謝。”
“……”
公儀戾眼神黯了黯,推著文卿出去。
青石板路乾燥而平坦,冬去春來,萬物複蘇,綠草如茵,柳枝飄搖。
文卿伸手,接住了浮動在半空中的柳絮。
春色下,他仰起來的容顏似乎正微微散發著瑩白的光,半闔的眼瞼處那一點朱砂奪魂攝魄,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身如柳絮,命若浮萍,他總覺得這八個字是對他最合適的寫照,重來一世,一切卻改變了。
還能這樣穿梭在春光爛漫的園林裡,身邊重要的人都還好好地活著,對於前世的他來說簡直是癡人說夢。
公儀戾不知從哪兒折來一朵鳶尾,輕輕壓在他的耳畔,順著長發撫下來,少年郎在陽光下恣意地笑著,春風吹起他如瀑的長發,笑聲飄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麵容在光暈下閃爍。
文卿微微有些失神。
“去蕩秋千咯!”
公儀戾跑過來將他從輪椅上抱起,邊跑邊轉了個圈,文濯蘭在遠處看得膽戰心驚,卻見他手中抱得很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路笑著往柳堤邊跑去。
“慢點……”
文卿雙腿安靜地垂著,雙手卻下意識抱緊了公儀戾的脖子,神色難得有片刻的慌亂,耳邊的鳶尾把向來清冷的麵容襯得多了幾分穠麗,望向公儀戾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情緒。
如果公儀戾此刻能注意到的話,也許就舍不得離京征戰那麼多年了。
……
那秋千與其說是秋千,不如說是一個簡易的美人榻,文卿正好奇公儀戾怎麼讓雙腿殘疾的他像常人一樣蕩秋千,便看見柳樹上垂掛下來的船狀坐具,木板上有軟錦鋪著,木板下有層層絲網兜著底。
文卿從來沒玩過這個,雙手緊緊攥著陌生的繩索,公儀戾推一次,他便回頭望他一次,意思是好了嗎,他想下來了。
公儀戾卻以為是推得太輕,先生不滿足了。
“啊!”
文卿攥緊兩邊的繩,秋千到了新的高度,喉中的驚呼不受控製地溢了出來,似乎是覺得失態,又生生咽下去了。
“先生,彆怕,睜開眼睛,看看高處的風景,和平時很不一樣哦。”
柳堤旁邊,還種著一片繁茂的梨林,清風習習,捎來陣陣清香,如雪的白梨花瓣落在文卿身上,春光透過樹梢,層層疊疊的裳擺在高處被吹起,仿佛在風中流動。
文卿慢慢地放鬆下來。
他好像終於忘記了詔獄裡朽爛腐臭的空氣,忘記了一望無際的冰冷的黑夜,將自己沉溺在溫暖的春日裡。
晶瑩的淚水從眼尾淌落,林間有鳥雀在飛,翅膀振動的聲音和衣裳翻動的聲音奇異地%e5%90%bb合著。
公儀戾也真心笑了起來。
不遠處,英嬪和文濯蘭正站在煙汀亭的花叢後望著這邊,文濯蘭得意地攤了攤手,小聲道:“我說吧,姐姐還不信,阿昭跟在晏清身邊很開心的。”
英嬪點點頭,突然拿出繡帕,遮住眉眼,不住地拭起淚來。
文濯蘭一時沒反應過來,懵了會兒,不確定道:“姐姐,你在傷心嗎?”
她真不覺得孟如英是容易掉眼淚的性子,今日之事也不是什麼傷心事,怎麼還哭了呢?
“我的阿昭,活得太辛苦了……”
從小跟她在冷宮長大,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硬生生熬過幾次傷病,奇跡般地沒落下病根,來到狀元府掏心掏肺七年,好不容易在文晏清身邊占得一席之地,眼看就要安穩下來了,不久又要離開京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他才十五歲,便不得不熟讀兵書將法,深諳用人之道,冒著殺頭的風險手握南境軍權韜光養晦,這麼重的擔子落在身上,從來沒抱怨過一句苦,原本是愛笑的性子,可這些年也沒見他真心笑過幾回了。
“晏清也辛苦啊。”文濯蘭抱著手,看著秋千上愉悅的身影,“姐姐,每個人的命是不一樣的,有人福澤一生,有人一生無福,有人先甘後苦,有人先苦後甘,沒到最後關頭尚無法蓋棺定論,所以世間芸芸眾生,無論如何,都在求一線生機。”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這便足夠了,不是嗎?”
——
休沐日過後,百官上朝。
辛夷公主得以禦宣覲見,一襲香色朝袍,朝袍片金緣,長裙迤地,蓮步端莊,紫晶額飾上冠以青絨,冠上銜紅寶石十二,朱緯周綴金孔雀五,眉心一點朱砂,口如含丹,矜貴高雅,不染塵埃。
朝廷宣旨,命辛夷公主北通烏恒,三日後便遠赴北漠完婚,烏恒已經派了一支輕騎在城門外等著了。
與此一同前去的,還有久居宮外的三皇子公儀戾。
那個七年前淡出政治視線的廢皇子,眾人都以為早已沒有了翻身之日,還以為已經被凍死在京畿之地了。
沒有世家大族的支持,也不曾學過任何用兵之道,卻突然被辛夷公主提起,連皇後都拖著病體,冒死向崇明帝舉薦這位孟氏餘孽。
不知道是暗流下哪股勢力又在興風作浪。
三皇子從皇子府被召回,當年寵冠六宮的英嬪娘娘也回到了宮中,恢複了妃位和封號,雖不比當年貴妃榮光,然而禦賜珍寶品目繁多,加之以六宮妃嬪賀禮,看清形勢的官員進獻財物,一時風頭竟隱隱壓過執掌後宮多年的湘妃。
“那個賤蹄子又回來了!”
湘妃在毓華宮大發脾氣,琉璃彩瓷碎了一地,宮女太監們跪在地上,唯有雪蒿姑姑敢上前去,給主子順了順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娘娘,彆生氣啊,這氣壞了身子可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奴婢聽說皇上這幾晚都住在乾清宮,淑妃也沒複寵……更何況,她不過是母憑子貴罷了,這冷宮蹉跎八年,又在宮外過了七年下等婦人的日子,年老色衰,怎比得上娘娘花容月貌?”
“娘娘且看,一旦三皇子那個廢物在戰場上死了或者逃了,不僅這個淑妃位子坐不久,連皇後都難辭其咎……”
雪蒿不愧是湘妃未出府前便貼身伺候的丫鬟,深知自己主子愛聽什麼,一番話將湘妃哄得服服帖帖。
“哼。”
“擺駕,去東宮。”
東宮燈火通明。
公儀峻正托著春浦在池中歡好,門外太監便傳聲道:“太子殿下,湘妃娘娘來了。”
春浦濕發鋪了一身,滿臉潮暈,公儀峻皺了皺眉,低頭%e5%90%bb了%e5%90%bb他眼瞼的疤痕,水麵一陣漣漪,兩人俱是一聲喟歎。
“卿卿,先去歇息罷。”
公儀峻撫著他的眼瞼,憐惜地說道。
春浦羞澀地搖了搖頭,服侍著他穿衣:“奴陪著殿下。”
“……也好,你最貼心。”
春浦垂眸笑了笑,這是被公儀峻調-教好的笑容,垂眸的幅度,唇角的弧度,甚至連眨眼的韻味都像極了某個人。
他眼瞼上被針刺破了一個洞,血痂掉落後就留下小小的針眼,每旬一次,方能保證針眼鮮紅的顏色,不至於與那人相差太多。
公儀峻摟住他發軟的腰肢,隻給他披上一件半透的紗衣,便帶他出去見了湘妃。
春浦羞得渾身發紅,湘妃也大驚失色,連忙抬袖遮住視線。
“峻兒,你瘋了!這是做什麼?!禁臠也敢帶到正殿上來了?還如此□□裝束,成何體統?!”
“母妃這麼晚來,就是想說這個?”
公儀峻嗤笑一聲,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披在春浦身上。
春浦臉紅不已,眼眸深處卻早已麻木。
“讓他滾!”
“這可難為兒臣了。”公儀峻撫了撫春浦殷紅的唇,不耐道,“放心吧,他是信得過的人。”
湘妃豎著眉:“你確定?”
“母妃懷疑你,要不要證明一下給她看看?”
公儀峻調笑著說,春浦羞澀地嗯了聲,跪上去%e8%88%94了%e8%88%94他的指尖,含著慢慢吮起來。
像條被調-教得極為乖順的狗。
“行了!”湘妃太陽%e7%a9%b4突突地跳,“你可知公儀戾那賤種要去北漠前線一事?”
公儀峻冷笑一聲:“怎麼?你也想讓我去送死?”
“怎麼可能?”湘妃聽著兒子這嘲諷的語氣就氣不打一出來。
自從七年前她打了文卿那一巴掌之後,公儀峻對她就越來越不敬,慢慢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忿忿道:“趕緊給你外公寫封信,讓他再找些理由搪塞北境